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裂缝的诞生张承安伫立在公司的落地窗前,目光呆滞。
桌上那束洋桔梗是妻子林晚晴上周插的,如今花瓣边缘已然微微蜷曲,泛出枯黄,
像是被岁月无情地抽走了生机。水杯底部沉积着一层淡淡的、宛如岁月痕迹般的浑浊绿藻,
而这,已经是林晚晴消失的第七天。抽屉深处,一沓未拆封的体检报告被压在最底层,
封皮上“焦虑症倾向建议复诊”几个字,如同一把钝刀,隐隐刺痛着他的心。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西装袖口那细微的褶皱,仿佛在这微不足道的触感中寻找一丝安慰。
落地窗的玻璃如同一面残酷的镜子,映出他那张写满疲惫的侧脸——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
像是被命运狠狠揍了一拳;领带随意地歪斜着,
仿佛在诉说着他此刻的狼狈;西装革履的倒影在钢筋森林的映衬下,
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与五年前婚礼上那个容光焕发、意气风发的他相比,
简直判若两人。“张总,去机场的车到了。”助理小陈轻叩门框,声音里满是焦灼。
“对方临时把会议提前到今晚八点,我们得赶最近一班飞机。”张承安猛地回过神来,
抓起公文包,疾步出门。半夜,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抵达云栖酒店608房,倒头便睡。清晨,
助理敲门唤他下楼吃早餐。匆忙之中,他不慎将手机遗落在了酒店房间的床头柜上。此刻,
那手机正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情一般,疯狂地震动着。
客房保洁员王桂芬正蹲在地上擦拭泼洒的咖啡渍,嘴里嘟囔着“晦气”,
顺手按下接听键:“喂?你谁啊?”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我是张承安的妻子。
”林晚晴的声音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请问他……”“关我屁事!
”王桂芬瞥见走廊监控闪烁的红点,生怕被主管抓到擅动客人私物,恶狠狠地说道,
“你管我谁?有本事自己找你男人问!”忙音炸响的瞬间,林晚晴的手指深深掐入沙发扶手,
指节泛白。她盯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那是三天前精心拟好的,本打算在他生日时摊牌,
给他一个“惊喜”。生气的林晚晴颤抖着拨通第十七个电话,
听筒里传来机械而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林晚晴绝望地翻出抽屉深处的旧照,照片里,张承安在马尔代夫的阳光下,
笑容灿烂地教她浮潜,水波在他锁骨上跳跃,如同点点碎金。而如今,
他竟未留意到她新换的窗帘,一丝哀愁悄然爬上心头,如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
首都国际会展中心,张承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里面爬行。
投影仪的蓝光打在他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PPT翻到“风险对冲方案”一页时,
甲方代表突然抬手打断:“张总,根据最新发布的金融行业标准,
贵司的数据模型误差率似乎已经超过了行业红线,
这与你们所称的‘精密算法’似乎有所出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后背一片冰凉。
他脑海中闪过林晚晴出门前那复杂的眼神,欲言又止;想起她默默整理书房,
藏起他的安眠药;更忆起母亲手术时,
自己却在纽约交易所的荣耀时刻——那些以“奋斗”之名掩盖的缺席,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化作心头翻涌的苦涩,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给我半小时修改方案!”他抓起外套,
像一只受惊的野兽般冲向洗手间。镜中人眼眶赤红,
嘴角沾着干涸的血迹——是焦虑发作时咬破的,那血迹仿佛是他内心痛苦的写照。
洗手间隔间传来呕吐声,隔壁男人在打电话:“宝贝别哭,爸爸明天一定去幼儿园接你。
”张承安盯着瓷砖缝隙里一截断发,突然想起女儿周岁宴上,林晚晴抱着孩子哼《茉莉花》,
而他却躲在阳台回复工作邮件,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半夜两点,
林晚晴蜷缩在飘窗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业主群弹出一条视频:暴雨中的高架桥发生连环追尾,车牌号被打了马赛克,
但副驾驶座上那枚平安符——是她去年在灵隐寺求的。
“承安……”她不顾一切地赤足冲进倾盆大雨中,拖鞋瞬间被汹涌的积水吞噬,
脚底在慌乱中被散落的碎玻璃切割,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但她浑然不觉。交警支队电话占线,120调度中心查不到伤者名单。
她跪在医院急诊室走廊,看着推床轮子碾过自己映在瓷砖上的影子,
担架布下露出一只戴着婚戒的手。“家属签字!”护士递来病危通知书。
林晚晴颤抖的手中的钢笔悬停在半空中,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晚晴?
”张承安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站在门口,西装裤脚沾满泥浆,狼狈不堪。
原来是别人开着张承安的车出了事故。林晚晴怔怔望着他,
眼神中充满了惊喜、愤怒、委屈和心疼,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张承安搀扶起林晚晴,
林晚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处理完事情后,
张承安和林晚晴一起回了家。到家后,张承安掏出手帕擦她脚上的血,
却摸到她藏在睡裙口袋里的离婚协议。纸张被雨水泡软,墨水晕成一片蓝紫色的疮,
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婚姻的伤痛。“接电话的女人是谁?”她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得像砂纸,
充满了质问和怀疑。张承安愣住,摸向空荡荡的裤兜:“手机落在酒店了,
可能是工作人员……”“撒谎!”林晚晴抓起茶几上的合影砸向墙面,相框玻璃迸裂成蛛网,
碎片四处飞溅,仿佛他们破碎的婚姻。“上个月你衬衫领口有口红印,
说是女客户喝醉撞的;上周你半夜两点在书房锁门视频,
解释成跨国会议——现在连掩饰都懒得做了?”他嘴唇微颤,喉咙仿佛被无形的铅块堵塞。
他渴望向她解释,那口红印只是源于一次偶然,扶起了一位不慎跌倒的清洁工;他渴望坦白,
那晚视频通话的另一端,其实是他的心理医生;他甚至想跪在她面前,
恳求她翻阅他抗抑郁药物的说明书,看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剂量调整记录,
了解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但最终,他只是弯腰捡起碎片,
声音低沉而无力:“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林晚晴凌晨三点独自拖着行李箱离开,
箱角挂着女儿夭折时攥着的布偶兔,那布偶兔仿佛是她最后的温暖和依靠。翌日清晨,
张承安在客卫镜前贴创可贴。剃须刀划过下颌时,
他忽然听见林晚晴在阳台哼《茉莉花》——那是热恋期她每次帮他打领带时的习惯。
他冲出去时,只剩晾衣绳在风里摇晃。
她的亚麻长裙、女儿的小熊玩偶、绣着“平安”二字的香囊全消失了,
连冰箱上便利贴写的“记得吃胃药”都被撕得干干净净,仿佛他们的过去被彻底抹去。
茶几上摆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角落用荧光笔涂了一行小字: “你总说家在终点等你,
可我要的是并肩走来的路。”第二章:爆发与决裂张承安捏着离婚协议,
像一只被抽走脊梁的困兽,蜷缩在书房冰冷的地板上。创可贴下的伤口隐隐作痛,
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煎熬。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背上切割出一道道斑马纹,
那像是命运无情抽打留下的无声鞭痕。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一封来自总部的邮件映入眼帘,
简短的几行字,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宣告了他的命运——项目谈判失利,
停职调查随之而来。他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崩塌了一角。“叮!
”林晚晴的航班信息弹窗跳出:MU2177次,9:30飞往昆明。他的眼睛瞬间瞪大,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猛地撞翻茶几,疯了似的冲向车库。然而,在单元门口,
他踩到一摊凝固的血迹——那是她昨夜脚底伤口留下的,
仿佛是她离去时留下的最后一声叹息。首都机场T3航站楼,
林晚晴在22号登机口反复摩挲着登机牌,那登机牌在她手中被揉得有些皱巴巴,
仿佛承载着她此刻纷乱的心情。电子屏突然跳红:MU2177延误,预计起飞时间待定
。她的手猛地攥紧衣领,深吸一口气,
仿佛要将那抹从领口悄然溢出的檀木香永久封存——那是张承安大衣上独有的气息,
带着他独有的温度,可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最复杂的滋味。“女士需要毛毯吗?
”空乘递来织物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对方胸牌上的沈字,
脑海中瞬间闪过上个月在张承安西装内袋中无意间瞥见的酒店收据,
那签名栏上赫然写着沈梦璃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心头。“谢谢沈小姐。
”她故意加重姓氏,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空乘却露出职业微笑:“我姓陈,
这是备用工牌。”广播骤然炸响:“乘坐MU2177航班的林晚晴女士,
请速至B12服务台!”林晚晴匆匆赶到服务台,工作人员递来一个牛皮纸袋,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里面是张承安连夜整理的房产证、存折和抗抑郁药说明书。
泛黄的病历本滑落,
2019年6月17日记录着:“患者张承安因丧女创伤产生解离性失忆,
建议暂停备孕。”林晚晴无力地倚靠在母婴室冰冷的门框边,
目光凝固在药瓶上那刺眼的“氟西汀”二字,回忆如汹涌的波涛,瞬间将她淹没。三年前,
在儿童医院的ICU,监测仪不断发出刺耳的鸣叫,三岁的女儿囡囡躺在病床上,
身上连接着各种医疗设备,小小的身体显得那么脆弱。
张承安跪在走廊给投资人打电话:“王总,只要预付款到账,我立刻飞回来签对赌协议!
”她愤怒地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机:“女儿在生死线上,你还在算计合同违约金?
”玻璃窗映出他扭曲的脸:“你以为ICU一天八千的费用从哪来?靠你画插图的稿费吗!
”此刻,那小小的药瓶仿佛承载了千斤重担,压在她的心头。她恍然大悟,
那些深夜书房里传来的低泣,以及被他锁门时留下的误会,
原来都是他默默承受抗抑郁药苦楚的证明。此时,广播循环播放寻人启事:“林晚晴女士,
您的丈夫在安检口等您。”张承安在安检口被拦下,
西装口袋里掉出皱巴巴的《孕期指南》——那是林晚晴流产后他偷偷买的。
他如同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猛地扯下领带,不顾一切地冲向出发层。此时,
暴雨如同天神的泪水,从穹顶玻璃的裂痕中倾盆而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的绝望而哀鸣。
“晚晴!”他的吼声淹没在雷暴中。她拖着行李箱跑向摆渡车,箱轮无情地碾过他的影子。
刹那间,
2020年冬天的画面闪回:他抱着高烧昏迷的囡囡在急诊室咆哮:“先救我的孩子!
我有钱!”而此刻,他跪在雨里举起病历本,纸页上的诊断书被雨水泡成浮尸,模糊不清。
摆渡车玻璃上映出两个时空交错的画面:左侧,张承安浑身湿透,像一只落汤鸡,
眼神中满是绝望和无助;右侧,则是三年前的他紧握病危通知书,满脸的焦急和痛苦,
两个身影仿佛在同一刻敲击着车窗,却又那么遥远。机舱内,
林晚晴扣紧安全带时触到座椅夹缝里的婚戒。那枚婚戒在她指尖闪烁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