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相亲角帮大妈改征婚启事，三个月后成了小区情感教父
第一次在中山公园相亲角停下脚步，是因为那阵秋风太不识趣。
张大妈举着的 A4 纸被吹得像只挣扎的白鸟，边角卷成波浪，把诚觅良缘
四个字撕得七零八落。我刚从对面的书店出来，怀里抱着本没拆封的《人间失格》，
看着那纸摇摇欲坠，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大妈，我帮您按住？张大妈扭头时，
鬓角的银发沾着片枯叶。她上下打量我两眼，把保温杯往石桌上一墩，发出咚
的闷响：小伙子，看你面生啊。不是来***的吧？前阵子有个记者，
把我们相亲角写成买卖市场，气得老刘头差点掀了他相机。
我赶紧把书举起来：就住旁边小区，买本书路过。视线落在那张纸上，
宋体四号字密密麻麻，从1989 年 6 月 12 日，顺产，体重 3.6 公斤
写到2018 年获中科院优秀研究员称号，末了才挤着行小字：诚觅身体健康女性，
年龄相仿。您这征婚启事，我没忍住笑，像在读博士毕业论文答辩 PPT。
张大妈的眉毛立刻竖起来：我儿子是中科院的！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成就，不该写？
她指着不远处的梧桐树干，你看老王家那丫头，启事上写着『古筝十级』『插花金奖』，
我儿子这些难道不如她？该写，但得让人愿意看。
我蹲下身帮她捡被风吹掉的附件——一沓打印精美的证书复印件，有奖学金证书，
有项目结题报告，甚至还有张小学时的三好学生奖状。风又起，最底下那张飘到树影里，
我追过去捡，发现是张男孩的照片：白衬衫，黑框眼镜，站在实验室门口，嘴角抿得紧紧的，
却能看见左边脸颊陷着个浅浅的窝。您看那棵树底下的阿姨，我指着斜对面，
她的启事就三行：『儿子 32 岁，航天工程师，有房无贷。寻一位爱笑的姑娘，
职业不限』。您猜现在谁手里的联系方式多？张大妈顺着我指的方向瞅了眼，
鼻子里哼出个气团：她那是没东西可写！我儿子光论文就发表了七篇！
可姑娘们找对象，不是在评职称啊。我把照片塞回她手里，您写他出生体重，
不如写他现在身高 182；列那么多证书，不如加句『笑起来有酒窝』——您看这照片，
多明显。那天下午，我在石桌边蹲了四十分钟。把三页纸缩成五行，
删去博士论文获校级优秀，换成京户独子，父母退休有医保，家庭氛围随和
；把希望对方工作稳定改成期待一位热爱生活的你，年龄相仿就好。
最后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括号，里面补了句：附：照片里没笑，但其实有酒窝。
张大妈全程抱着胳膊监工，直到我把笔放下，才凑过去念了三遍，突然抬头：你这小伙子，
是不是搞传销的？嘴这么会说。我拎起书要走，她又在背后喊：哎！你叫啥？住哪个楼？
周明，三号楼的。三天后的傍晚，我在菜市场被一兜车厘子砸中后背。
张大妈叉着腰站在身后，嗓门亮得能掀翻顶棚：小周！你可让我好找！
她不由分说把我拽到水产摊前，举着手机怼我脸上——屏幕里是张聊天记录，头像是只猫咪，
消息写着：阿姨，您儿子照片里没笑，但我猜他笑起来肯定好看，能约着见一面吗？
就冲你加的那句『酒窝』！张大妈的指甲在屏幕上戳出响声，这姑娘是幼儿园老师，
说就喜欢这种藏着的可爱！水产摊老板探出头：张姐，这小伙子是月老啊？
给我也改改呗，我闺女三十了还单着呢。
张大妈立刻把车厘子往我怀里塞得更紧：去去去，排队！小周可是我先发现的！
那天的晚霞红得发暖，我拎着车厘子往家走，塑料袋勒得手指发红。路过小区公告栏时，
看见张大妈正跟几个阿姨比划着什么，看见我来，立刻冲我挥手：小周！这儿呢！
我这才知道，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再也停不下来。一周后的周六，
我被迫带着折叠凳和马克笔去了相亲角。张大妈特意搬来张塑料桌，
用红漆在硬纸板上写了免费改征婚启事，还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第一个排队的是李大爷。他揣着个牛皮纸信封，手抖得厉害，
掏出来的 A4 纸边角都磨圆了。小周啊，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天津口音，
我家那小子，程序员，三十了，除了敲代码啥也不会。纸上的字是打印的，
行距密得像蚂蚁窝：男，30 岁，本科毕业于 985 高校，
现任某互联网公司技术总监，精通 Python、Java、C++，
参与过三个国家级项目，年薪五十万+，有房两套无贷款。
觅 28 岁以下、本科以上学历女性，容貌秀丽，工作稳定。大爷，
我用笔圈住精通 Python，您觉得姑娘看见这个，会想跟他聊啥？聊代码吗？
李大爷愣住了：这不都是优点吗？多少姑娘想找这样的。是优点，
但不是『让人想嫁』的点。我往旁边看，张大妈正给新来的人讲酒窝故事，
声音飘过来：……就跟挑西瓜似的，光看个头不行，得听声儿……
我突然有了主意：您儿子除了敲代码，就没点别的爱好？李大爷想了半天，
一拍大腿：有！他周末爱琢磨菜谱！上回做的红烧肉，香得邻居都来敲门！
那咱就这么改。我把笔在纸上顿了顿，『IT 公司技术骨干，敲代码时帅得专注，
周末爱研究菜谱——红烧肉能香哭邻居那种。』李大爷念了两遍，
眉头皱成疙瘩：这……这像话吗？人家姑娘找对象，不是找厨子啊。
可姑娘找的是过日子的人啊。我指着年薪五十万+，这数能说明他能挣钱，
但『会做红烧肉』能说明他愿意过日子。正说着，队伍后面传来个女声：说得对！
挤过来的是王阿姨，手里拎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花花绿绿的饼干。小周，
我听张姐说你能点石成金，快帮我看看我闺女的。她女儿的启事写得像份教学总结：女，
27 岁，重点小学教师，市级优秀教师，连续五年教学评估 A+，擅长语文教学，
所带班级升学率全市前三。诚寻有责任感、学历相当的男士。阿姨，
您闺女带学生做过手工吗？我想起小时候班主任总把我们做的橡皮泥小狗摆在窗台上。
王阿姨眼睛亮了：做！她手巧着呢！上周还跟我说，班里孩子做的纸灯笼，
她全挂在家里了，说比买的好看。那加上这句。我笔尖游走，『市级优秀教师，
但最得意的是学生做的手工——家里冰箱总塞满自己烤的饼干，说比奖杯实在。』
王阿姨把玻璃罐往我桌上一放：尝尝！我闺女刚烤的，蔓越莓的。饼干还带着温度，
甜得恰到好处。我突然发现，这些征婚启事就像被包裹得太紧的礼物，
外面缠着太多应该有的样子，反而遮住了里面最珍贵的东西。就像李大爷的儿子，
他不是Python 专家，
是个会在周末系着围裙研究红烧肉的大男孩；王阿姨的女儿，也不是教学机器，
是个会把学生的手工藏进冰箱的温柔姑娘。改到中午，折叠凳周围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有个穿西装的男人递来手机，说自己是律师，征婚启事写了胜诉率 90%，
被我改成法庭上能言善辩，私下里会陪奶奶逛菜市场；有个阿姨替女儿来，
说女儿是护士，总被介绍老实人，我把希望对方成熟稳重
改成能接住她夜班回家后的碎碎念，会在她累的时候默默递杯热牛奶。
张大妈在旁边当助理，负责给我递水递饼干，还总插一嘴：听小周的！准没错！
我家那小子下周就跟幼儿园老师见面了！太阳爬到头顶时，李大爷突然挤回来，
举着手机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周！有姑娘加我儿子微信了！问他红烧肉放八角还是桂皮！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有人开始鼓掌。我抹了把额头的汗，发现不知何时，
有人在我背后贴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小区情感教父，周明。秋风吹黄了银杏叶时，
我的业务范围已经从相亲角扩展到了整个小区。有人隔着栅栏喊我改朋友圈文案，
有人把征婚启事塞进我家信箱，甚至有对夫妻吵架，妻子跑来找我：小周，你帮我看看，
这话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我不是在抱怨？张大妈的儿子和幼儿园老师进展神速，
已经开始商量见家长。李大爷的儿子则带着会做红烧肉的手艺，
跟一个喜欢吃辣的四川姑娘约了四次饭。王阿姨每天下午都来给我送饼干，
说她女儿班里的家长要给我介绍对象。小周啊，她把饼干罐塞进我手里，
你说你这么会帮别人，咋自己还是单着呢？我笑着没说话。其实不是没想过，
只是总觉得少点什么。就像那些征婚启事，列满了条件，却没写出心里真正的期盼。
这天下午，相亲角来了个穿风衣的姑娘。她站在队伍末尾，
手指反复摩挲着手里的 A4 纸，风把她的长发吹到脸上，她却浑然不觉。轮到她时，
她把纸往桌上一放，声音轻得像叹气：周老师，能……能帮我看看这个吗？
纸上的字是激光打印的，宋体加粗，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女，29 岁，投行经理，
年薪 70 万，有车有房，雅思 8.5，诚寻一位同等优秀的男士。条件不符者勿扰。
这是我自己写的，她攥着风衣下摆，指节泛白，发在婚恋网站上三个月了，
来联系的不是打听我年薪多少，就是问我房子在哪，没人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下雨天。
我抬头看她，她的睫毛很长，却垂得很低，像是在藏什么情绪。你叫什么？苏晴。
苏晴，我把笔帽打开，你说你喜欢下雨天？她愣了下，突然抬头看我，
眼睛里像落了星星：嗯。一到雨天就不想上班，想窝在家里拼乐高。
我已经拼完了整套霍格沃茨城堡，就差天文塔的尖顶了。那咱就这么改。
我在投行经理后面画了个箭头，写上：但雨天会偷偷请假拼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