1直播间的红灯亮着。导播在倒计时，五，四，三。我站在阴影里，看着主播台。
乔娜还没到。时间指向晚上七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切掉信号。”对讲机那头传来导播惊慌的声音：“关经理，乔娜姐马上就到了，
车到楼下了！”“我说，切掉信号。”我放下对讲机。主屏幕上，
乔娜那张预热了三天的漂亮脸蛋瞬间消失，变成黑屏和一行白字：设备调试中。直播间后台，
十万的在线人数开始疯狂下降，公屏上全是问号。三分钟后，乔娜踩着高跟鞋冲进直播间，
她摘下墨镜，脸色很难看。“关越，你什么意思？”我从阴影里走出来，
拿起桌上的内部通报文件，放到她面前。“部门规章第七条，直播正式开始前，
主播、副播、场助必须全部到位。你迟到了三分十二秒。今晚的直播，你停了。
”乔娜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敢？你知道今晚的场观能到多少？
你知道品牌方花了多少钱吗？”“我知道。”我平静地回答，“但规则就是规则。”“规则？
关越，你别仗着自己是经理就为所欲为！”她尖叫起来。我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
转身对副播说：“你上。按B计划走。”然后我看着乔娜，“你，跟我来办公室。
”办公室里，乔娜把包摔在沙发上。“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滚蛋！”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打开电脑，开始起草一份全部门通报批评的邮件。“乔娜，你的合同里有明确条款，
遵守公司规章制度是基本要求。你这次是迟到，下次呢？直播中突然离场？
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我用不着你教我做事！”她咬牙切齿。我敲下最后一个字，
点击发送。几乎在同时，我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任务：修正主播违规行为已完成。奖励：逻辑洞察微量。我揉了揉太阳穴。
系统带来的轻微刺痛感消失了。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
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乔娜摔门而去。我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部门新人群里的消息。一个新人主播把截图发了进去，
那张黑屏的截图下面，是乔娜粉丝铺天盖地的咒骂。而最刺眼的，
是那几个不断重复的词——老巫婆，老巫婆。我面无表情地关掉屏幕。巫婆就巫婆吧。
只要公司还在，规则就还在。而我的职责，就是守护规则。2第二天一早，我走进办公室，
气氛像凝固的水泥。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我。乔娜的工位是空的。
她的助理小艾红着眼睛在收拾东西。我走到她身边。“乔娜呢？”“娜姐请假了，
说……说身体不舒服。”小艾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点点头，没再多问。我知道，这不是请假，
这是***。她是头部主播，她的缺席会让整个部门的业绩下滑。这是在向我，向公司施压。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报表。昨天的B计划直播，场观和销售额只有预期的三分之一。
数字冰冷地躺在那里，像是在嘲笑我的固执。部门总监李总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关越，
你到底在搞什么？”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乔娜是我们最重要的资产，你说停就停？
你知道公司损失了多少钱吗？”“李总，是她违规在先。”我解释道。“违规？
迟到三分钟也算违规？你能不能灵活一点！现在是什么时代？流量为王！你把流量弄走了，
我们喝西北风啊？”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样，你写个检讨，
我去跟乔娜那边沟通一下，让她回来。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不行。”我拒绝得干脆利落，
“检讨我不会写。道歉的也不该是我。”“你！”李总气得说不话来，“关越，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董事会那边对你的意见很大！”挂了电话，我靠在椅背上。
头痛又开始了，是系统的惩罚预警。它在提醒我，如果我退缩了，任务就算失败。我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出逻辑洞察微量的字样。我试着集中精神，思考昨天发生的每一件事。
乔娜迟到不是偶然。她最近的直播状态一直很浮躁，经常在言语间试探规则的底线。
她似乎在刻意制造一场冲突。为什么？为了证明规则无用？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我正想着，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是新人主播林溪。她抱着一份文件，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关经理，
这是下周的直播排期，您过目。”我接过文件，目光扫过她的脸。她的眼神里有恐惧，
有不满，但更多的是一种迷茫。“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我问。她愣了一下，
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说吧。”我看着她，“在这里，说实话不会有事。
”她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我……我只是觉得，大家出来工作都是为了赚钱。
乔娜姐虽然迟到，但她一场直播能卖出几百万的货。为了三分钟，损失几百万，
是不是……有点不值？”我看着她年轻的脸，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那时，
我也曾这样天真地以为，结果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林溪，”我平静地说，
“你们喊我巫婆？行。那今晚的业绩目标，就交给仙女姐姐们去实现了吧。”她脸一白，
抱着文件逃也似的离开了。我叹了口气。没有人理解。他们只看到我挥下的刀，
却看不到我守护的堤坝。而堤坝之外，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洪水。3乔娜“病假”的第三天，
公司内部论坛炸了。一篇匿名帖子被顶上了首页，标题是《星耀传媒“老巫婆”关越，
逼走头部主播，扼杀公司未来！》。帖子详细描述了我如何“***”，
如何“不近人情”，甚至编造了我克扣主播提成的谣言。下面跟帖无数，全是声讨我的声音。
我关掉页面，面无表情。这些攻击对我来说，像是空气。但我不能坐视不管。
乔娜的目的就是要把我拉下马。如果我被动应对，就正中她下怀。我拿起手机，
拨通了品控部老张的电话。“老张，帮我个忙。”“关经理，你又想查什么？
”老张的声音有气无力。“最近有没有主播绕过你们，直接对接供应商？”“有啊，天天有。
”老张笑了，“尤其是那些大牌主播，都觉得我们品控是绊脚石。怎么了？
”“帮我整理一份近一个月来，所有未经品控部审核，直接上架或计划上架的产品清单。
特别是美妆类的。”“你要这个干嘛？想抓人把柄？”“我在履行职责。”我简单回答。
下午，老张把清单发到了我的邮箱。我逐条浏览，大部分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品牌。
直到我看到了一个名字——“Glamour Glow网红美白精华”。这个名字很陌生，
但供应商的名字却让我心头一震。是“鼎盛供应链”。我记得这家公司。三年前，
他们因为提供虚假资质，被我们公司永久拉黑了。怎么会死灰复燃？
我立刻调出公司内部系统，查询这款精华的入驻申请。果然，没有记录。这意味着，
乔娜是通过完全的私人渠道引进的这款产品。她计划在下周一的“周年庆”大促上，
绕开所有监管，直接上架。我感到一阵寒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试探规则底线了。
这是在玩火。我突然想起了系统奖励的逻辑洞察。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乔娜最近的浮躁，论坛的抹黑，以及这款来历不明的美白精华。
这不是一次冲动，而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报复。她想用一场史无前例的销售奇迹，
来彻底击碎我维护的规则体系。她要向所有人证明，流量大于一切，而我，
只是一个挡路的笑话。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周年庆大促，是公司全年最重要的一场活动。
所有高层都会盯着数据。如果乔娜成功了，我将再无立足之地。我拿起手机，
给李总发了条信息：“李总，我怀疑乔娜将在周年庆活动中上架一款高危违规产品。我建议，
立刻成立专项调查组。”信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我等了很久，李总都没有回复。我知道，
他不会信我。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失明。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的脑海里，系统的红色警报灯，似乎开始若隐若现地闪烁起来。4周一，
周年庆大促的日子。整个公司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中。红色的横幅挂满了走廊，
每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只有我，像一座孤岛。李总最终还是没有回复我的信息。
早上开部门动员会的时候，他甚至没看我一眼，只是反复强调，今晚的目标是破五千万。
散会后，我叫住了他。“李总，关于那款美白精华，我……”他打断我，“关越，
今晚是关键时候，我不想听到任何负面消息。一切等直播结束再说。”他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警告，“你要是敢在今晚捣乱，我保不了你。”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心里一片冰凉。我明白了。他已经赌上了自己的前途，压在了乔娜身上。现在，
我不仅是乔娜的敌人，也成了他的敌人。晚上六点半，我走进监控室。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直播大厅。乔娜已经化好了妆，正在和团队沟通。她看起来容光焕发，
自信满满。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头朝监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微笑。七点整，直播准时开始。乔娜一出场，
在线人数就瞬间冲破五十万。她用她那极富煽动性的声音，调动着所有人的情绪。“宝宝们！
今天是我们星耀的周年庆！娜娜给大家准备了超级福利！”前半场，她卖的都是常规产品，
数据已经非常惊人。我看着不断滚动的销售额，手心全是冷汗。八点半，到了美妆环节。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接下来，是娜娜的压轴好物！”乔娜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瓶子，
“就是它！Glamour Glow网红美白精华！独家！***！今晚只在娜娜的直播间！
”她没有介绍成分，没有展示资质，只是不断地强调“网红”、“独家”、“***”。然后，
她喊出了那个价格。“原价999，今晚！只要399！上链接！”一瞬间，
后台的订单系统像是被洪水冲垮了。销售额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上飙升。一分钟，一百万。
五分钟，五百万。半小时后，破千万。整个直播大厅沸腾了。李总激动得满脸通红，
不停地拥抱身边的人。新人主播林溪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字，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向往。
我坐在监控室的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的脑海里，
系统警报的闪烁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归于沉寂。它似乎也放弃了。任务失败了。
剧烈的头痛袭来，我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我扶着桌子，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总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句话：“关经理，
管理要懂得变通。你该学学了。”我看着那行字，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原来，
在绝对的胜利面前，所有的规则和警告，都只是一个笑话。5直播结束后的庆功宴，
我没有参加。我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头痛还在持续，
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太阳穴。这是系统最严厉的惩罚之一。
它让我为自己的“失职”付出代价。我打开电脑，看着那份破千万的销售报表。
数字是鲜活的，却透着一股血腥味。我点开社交媒体，
#乔娜周年庆破千万#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下面全是赞美和吹捧。“乔娜女王！”“买它！
不买不是人！”“星耀有乔娜，躺着数钱！”我默默地关掉页面。就在这时，
一个不起眼的私信弹了出来。是一个陌生的账号。“你好，我用了乔娜推荐的精华，
脸有点红肿，是正常现象吗？”我心中一凛，立刻回复：“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
可以发一张照片给我看看吗？”对方很快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一片明显的红斑。
虽然不严重，但绝对不是正常的“个人体质差异”。我立刻保存了照片，
并追问了她的购买渠道和使用方法。就在我准备继续深入了解时，对方突然下线了。
我盯着那个灰色的头像，陷入沉思。这只是一个个例吗？还是冰山一角？
我打开几个主要的电商平台和社交平台，
开始搜索“Glamour Glow美白精华”的关键词。大部分是好评，
但夹杂在其中的，是几条零星的、不起眼的抱怨。“用了之后有点痒。”“好像过敏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感觉皮肤变薄了。”这些声音被海量的好评淹没，
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对我来说，它们就像是黑暗中的火星。
我立刻将这些信息全部截图，整理成文档。我需要一个专业的鉴定。
我联系了一位在第三方检测机构工作的朋友，
把产品成分的照片和那些消费者的反馈发了过去，请他帮忙分析。
朋友回复我：“从成分表看，这个配方非常激进。里面有一种成分，
如果纯度不够或者添加量超标，很容易引起皮肤屏障受损。你从哪弄来的这玩意儿？
跟投毒似的。”朋友的话，让我心头一沉。最坏的情况，可能真的发生了。我看着窗外，
天已经蒙蒙亮了。庆功宴的喧嚣似乎已经散去，但我知道，另一场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我脑海里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不再是惩罚的预警。
危机预警：高危产品流入市场，后果等级：灾难级。这一次，系统没有给我任务。
它只是告诉我，一场灾难已经降临。而阻止灾难，是我的天职。头痛奇迹般地消失了。
我站起身，打开电脑，开始起草一份紧急报告。无论李总信不信，无论公司高层是什么态度，
我都必须把这件事上报。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作为“关越”的，最后的底线。
6第二天早上，我顶着黑眼圈，把那份厚厚的紧急报告放在了李总的桌上。李总宿醉未醒，
不耐烦地翻了两页。“关越，你到底想干什么？昨晚的庆功宴你不去，
今天一早就来给我添堵？”“李总，这不是添堵。那款美白精华有问题，
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的消费者***。”我严肃地说。“有问题？”李总把报告摔在桌上，
“昨晚卖了一千多万，怎么没见有人说有问题？就凭你网上找的几个水军评论？
乔娜的团队已经处理了，说是个人体质问题，公关稿都发出去了！”“那不是水军！
是真实的消费者！”我提高了音量。“够了！”李总拍案而起，“关越，
我看你是跟乔娜杠上了！她创造了公司历史，你却在这里泼冷水！你是不是见不得公司好？
我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再敢提一个字，你就给我滚蛋！”我看着他暴怒的脸，
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任何警告。
我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报告，转身离开。回到办公室，我感到一阵无力。我像一个孤独的哨兵，
眼看着洪水冲垮堤坝，却无人理会我的警报。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运营经理。
我没有权力召回产品，没有权力召开新闻发布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收集更多的证据，
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再忽视真相的机会。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个幽灵，
在公司里穿梭。我联系了那些在网上抱怨的消费者，说服他们提供更详细的证据。
我甚至自费购买了那款精华，送往更权威的机构进行检测。
我的行为在公司里引起了更多的非议。有人说我想抢功，有人说我疯了。
林溪几次想跟我说话，都被我冰冷的眼神逼退了。我不需要盟友。盟友会动摇，会背叛。
我只需要证据。铁证如山。转机出现在第五天。一位拥有百万粉丝的美妆博主，
发布了一条视频。视频里，她没有化妆，脸上布满了严重的红疹和脓包，触目惊心。
她拿着那瓶Glamour Glow精华，声音颤抖地说：“我信任乔娜，信任星耀传媒。
但就是这款产品，毁了我的脸。”她晒出了医院的诊断书：急性接触性皮炎。
这条视频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网络。#乔娜美白精华烂脸#的话题，
以惊人的速度冲上热搜第一。我看着那条热搜，知道，我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7公司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公关部的电话被打爆，客服中心被愤怒的消费者淹没。
品牌方纷纷发来解约函，公司的股价开盘即暴跌。李总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办公室里团团转，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乔娜的团队则紧急发布声明，
将所有责任推给“供应商造假”和“消费者个人体质”，但已经没人相信了。舆论的洪水，
终于冲垮了他们用谎言堆砌的堤坝。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紧急报告和检测报告，已经通过匿名邮件，发给了几家主流媒体和那位美妆博主。
我知道，这场火是我点的。但我没有丝毫的愧疚。因为真相，本就该被烧出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