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发改委档案室的樟脑味呛得人鼻腔发酸。
赵玥踮脚抽出编号XZ-097的密封盒，指尖扫过落灰的标签——“***那曲锂矿勘探专项”。
盒锁咔嗒弹开时，一枚锈蚀子弹壳滚落在地，砸碎了窗外漏进的晨光。
子弹壳内侧刻着蝇头小篆：2018.9.23，界山达坂。
这是徐战江参加中印边境联合巡逻的日期。
赵玥摸到壳底凸起的划痕，那是她当年用手术刀刻的藏文“梅朵”——雪莲花的瓣尖还留着暗褐色血渍。
“赵主任，军区急件！
”秘书小周撞开门，牛皮纸信封上的火漆印裂成蛛网。
赵玥用裁纸刀挑开封口时，三枚崭新弹壳叮当坠桌，震得锂矿勘探图微微发颤。
弹壳裹着的信笺上，徐战江的字迹力透纸背：“***医疗队名单有蹊跷，第三批心外科专家全部改派青海。
”信尾洇着抹酥油污渍，恰好盖住某位省领导的签名复印件——那是上周常委会通过的《***矿产资源开发领导小组成员名单》。
窗外传来刺耳刹车声。
吴姗的红色甲壳虫堵住机关大院侧门，貂绒手套拍在岗亭玻璃上：“我给赵主任送首播台本！
”她拎着爱马仕食盒闯进档案室，水晶指甲划过勘探图上的那曲坐标：“玥玥，网友都说你和徐教官是‘雪域罗密欧’，今晚首播讲讲爱情故事呗？
”赵玥反手扣上档案盒。
食盒掀开的瞬间，虫草鸡汤混着麝香香水味扑面而来，盖住了子弹壳的铁锈味。
吴姗舀汤的银匙突然敲到硬物——汤底沉着枚微型U盘，釉面映出徐战江弟弟公司的LOGO。
“战江说你在***落下的。
”吴姗吹开汤面油花，“他昨晚喝多了，抱着把95式突击步枪说胡话，说什么‘子弹不会拐弯，但人心会’。
”她腕间的卡地亚手镯滑到肘弯，露出圈淡青色淤痕——和徐战江惯用的枪械背带宽度分毫不差。
走廊响起作战靴特有的脚步声。
徐战江的迷彩服肩章挂着冰碴，军用手套拍在勘探图上：“赵副主任，军区接到举报，三年前那曲暴雪夜的厂房坍塌事故，可能涉及建材质量问题。
”赵玥的钢笔尖戳破信笺。
当年她徒手挖开的钢筋混凝土墙体里，***的钢筋细如竹筷。
救灾表彰会上，郑国忠举着检测报告说：“高原冻土导致建材变形，属于不可抗力。
”“这是涉密档案。
”她突然将子弹壳扫进抽屉。
徐战江的瞳孔缩了缩——大学解剖课上，他见过赵玥这个表情，那是她发现实验数据被篡改时的神态。
吴姗的首播手机不知何时架在了档案柜顶。
弹幕疯狂刷过“军装哥哥好帅”，首到徐战江转身露出后腰枪套，首播间瞬间黑屏。
“省台设备该检修了。”
他扯断充电线，绝缘胶皮下露出截窃听器导线，“就像某些人的脑子。
”电话铃炸响时，赵玥正用筷子夹起U盘。
徐文带笑的声音混着麻将碰撞声传来：“我送战江弟弟的建材公司上市了，赵主任当年签的那份质检报告，现在值半个创业板指数。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
赵玥推开窗，冷风卷走徐战江遗落的半支烟，烟灰在勘探图上烫出个黑洞，正好圈住锂矿脉最富集的坐标点。
她突然想起七年前毕业典礼那晚，徐战江把子弹壳塞进她学士服口袋：“等这壳子锈穿了，我就转业回来娶你。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撕裂声。
徐文似乎在翻找文件：“对了，战江弟弟托我问您，那曲锂矿二期招标，能不能用你刚收到的三枚新弹壳当标书封缄？
”赵玥挂断电话。
档案室顶灯突然爆闪，黑暗中，吴姗遗落的香水瓶泛着幽光。
她拧开瓶盖，在呛人香气里摸到张折叠的体检单——徐战江的血型栏被红笔圈住，与三年前产房坍塌案死者遗物里的输血记录完全不符。
楼下的军用吉普发动引擎。
徐战江摇下车窗，朝她晃了晃档案袋，袋口隐约露出半截青海省医疗队的公章。
赵玥握紧子弹壳，锈屑刺进掌心，她突然看清壳底新刻的日期：2023.11.28——正是明天常委会表决锂矿开发方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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