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住沈清辞，池水呛进鼻腔，窒息感像前世临死前那把刺穿心口的匕首，尖锐地扎进肺腑。
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阴冷的天牢里，庶妹沈玉薇穿着她的正红色嫁衣，笑靥如花地蹲在她面前，指甲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姐姐，你看，三皇子殿下最终还是选了我。你的丞相嫡女身份，你的母亲留下的那些宝贝，还有殿下的宠爱，现在全都是我的了。”
旁边，她倾心辅佐三年的夫君，三皇子李承泽，正用沾着她母亲鲜血的手帕擦拭着手指，语气淡漠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清辞，你太碍眼了。沈家嫡女的光环，还有你那手握兵权的外祖父家，都成了我登基的绊脚石。”
最后，一杯毒酒送到她嘴边，沈玉薇捏着她的下巴，强行灌了下去。剧痛蔓延全身时，她看到窗外靖王府的方向燃起了火光——后来她才知道，那位素来冷漠寡言的靖王萧玦，为了救她，竟带兵闯天牢，最终寡不敌众，战死在乱箭之下。
那是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
若有来生，她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定要护住母亲和外祖父家，定要……报答靖王的恩情。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
急切的呼喊声拉回沈清辞的意识，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荷花池，岸边围满了相府的下人，而沈玉薇正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襦裙，假惺惺地伸手想拉她，眼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场景……是她十六岁那年的及笄宴后！
那天她被沈玉薇以“看新开的并蒂莲”为由骗到荷花池边，然后被她猛地推下水，若不是当时路过的靖王派人救了她，她恐怕早就溺死了。也是从那天起，沈玉薇开始不断设计陷害她，而她被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扑在李承泽身上，对这些阴谋诡计毫无察觉，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坏了？”沈玉薇见她盯着自己看，心里有些发虚，又挤出几滴眼泪，“都怪我，刚才想拉你看莲花，不小心撞到了你，你千万不要怪我啊。”
周围的下人都是柳姨娘沈玉薇的母亲的心腹，此刻都跟着附和：“是啊，大小姐，二小姐也是无心的。”
“大小姐快上来吧，这天儿凉，别冻坏了身子。”
若是前世，她定当会信了沈玉薇的鬼话，还会反过来安慰她。可现在，经历过一次生死的沈清辞，只觉得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无比恶心。
她没有伸手去拉沈玉薇，反而用尽全力，在水里挣扎着往岸边靠了靠，声音带着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沙哑，却字字清晰：“二妹妹说什么？刚才明明是你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下来的，怎么现在倒成了‘不小心撞到’？”
沈玉薇脸色一白：“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怎么会推你呢？我们可是亲姐妹啊！”
“亲姐妹？”沈清辞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周围的下人，“刚才在场的人不少，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到，是二妹妹亲手把我推下水的？”
那些下人顿时慌了神，纷纷低下头，不敢看沈清辞的眼睛。他们都是柳姨娘的人，自然是帮着沈玉薇的，可刚才沈玉薇推人的动作太快，确实有几个人看到了，只是不敢说而已。
沈清辞见状，心里了然。她知道这些下人不敢作证，便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回廊——前世救她的靖王，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侍卫整齐的甲胄碰撞声。沈清辞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冰，一双深邃的眼眸像寒潭，让人不敢直视。
是靖王萧玦！
沈玉薇看到萧玦，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早就听说靖王萧玦权势滔天，容貌俊美，一直想找机会接近他，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萧玦正好路过，她正好可以在他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善良和柔弱。
她立刻收起脸上的慌乱，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对着萧玦福了福身：“靖王殿下，您可来了！我姐姐不小心掉进荷花池里了，您快让人救救她吧！”
萧玦没有理会沈玉薇，目光落在水里的沈清辞身上。前世他路过这里，看到的就是沈清辞在水里挣扎，而沈玉薇在岸边假惺惺地呼喊，当时他只觉得这个丞相嫡女太过软弱，可后来在天牢里，他看到她宁死不屈的样子，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一世，他提前来了片刻，正好听到了沈清辞和沈玉薇的对话。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准备下水救人。
沈清辞却在这时开口了，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靖王殿下，民女不用他们救。民女只想问二妹妹一句，你为何要推我下水？”
萧玦的目光转向沈玉薇，那双冰冷的眼眸让沈玉薇瞬间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我没有……”
“没有？”沈清辞冷笑，“刚才我在水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你推我的时候，指甲上沾了一片荷花的花瓣。二妹妹，你敢把你的手伸出来，让大家看看吗？”
沈玉薇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脸色惨白如纸。刚才她推沈清辞的时候，确实不小心碰到了荷花，指甲缝里夹了一片粉色的花瓣，她本以为没人会注意到，没想到竟然被沈清辞看到了！
周围的下人也都好奇地看向沈玉薇的手，议论声渐渐响起。
“对啊，二小姐，你把手伸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要是真没推，何必藏着掖着？”
沈玉薇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慢慢地把手伸出来。果然，在她右手的食指指甲缝里，夹着一片小小的粉色荷花花瓣。
证据确凿，沈玉薇再也无法抵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说：“姐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我只是嫉妒你……嫉妒你是嫡女，嫉妒母亲疼你，嫉妒三皇子殿下喜欢你……我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事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她这一哭，倒是把责任推给了沈清辞，好像是沈清辞占尽了好处，她才会犯错一样。
前世的沈清辞，听到这话或许会心软，可现在的她，只觉得无比讽刺。她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沈玉薇，声音冷得像冰：“嫉妒？所以你就可以把我推下水，想要我的命？二妹妹，你的心也太狠了些。”
萧玦看着眼前的一幕，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他印象中的沈清辞，一直是个温顺柔弱的女子，可今天的她，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锐利，言辞犀利，一点也不像是任人欺负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对着沈清辞道：“沈大小姐，先上来吧，别冻坏了身子。剩下的事，交给本王处理。”
沈清辞知道，有萧玦在，沈玉薇今天肯定讨不了好。她点了点头，任由侍卫把她从水里拉了上来。
刚上岸，她的贴身丫鬟云溪就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跑了过来，心疼地裹在她身上：“小姐！您没事吧？都怪奴婢，刚才没跟紧您！”
沈清辞拍了拍云溪的手，轻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云溪是她母亲留下的丫鬟，对她忠心耿耿，前世为了保护她，被李承泽的人活活打死。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保护云溪。
萧玦看着跪在地上还在哭的沈玉薇，语气冰冷：“沈二小姐，光天化日之下，意图谋害嫡姐，按律当杖责三十，禁足三个月。来人，把她带下去，按律处置！”
“不要！”沈玉薇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看向沈清辞，“姐姐！你快帮我求求情啊！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清辞没有看她，只是对着萧玦福了福身：“多谢靖王殿下为我做主。”
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前世沈玉薇和李承泽欠她的，她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萧玦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侧脸，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点了点头：“沈大小姐不必多礼。天色不早了，你快回房更衣吧，以免着凉。”
“是，民女告退。”
沈清辞带着云溪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沈玉薇撕心裂肺的哭喊，可她却没有回头。
走到回廊尽头，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萧玦的方向，只见他还站在那里，目光似乎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汀兰院。
回到汀兰院，云溪立刻去准备热水，沈清辞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却稚嫩的脸，心里感慨万千。
十六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母亲还在，外祖父家还没有被李承泽陷害，靖王也还活着。这一世，她一定要守护好自己在乎的人，让那些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小姐，热水准备好了，您快沐浴吧。”云溪端着热水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清辞点了点头，走进浴桶里，温暖的水包裹住身体，驱散了寒意。她闭上眼睛，开始梳理前世的记忆。
李承泽为了夺取皇位，手段狠辣，不仅陷害了她的外祖父家，还害死了很多忠良。而沈玉薇，则一直跟在他身边，帮他出谋划策，手上沾满了鲜血。
这一世，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母亲把外祖父家珍藏的那批兵符交给李承泽。前世母亲就是因为轻信了李承泽的花言巧语，把兵符给了他，才让他有了谋反的资本，最终导致外祖父家满门抄斩。
第二件事，就是远离李承泽，同时破坏他的计划。她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李承泽的真面目，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第三件事，就是报答靖王的恩情。前世靖王为了救她而死，这一世，她要在靖王遇到危险的时候，帮他渡过难关。
想到这里，沈清辞睁开眼睛，眸底闪过一丝坚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云溪去开门，只见一个婆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食盒。
“大小姐，这是柳姨娘让我送来的姜汤，说是给您暖暖身子的。”婆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食盒上，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前世她落水后，柳姨娘也送来过姜汤，她喝了之后，就开始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错过了和外祖父见面的机会，也让沈玉薇有了可乘之机，在李承泽面前说了她很多坏话。
她可以肯定，这碗姜汤里，一定加了东西。
“放下吧。”沈清辞淡淡地说道。
婆子放下食盒，笑着说：“大小姐快趁热喝吧，柳姨娘也是一片好心。”
“嗯。”沈清辞没有再多说，等婆子走后，她对云溪道：“云溪，把这碗姜汤倒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云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是，小姐。”
云溪端着姜汤出去，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只流浪猫跑了过来，她犹豫了一下，把姜汤倒在地上。那只猫闻了闻，舔了几口，没过一会儿，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很快就没了气息。
云溪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跑回房间，对沈清辞道：“小姐！那姜汤里真的有毒！”
沈清辞早就料到了，她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知道。柳姨娘和沈玉薇，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
云溪咬着牙，气愤地说：“她们也太狠毒了！竟然想害死小姐您！”
“狠毒？这只是开始。”沈清辞冷笑，“前世她们对我做的事，比这狠毒一百倍。这一世，我不会再让她们得逞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柳姨娘，沈玉薇，李承泽……你们等着，我沈清辞回来了。这一世，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