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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电台

发表时间: 2025-10-30
林野第一次见到那台刻着“轮回”的短波电台时,是在城郊旧货市场最角落的摊位。

九月的雨刚停,地面还积着浑浊的水洼,水洼里映着摊位上支棱的破旧遮阳棚,棚角垂着的塑料布滴着水,在泥地上砸出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摊位上堆着蒙尘的旧收音机、掉漆的铁皮玩具,还有几台分不清年代的黑白电视机,唯有那台电台被单独放在一块褪色的蓝布上,深棕色的木质外壳泛着温润的光,像是在一堆破烂里藏着的活物——哪怕周围落满灰,它的表面也不见半点污渍,连木纹里都透着股不寻常的干净。

摊主是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磨出了毛边,袖口还缝着块颜色相近的补丁。

他蹲在小马扎上,手里攥着杆铜头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

见林野蹲在电台前看了许久,老头才叼着烟杆含糊道:“这玩意儿是上周从西边老楼收的,原主是个独居老人,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它,指节都扣白了。

你要是懂无线电,就知道这机子不一般——不用接电,到点自己就能响,我试过一次,半夜里突然滋啦响,吓得我差点把烟杆扔了。”

林野指尖轻轻碰了碰电台外壳,冰凉的木质触感里竟透着一丝奇怪的暖意,不是金属受热的烫,也不是布料的温,而是像人的体温,贴着皮肤时能感觉到微弱的“搏动”,转瞬又消失不见。

他是个实打实的废弃无线电爱好者,家里的储藏室堆着上百台老式电台、收音机,从民国时期的矿石机到八十年代的晶体管机,几乎能凑出一套“无线电发展史”。

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机型:机身正面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既没有“熊猫”的圆标,也没有“红灯”的字样,只在右下角刻着两个篆体字“轮回”,字迹凹陷处积着浅灰,用指甲刮了刮,灰粒竟像长在里面似的,半点都没掉;侧面有个隐藏的旋钮,嵌在木纹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旋钮上用极小的宋体字标注着“频段1-∞”,下面还刻着一行更细的字——“执念为源,意识为引”,字色偏暗,像是用某种特殊的墨水写的,在光线下能看到细微的反光。

“多少钱?”

林野抬头问,指尖还停在电台的木纹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暖意又冒了出来,顺着指尖往手腕爬。

老头嘬了口旱烟,烟雾从嘴角漏出来,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绕了圈,才眯起眼说:“看你是真喜欢,不是来瞎起哄的,给八十吧。

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机子邪性,晚上别放卧室,最好找块红布盖着——老辈人说,沾了死人执念的东西,得用阳气压着。”

林野没把这话当回事,只当是老头想卖个好价钱编的噱头。

他从口袋里摸出八十块递过去,抱起电台时,才发现这机子比看着沉,木质外壳里像是藏了块铁,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贴着胸口的地方,竟又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像是揣了个温乎的热水袋。

回家时天己经擦黑,老城区的巷子窄得只能容下两个人并排走,两侧的砖墙爬满了爬山虎,叶子上还挂着雨水,风一吹就往下滴,打在林野的肩膀上,凉丝丝的。

路灯是老式的钠灯,忽明忽暗,光线昏黄,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斑驳的砖墙上,像个扭曲的怪物。

路过巷口的馄饨摊时,摊主老李头正弯腰擦碗,见林野抱着个木盒子走过来,赶紧喊住他:“小野,怀里抱的啥?

看着怪沉的,是新淘的宝贝?”

“嗯,淘的老电台,”林野扬了扬下巴,脚步没停,“回去修修看能不能用,要是能响,说不定能收到几个远地方的台。”

老李头擦碗的手顿了顿,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盆里,他抬头看了看林野怀里的电台,眼神飘了飘,声音压低了些:“最近少摆弄这些旧东西,不吉利。

前儿个隔壁楼老张,就是收废品的那个,捡了个旧收音机,晚上放家里,半夜听见里面有人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第二天老张就病了,发烧烧到西十度,嘴里还胡话,说‘别找我’——你这东西,看着比老张那收音机还老,可得当心点。”

林野笑了笑,没接话。

他住的是爷爷留下的老房子,二楼带个小阳台,屋里的家具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式,客厅的八仙桌上摊着没修完的晶体管收音机,零件摆了一地,靠窗的架子上摆满了他收集的无线电设备,从大的台式机到小的便携式,挤得满满当当。

他把“轮回电台”放在靠窗的桌子上,先绕着机子转了两圈,仔细检查电源接口——奇怪的是,这台电台既没有外接电源的圆孔,也没有装电池的仓门,机身上除了那个隐藏的旋钮,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喇叭口,像是完全不需要能量驱动。

“难道是太阳能的?”

林野嘀咕着,翻出工具箱里的万用表,打开机子底部的小盖板,露出里面的线路板。

线路板上的元件排列得很规整,却没有常见的电容、电阻标识,连焊点都透着股奇怪的光滑,像是机器焊的,不是人工做的。

他用万用表的探针碰了碰线路,指针却纹丝不动,既没有电流,也没有电阻,仿佛线路都是假的,只是块印着图案的塑料板。

他又试着转动侧面的“频段旋钮”,旋钮卡得很紧,转起来时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有齿轮在卡住,只能转到“1”的位置,再往下转就像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怎么用力都转不动。

折腾到十一点,林野把电台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也没弄明白这台机子的原理,反而越看越觉得奇怪——它的做工太精细了,木质外壳的接缝处严丝合缝,连木纹都对得整整齐齐,不像是批量生产的工业品,倒像是手工打造的艺术品。

他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只好先去洗漱,打算明天再找些专业工具来测。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时,客厅里己经没了光线,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带。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桌上的电台——机身正面的指示灯竟然亮了,淡绿色的光在黑暗里晃得人眼晕,像鬼火似的,而且他清清楚楚记得,这台机子没有接任何电源,连电池都没法装。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赶紧走过去,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刚要伸手碰那指示灯,电台突然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不是普通收音机的杂音,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电波里挣扎,声音忽大忽小,时而尖锐得刺耳,时而又低得像蚊子叫,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电流爆破声,“啪嗒、啪嗒”的,像是线路接触不良。

那声音从喇叭里钻出来,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林野甚至觉得,那杂音里好像藏着人的声音,只是被电流裹着,分辨不清。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碰到了身后的八仙桌,桌上的零件“哗啦”掉了一地。

就在这时,电流声突然变了,尖锐的杂音弱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微弱的女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被层层电波过滤过。

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救……救我……在……急诊室……药柜……”那声音很轻,却像根针似的扎进林野的耳朵里,每个字都透着绝望,听得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赶紧伸手去转调谐旋钮,想把这诡异的声音关掉,可不管怎么转,那个女声都挥之不去,反而越来越清晰,像是在一步步靠近。

最后竟变得清晰可辨,重复着同一句话:“我是苏晴……胸针在药柜暗格……帮我找出来……”林野的手停在旋钮上,浑身僵住了。

他从没听过“苏晴”这个名字,也从没去过什么“急诊室”,这声音绝不可能是普通的电台信号——而且,这台机子连电源都没接,怎么会收到信号?

他猛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正好指向午夜十二点,秒针“咔嗒”一声,稳稳地落在了十二的位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在等这个时刻。

电流声突然变得尖锐到极致,像是要把喇叭炸开,淡绿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频率快得让人眼花。

林野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电台里传来,不是身体上的拉力,而是意识层面的拖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灵魂,猛地往电台里拽。

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挣扎,身体却僵在原地,连眼皮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意识穿过电台的木质外壳,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里满是刚才的电流声,还有那个叫苏晴的女人的哭声,像潮水似的把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