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我被爹用一沓彩礼,卖给了邻村的瘸子。我跟着表姐逃进城,却跳进另一个火坑。
成了见不得光的“小姐”。麻木认命时,农民工朱兴华花光积蓄赎了我。
我却因连生四个女儿,被婆婆咒骂“损尽阴德”。直到那年除夕,小叔子将我背起,
头也不回地走进漫天风雪。1. 山沟里的童年我叫冯喜妹,出生在秦岭深处的山沟里。
从六岁起就挎着竹篮,跟着爹娘上山拣柴火。那时裤脚总被秋霜打湿,冷冷的,
时间一长就发麻。娘却说:“这么娇气?早知道投胎去别人家做小姐啊!”我不吭声,
爹也只是一刀一刀地劈向枯木。后来娘砍柴时,斧头被树结崩了,木刺斜扎进右眼。
村里的土郎中没治好,那只眼就成了个瘪下去的黑洞。那之后,娘总用左眼斜着瞪我,
尤其是吃饭时。她用筷子把碗沿敲得当当响:“光吃饭不干活的东西,怎么瞎的不是你?
”听得多了,我只顾埋头吃饭,粥里的红薯渣总嚼不烂。爹会在这时夹一筷子腌萝卜给我,
板着脸说:“你现在眼瞎了,连事都干不利索,倒有脸说娃?”娘就哭,哭自己命苦,
哭这穷山恶水吞人。直到有了弟弟妹妹,他们才渐渐和睦。妹妹是幺女,
生下来时瘦得像只猫。娘没奶水,爹就去山里掏野蜂蜜,兑着开水喂她。
我从十岁起就背着妹妹过活,用块洗得发白的红布把她绑在背上,
照旧洗衣、做饭、剁猪草、喂猪。2. 命运的转折长到十七岁,爹娘开始操心我的婚事。
隔壁村有个姓石的从城里回来,工伤摔断条腿,老板赔了一大笔钱。具体多少没人知道,
只常见他拄着拐,皮鞋锃亮。爹眼红他的赔偿款,背着我收下彩礼。
他沾着口水数那沓旧报纸包着的钞票,两眼眯起来:“喜妹,你命好,
以后跟着石瘸子享清福。”我没见过那个男人,只听说他腿断了之后脾气暴躁,
动不动就摔碗打盆。表姐听到消息从外地赶回来,穿着镶毛领的皮大衣,指甲上涂着红油。
她见了我就摇头:“喜妹,你可别跳火坑,那姓石的年纪大脾气差,还是个赌鬼。
”“那能怎么办呢?钱都收了。”我垂着脑袋勾毛线拖鞋。“屁!那才几个钱,
你去城里随便转一圈都挣得比这多。”表姐的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我的眼睛被点亮了。
表姐趁势将我搂进她怀里,低声道:“喜妹,姐还能害你不成?”我的脸颊贴着暖和的毛领,
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竟然有些醉了。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着娘在隔壁屋跟爹商量。娘说等我嫁过去,就把彩礼拿给弟弟读书,
再给妹妹做两套新衣服。爹说:“也给喜妹做两套新的。”我的心头突然一暖,
可娘的声音打碎了最后的温度。“呸!我看你也是昏了头,喜妹嫁过去还会没有新衣服嘛?
”3. 逃离火坑天还没亮,我就揣着攒下的两个鸡蛋,偷偷跟表姐往城里跑。
拖拉机轰隆轰隆的颠着,表姐却十分淡定。进了城,表姐又带我去扒火车,
是那种老式绿皮车。人挤人,恨不得把车挤爆。我晕得想吐,却连弯腰的空隙都没有。
表姐攥着我的手,在我耳边喊:“喜妹,熬过去就好了,城里比山里强百倍!”辗转了三天,
我们到了一个叫宁河的小城。表姐把我交给一个穿棕色皮夹克的女人,说这是吴大姐,
能给我找活干。吴大姐坐在白色的面包车上,车里铺着花布垫子,
比我们村的拖拉机舒服多了。她喜欢抽烟,烟味混着香水味,又臭又晕。她扭头看我,
扫过我瘦黑的脸,叹了口气:“可怜的妹子,以后跟着我就放心做。”我点头,
勉强挤出微笑。她又说:“这世道,除非男人死绝,否则做我们这行饿不着。
”我愣愣地问:“为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哪只猫不偷腥啊!
”吴姐邪笑着瞟了一眼司机。那司机耳廓飞红,我却不明所以。
她转头又从兜里掏出两颗奶糖,白色的包装,印着模糊的图案。
她塞给我:“以后干的是力气活,越有力气挣得越多。你在家干惯了活,肯定行。
”我把糖攥在手里,连连点头,“姐,我打小在家干活,有的是力气。”吴姐哈哈大笑起来,
连带着司机也笑得前仰后合。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所谓的“力气活”,
是把自己的身子当货物。4. 黑暗的深渊面包车倏地停下,我捂住嘴咽下反胃的酸水。
眼前是条小弄堂,街边有个修鞋的老头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们。吴姐领我进了推拿馆,
门脸很小,粉色的漆掉得斑驳。里屋有三个房间,墙上贴着发黄的明星海报,床单是红色的,
洗得发白。过道角落里堆着脏衣服,散着酸臭味。吴姐指着最里头那间,
温柔的说:“你住那,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我感激不尽,忙去搂那脏衣服,
急匆匆地去洗了。表姐说过,要眼明手快,多干活才能得老板喜欢。
我又把店里从里到外擦洗一遍,就连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也没落下。吴姐请我吃了晚饭,
还带我买了身睡衣。只是那衣服怪怪的,穿起来露前胸后背。夜里,我睡得朦朦胧胧时,
突然听到开锁的声音。等我跳起身来开灯,进门的却是吴姐。吴姐有些吃惊,
立刻又微笑起来,“妹子还没睡呢,姐正好有件事求你。”我还没开口,
吴姐又接着说:“前两天住你隔壁的妹子回家探亲了,现在临时有客人来,求你先接待一下。
”“应该的。”我说完便去找衣服换,吴姐却拉住我的手。“就穿这睡衣,多好看啊。
”吴姐朝门外喊了一句,进来个矮胖个的男人。那男人穿着黑衣黑裤,
一进来就盯着我胸口看。我下意识用手去挡,却被吴姐使劲掰开。
“做咱女人的总有这头一回,以后日子就好过了。”那男人嘴里喷着酒气,
伸手就拽我的衣服。我吓得往后躲,被吴大姐在背后推了一把,她压低声音说:“别闹,
不然没饭吃。”“姐!不行的,我不能做这事!”我用指甲狠狠剜那男人,
从夹缝中跑到门口。吴姐“哐”的一声关上房门,任凭我怎样呼救也不开门。“妹子,
忍着熬过这次,过了心理关以后就躺着数钱。”第二天我一直躺着,
任凭吴姐怎么打骂都不起身。夜里饿得不行才爬起来,门却被反锁了。吴姐听见动静,
隔着门说:“做都做了还装什么?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吗?”“跟一个也是做,
跟两个也是做,你怎么脑子转不过弯来?”“学学隔壁的王秀英,做得好,被有钱人包养,
下半辈子都不愁。”5. 救赎之光后来我就麻木了。饿了就吃馒头,渴了就喝自来水,
被客人打得疼了,就躲在被子里哭,哭完了第二天还得接着干。我想过逃跑,
精心计划好几天,可不出三条街就回来了。城里太大太空,我不识字也不认路,越走越心慌。
跑的次数多了,吴姐也不拦着,靠在门边叼着烟,意味深长地笑。我低着头,
咬着牙死不承认,其实这里已经变成我的家了。年复一年,我最讨厌冬天。太冷了,
尤其是下雪的时候,客人才不在乎你的死活。直到朱兴华来的那天,那是初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裤,裤脚沾着水泥,蹬着一双绿色解放鞋。他进来时局促得不行,
手攥着衣角,脸又黑又红又糙。吴大姐让我陪他“***”,我领着他进房间,
习惯性地脱下裤子。他却猛地别过脸,结结巴巴地说:“别...别这样,
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我冷冷道:“谁会到这种地方找人说话。”“我听工友说,
在这能找婆娘,我以为是找老婆的。”朱兴华垂着脑袋,两只手绞在一起,
手上是厚厚的老茧。我说:“你被骗了,这里没有老婆,只有小姐。”“嗯...嗯,
我现在知道了。”那天我们坐在床沿聊了很久。他说他是河南来的农民工,在工地扎钢筋,
一个月能挣八百块,等着攒钱回家盖房。他还说我看着像他老家的妹妹,
不该在这种地方待着。我说我不后悔,嫁给石瘸子不过是吃另一种苦。他隔三差五便来,
每次都只跟我聊天,有时会带个苹果,有时会带个烤红薯。烤红薯很香,
每年冬天我都馋的不行。可我不舍得吃,我得攒钱赎身。吴姐说我吃她的住她的,
想要自由身就得拿钱来换。两个月后,他突然跟吴大姐说,他要赎我,问要多少钱。
吴大姐一开始笑他疯了,劝他不如回老家找个干净姑娘,免得日后抬不起头。朱兴华不依。
“我看你是个老实人,给你点便宜。”吴姐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万,少一分也不行。
”朱兴华没还价,只说要回去凑钱。那时候是二零零二年,五万块对一个农民工来说,
是不吃不喝攒五年的钱。吴姐让我别指望,可我还是日日扒在门边等着。一个月后,
他真的带着钱来了,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着。吴大姐数钱时笑个不停,
嘴里念叨着:“亏了亏了!喜妹可是最能干的姑娘,以后你得好好对她。
”6. 重生的希望我跟着朱兴华回他老家,也是个山沟沟,跟我们村差不多。
兴华问我要不要给家里捎个信,可我连家里的地址也写不来。
更何况自己在外面干了这种勾当,也没有颜面回家。客车在山路上绕了十八弯,
我晕车晕得厉害,下车就扶着树吐。朱兴华蹲在我旁边,捏着袖口帮我擦嘴。
外套上有股铁锈和潮湿混合的味道,却很踏实。我别开脑袋,他却笑着说:“喜妹,
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别害臊。”他家的土坯房比我家还破,院子里堆着柴火,
几只鸡在啄地上的谷粒。公公婆婆坐在门槛上,见了我便赶过来,“我们家兴华有本事,
还真从外面带了个媳妇回来。”大嫂带着三个孩子,孩子蹲在门口玩泥巴,看见我就躲,
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衣服。朱兴华排行老二,大哥在镇上做木匠,不常回家。
还有个小叔子叫朱爱华,比他小七岁,见了我就打招呼:“嫂子好,我是爱华。
”刚开始的日子还算安稳。朱兴华对我好,什么活都不肯让***,吃饭时总把肉夹给我。
我每次和他抢着干活,婆婆总说***起活来比男人还厉害。可自从我接连生下两个女儿后,
婆婆的态度就变了。她看着襁褓里的二女儿妞妞,脸拉得老长:“生不出儿子,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