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诗双脑子里想了这么多，现实中也只过去一瞬。
她提起此行的目的。
“你不是总说，你家孙子没同龄小朋友陪着玩，不爱说话，我这不带着我家小孙女来了吗？”
杜诗双话没说完，胥冷荷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她扬声，“军军，军军，出来一下，有小朋友来找你玩了！”
许久，没人应声，胥冷荷对着杜诗双歉意笑笑。
“我去看看！”
一般小孩听到有同龄小朋友找他玩，肯定兴冲冲的跑出来。
可是，老姐妹家的军军，居然没一点动静。
奇怪得很。
三分钟过去，军军终于试探着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
不过一秒钟，又缩了回去，乔言蹊甚至没看清他的脸。
她歪歪头，一脸疑惑，“奶，他怎么了？”
胥冷荷从屋里走了出来，无奈道，“军军怕生，老毛病了！”
她没说的是，要不是听说来了新的小朋友，他甚至会探出头来看一眼。
她愁得很，明明小时候一看到人就咯咯直笑，谁看了不赞一声你家的孩子好带。
这越长大，军军就越发的安静了，有时候甚至一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愁人得很。
她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脐橙，剥开，一分为二。
“喏，这一边给你，剩下的帮我拿给里面的小哥哥好不好。”
乔言蹊抬头，看了杜诗双一眼，见奶奶点头，她才应接过，嘴里乖乖应“好！”
目送乔言蹊哒哒哒小跑进军军的玩具房，胥冷荷才对老姐妹露出愁苦的表情。
“我家军军，自从他爸爸和他妈妈离婚后，就越发的不爱说话了。”
杜诗双想到了自家不认闺女的小儿子，感慨，“都是大人造的孽。”
“谁说不是呢!”
两人沉沉叹气。
军军的玩具屋里，乔言蹊拿着比她手还大的脐橙，递到和她差不多大的小朋友面前，言简意赅道，“吃！”
军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把水果接了过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啃了起来。
乔言蹊见他吃了，心满意足，“这才乖，补充维C营养均衡才能高高！”
军军小朋友眼睛一亮，吃得更快了。
他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真的吗？”
乔言蹊点点头，“对的！”
军军重重点头，一边点头咀嚼的动作也不停，好像又快了几分。
两人吃完，才走出玩具房。
乔言蹊走到杜诗双脚边，伸出黏糊糊的手，“奶，我要洗手！”
军军也学着乔言蹊的样子，对着胥冷荷说，“奶，我要！”
胥冷荷惊喜，“好，我带我的乖孙洗手。”
她没忘招呼杜诗双带着乔言蹊一起，“来，这边！”
胥冷荷把杜诗双带进了厨房，“这是今年刚装上的热水器，方便得很！”
“你看，一扭，就有热水！”
杜诗双看着心热的很，“好，我家也装上！闹闹，喜欢吗？”
乔言蹊兴致缺缺，“喜欢。”
热水器在这个时代是个稀罕东西，和冰箱、电视机、洗衣机并称为“新四大件”。
不过，在的2025年“四大件”只是普通物件，所以乔言蹊并不为这些感到新奇。
胥冷荷送杜诗双出门，拉着老姐妹的手，“多带你家闹闹来我家玩啊！”
如果不是军军不愿意出门，她更愿意把孩子带到乔家。
闹闹多活泼的孩子！
这不，军军才和她待一会儿，就愿意开口了。
她的心，火热得很。
胥冷荷把果盘里剩下的两个脐橙塞到乔言蹊兜里，“闹闹，喜欢吃就多吃点，奶奶家里还有！”
杜诗双想阻拦，被胥冷荷躲开，“我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你拒绝个什么劲儿！”
她不由分说，将两个圆滚滚的果子塞进了乔言蹊的外衣口袋。
乔言蹊不明白，不过是两个水果，大人们推来让去的样子，怎么和过年时塞红包一模一样？
难道这会儿的水果，竟能和红色钞票相提并论？
她哪里知道，脐橙这种南方水果出现在北城，有多稀罕。
以乔家的条件，倒不是买不起，而是没处买。
杜诗双见胥冷荷执意要给，也不再推拒，示意女儿安心收下。
回到家，乔言蹊突然问：“这个很贵吗？”
从刚才的推拉中，她敏锐地察觉出了它的价值。
“贵，最主要的是难买，普通人没路子买不着！”杜诗双解释。
乔言蹊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卖脐橙！”
“你为什么想卖它呀？”
“志轩在摆摊，我要向志轩学习。我决定了，我要摆摊卖脐橙！”
杜诗双心想：这孩子不管说什么，最后总能绕回小儿子身上。
她叹了口气，提出卖脐橙可能要面临的困境，“可我们这东西从哪里来呢？”
那两个果子把乔言蹊的外套口袋撑得紧巴巴的，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扯出一个，高高举起：“这！”
“只有两个，怎么够！”
乔言蹊先把一个塞进怀里，用小下巴紧紧拱住，空出手去拿第二个，嘴里嘟嘟囔囔：“它又贵又难买，就算只有两个，也肯定有人要的！”
她说得十分肯定。
因为以前的爸爸说过：市场决定商品价格。
乔大虎刚回到家，外套还没脱完，就看到小孙女用两只小手捧着一个大大的搪瓷缸子，哒哒哒地朝他跑过来。
他赶紧迎上去，接过！
没想到，小孙女紧接着就问：“爷爷，我能去摆摊吗？”
乔大虎抬头看了一眼妻子，见她对着自己轻轻摇头。
“不行不行！”乔大虎连忙说，“你还太小，长得又这么可爱，万一被人贩子抱走了怎么办？”
乔言蹊：“要是奶奶陪我去，我就不会被拐啦！”
她扭头看向奶奶，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乔大虎开口替妻子拒绝：“你奶奶怕冷又怕累，外面那么冷，她可受不了。”
“好吧……”
乔言蹊低下头。
从乔大虎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小孩低垂的睫毛。
可怜得很！
他差点心一软，就要说“爷爷陪你去”！
可一抬眼，正撞上妻子瞪过来的眼神，他只好把话咽回去。
唉，惹不起，惹不起！
乔大虎俯下身掐着嗓子问：“崽崽为什么想去摆摊呀？”
家里什么都有，小孩想要什么他们给买什么，怎么会想着摆摊呢？
“我要向志轩学习！”乔言蹊挺着小胸脯，骄傲得很。”
乔大虎的脸色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
混账东西，教坏他的乖乖孙女。
“去外面摆摊，风吹热晒雨淋，累得很！”他出主意，“要不，在家里摆摊？你卖什么，我就买什么！”
乔言蹊只听到爷爷同意她的摆摊事业，眼睛一亮，“可以吗？”
“可以，爷爷支持！”
“那奶奶呢？”
“奶奶也支持！”杜诗双不知何时已经从厨房出来了。
在家里折腾，总比在外面折腾的好。
反正，肉总是烂在锅里。
杜诗双怕她一个人孤单还提议，“你可以把军军小朋友叫来和你一起，你当店主，他当店员。”
同龄人环境有助于小孩的成长，这是她听她的老姐妹说的。
乔言蹊，“好！”
她又有了新的疑问，“他愿意陪我摆摊吗？”
她记得军军小朋友超级不爱说话，好像不合适做生意。
“那先问问他？”杜诗双提议。
出人意料的是，军军小朋友同意了。
他们把摆摊的场地设在了乔家小院内，附近路过的人都能看到。
有人没忍住，问出了声。
“这是在干什么？”
乔言蹊指着摊位上摆着的各式各样水果，“我在当老板，这是我们的产品！你们要吃吗？”
她把果子举到来人面前。
这是家里的水果，种类多量少，但胜在成色好，也新鲜。
路过的人小声嘀咕，“乔家也太宠孩子了吧，这***的水果，就让小娃娃糟蹋！”
她从苦日子过来的，见不得这么精贵的东西被糟蹋。
不过，面对可可爱爱的娃，她也说不出刻薄的话，就问。
“你们家大人呢？”
见来人对水果不感兴趣的模样，乔言蹊也没了推销的兴致，朝屋里喊，“奶奶，有人找！”
她小大人似的嘱咐，“你等等，她马上就来！”
做完这些，她又站到了摊位前，眼巴巴看向院外其他人，期待里面有她的目标客户。
可惜，她失望了。
等了许久，她只等来了她奇奇怪怪的问题。
“宝宝，你为什么要出来卖水果呀，多冷啊！”
隆冬时节的北方，就算穿得再厚，在室外站着，也冷得很。
计划生育开始，每个小孩都是家里的小宝贝。
小宝贝站在风里眼巴巴的等着人上门买水果，他们有孩子的人家看不得。
“我向志轩学习摆摊挣钱！”
那人露震惊，乔家这么好的条件，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居然去摆摊？
多丢人！
这个世界魔幻了吧，更魔幻的是，乔家的小孩居然说向摆摊的乔志轩学习？
正在此时，杜诗双也走了出来。
见她出来，门外的人用下巴点了点眼巴巴寻找客户的乔言蹊和军军。
杜诗双苦笑，把那人拉到了一旁，“劝不住，没办法啊！”
她和丈夫原本的意思是让小孙女和军军在家里摆摊。
让两个小孩体验过家家的游戏，他们也体验含饴弄孙的乐趣，两全其美。
可惜，乔言蹊不同意。
她还记得小孙女信誓旦旦说，“我才不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我愁得很，诶！”
她也是熬不住了，才回屋歇了会儿。
小孩能乖乖在乔家小院内摆摊，还是她和丈夫两人同孩子各退一步的结果。
要按乔言蹊原本的意思，是要去大院门口摆的。
“要不，我把水果都买了？”她对杜诗双道。
杜诗双摆手，“你自家的都吃不完，何必浪费那钱。小孩子家家，三分钟热度，等她知道累了，就不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