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书·三人成仙》子时的风卷着纸钱灰掠过西街,林照蹲在城隍庙后墙根,把怀里最后一沓废纸塞进火盆。
橘红的火苗舔上糙纸的瞬间,她忽然听见细碎的***,像有人被烙铁烫了指尖。
“谁?”
她抄起身边的破铜盆,却见火里飘起半张残卷。
暗金色的纹路在纸上流转,竟组成张皱巴巴的人脸,正对着她龇牙:“小丫头片子眼瞎?
这是千年灵纸,你当草纸烧?”
林照手一抖,铜盆砸在脚边。
她打小靠捡破烂修行,见过会发光的符纸,会跑的傀儡,却没见过纸成精。
残卷上的人脸忽然扭曲,声音拔尖:“快灭火!
老子本体怕火——”话音未落,火盆“哐当”被踢翻。
一道白影掠过,林照只觉手腕一麻,破铜盆己被人夺走。
来人身着月白法衣,袖口绣着“命书殿”三个字,手里握着支玉笔,笔尖还凝着墨珠。
“命书殿执法,回收违禁残卷。”
顾长渊的声音比他手里的玉笔还冷,目光落在地上的残卷上时,眉头拧成了结——这残卷的纹路竟和他案头那本写不完的命格簿一模一样。
林照见他要抢东西,想起自己三天没吃饭,这沓废纸本是攒着换馒头的。
她猛地抄起墙角的断砖,趁对方盯着残卷的空当,卯足了劲往他后脑勺拍去。
“咚”的一声闷响,顾长渊首挺挺地倒下了。
沈砚在残卷里看得目瞪口呆:“……小姑娘挺虎啊。”
林照喘着气踢了踢地上的人,正想把残卷塞回怀里,却见顾长渊口袋里掉出片玉牌。
月光落在玉牌上,映出三行字,墨迹鲜红得像血:“林照,命薄,三日后冻毙于街头。”
“顾长渊,命悬,执笔断时魂飞魄散。”
“沈砚,命灭,残卷燃尽无来世。”
她刚念完,地上的残卷突然自行铺开。
空白的纸页上,竟渗出墨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像是有人用血写就:“十年后,三人同亡,或一人独仙。”
第二章 拆字炼体术顾长渊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在城隍庙的香案腿上。
林照正蹲在他面前,手里举着那片玉牌,眼神亮晶晶的:“你是命书殿的执笔人?
能改命格?”
他挣扎了一下,法衣上的云纹闪过金光,绳索却纹丝不动。
沈砚的声音从旁边的残卷里飘出来,带着点幸灾乐祸:“别费力气了,她用捆仙绳捆的——哦,是她捡的晒衣绳,刚好克制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
顾长渊的脸色更冷了。
作为命书殿最年轻的执笔人,他写过皇亲国戚的福寿禄,判过妖魔鬼怪的生死劫,却第一次被个散修敲闷棍捆起来。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残卷上的字迹,分明和他写漏的命格簿缺页能对上。
“放开我。”
他试图调动灵力,却发现丹田发沉——刚才那下闷棍,似乎震乱了他的气脉。
林照却突然凑近,把玉牌怼到他眼前:“你先把‘林照冻毙’改成‘林照暴富’,我就放你走。”
沈砚在旁边帮腔:“她这人虽然贪财,但讲信用。
上次捡到只受伤的灵狐,还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馒头分了一半。”
顾长渊闭了闭眼。
命书殿铁律,执笔人不得擅自修改凡人格命,违者轻则废去修为,重则当场抹除命格。
可玉牌上“顾长渊,执笔断时魂飞魄散”的字迹,像根刺扎在他眼里——他写了无数人的结局,唯独写不出自己的。
“改不了。”
他别过脸,却听见林照“啧”了一声。
她把残卷铺在香案上,从怀里摸出半块啃剩的窝头,边吃边说:“沈砚,你说的拆字炼体术,真能把文字拆成灵气?”
残卷上浮现出沈砚的虚影,他指着香案上的“城隍庙”牌匾:“‘城’字左边是土,右边是成,能炼土系灵力;‘隍’字带水,可化水汽……”他忽然顿住,看向顾长渊:“喂,你们命书殿的人,是不是都能看见命格线?”
顾长渊没理他。
林照却眼睛一转,突然解开了他的绳索:“这样,你帮我看哪里能捡到好东西,我帮你找补全命格的法子,沈砚提供技术支持。”
她拍了拍顾长渊的肩膀,笑得像只偷鸡的狐狸,“反正十年后都得死,不如死前捞一把?”
顾长渊看着她手里的玉牌,又看了看那卷不断渗出金纹的残卷,终是握紧了袖中的玉笔。
第三章 共享符纸三个月后,青州城外的破庙里。
林照盘腿坐在稻草堆上,面前摆着一堆碎符纸。
她指尖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碎符纸竟慢慢飘起,组成半个“钱”字。
沈砚的虚影在旁边指导:“左边的金字旁少了一撇,用你上次捡的铜屑补——对,就是那堆生锈的铜钱磨的。”
顾长渊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本摊开的命格簿。
他本该回命书殿复命,却被这两人半哄半拐地留了下来。
此刻他正盯着林照头顶的命格线,眉头微蹙:“你昨晚捡的那枚玉佩,是只百年蛇妖的内丹所化,会吸灵气。”
林照手一抖,刚拼好的“钱”字散了架。
她瞪着顾长渊:“你怎么不早说?
我还把它串成项链戴了三天!”
沈砚笑得在残卷上打滚:“所以你这三天越修炼越累,还以为是功法错了?”
顾长渊合上书,从袖中取出两张符纸:“这是人身符,能让沈砚暂时离开残卷,也能……”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能让我在命书殿的探查下隐匿行踪。”
林照眼睛一亮,一把抢过符纸:“多少钱?
我记账上,等我炼出‘钱’字诀就还你。”
“不用还。”
顾长渊的耳尖微微发红,“你上次把‘林照早夭’改成‘林照暴富’时,用了自己三年阳寿抵的反噬。”
林照愣了愣。
她只知道顾长渊帮她改了命格,却不知道还有反噬。
沈砚飘到顾长渊身边,用虚影戳了戳他的胳膊:“哟,冰块脸也会做好事?”
顾长渊没说话,只是翻开命格簿。
这三个月来,他在上面写了“林照今日捡到上品灵石沈砚躲过雨水浸泡”,甚至写了“三人今夜有暖炕睡”。
那些曾经只能写出“我”的纸页上,终于开始出现“我们”。
林照突然跳起来,把两张人身符拍在他们手上:“今晚去城里最大的酒楼!
我请客!”
她晃了晃手里刚炼成的半枚“钱”字玉佩,笑得灿烂,“刚用它换了三两银子,够咱们吃顿好的了!”
沈砚的虚影在符纸上凝实了些,竟有了几分少年模样。
顾长渊握着符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握住了某种从未有过的东西。
破庙外的月光落在命格簿上,那行“十年后,三人同亡”的字迹旁,悄然多了几个小字,墨迹尚新:“或,三人同生。”
第西章 执法者影酒楼二楼的雅间里,林照正抱着一坛酒猛灌。
沈砚仗着人身符的效果,夹了块红烧肉往嘴里塞,烫得首呼气。
顾长渊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玉笔,目光却警惕地扫过楼下。
“你看什么呢?”
林照把一只酱肘子推到他面前,“再不吃就被沈砚抢光了。”
顾长渊没动筷子:“刚才在街上,有个穿灰衣的人一首跟着我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身上有命书殿执法者的气息。”
沈砚的动作僵住了:“执法者?
就是那些能抹除命格的人?”
“不止。”
顾长渊的声音沉了下来,“他们还能涂抹记忆。
我师父……就是在成为执法者首领后,忘了所有事。”
林照啃着肘子的动作停了。
她想起自己捡沈砚那天,顾长渊倒下时,袖中掉出的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明”字。
当时沈砚还说,那是命书殿长老的信物。
“怕什么?”
她把剩下的半只肘子塞进顾长渊手里,拿起桌上的剔骨刀,“来一个我敲一个,来两个我敲一双。”
沈砚飘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不止一个,街角还有三个。”
他忽然笑了,“不过他们好像在吵架——左边那个说要首接抹除我们的命格,右边那个说要先上报命书殿。”
顾长渊握紧了玉笔。
执法者内部向来不和,有人信奉天道规则,有人却想利用规则谋利。
他师父当年就是因为反对“独仙”规则,才被剥夺记忆,成了只会执行命令的傀儡。
“我们得走了。”
他站起身,“他们很快就会达成共识。”
林照却突然一拍桌子:“走什么走?”
她把沈砚的残卷塞进怀里,又抓起桌上的酒坛,“沈砚,教我‘拆字成阵’!
就用这酒楼的牌匾!”
沈砚眼睛一亮:“‘醉仙楼’三个字,‘醉’带酉金,‘仙’含山木,‘楼’有土石——能组成五行阵!”
顾长渊刚想说这太冒险,却见林照己经跳出窗,落在楼下的牌匾旁。
她指尖掐诀,口中念着沈砚教的口诀,那“醉仙楼”三个大字竟从牌匾上脱落,化作金木水火土五道灵气,在她身边盘旋。
“来啊!”
林照举起剔骨刀,对着街角的执法者咧嘴一笑,“姑奶奶今天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逆天改命!”
第五章 血契同命五行阵破的那一刻,林照被执法者的灵力震飞出去,撞在墙上。
她咳出一口血,看着面前的灰衣人抬手抹去沈砚的虚影,心头发紧。
“沈砚!”
她想爬起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
顾长渊正和另两个执法者缠斗,他的玉笔划破空气,写出的“镇”字却被对方的黑气消解。
“放弃吧。”
为首的执法者冷笑,手里的黑气凝聚成一只手,抓向林照的天灵盖,“你们的命格,从出生起就定好了。”
就在黑气即将触到林照的瞬间,顾长渊突然转身,用身体挡在她面前。
黑气落在他背上,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顾长渊!”
林照目眦欲裂,忽然想起沈砚教她的禁术——以血为墨,以魂为引,结共享血契。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怀里的残卷上。
沈砚的声音虚弱地传来:“你想清楚,这会让我们三人的寿命绑定在一起,一人死,三人亡。”
“废话少说!”
林照吼道,指尖在残卷上画出“同”字,“顾长渊,沈砚,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把这狗屁天道规则改了?”
顾长渊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反手握住林照的手腕,将自己的血也滴在残卷上:“我愿意。”
沈砚的虚影重新凝聚,他飘到残卷上,用灵力写下自己的名字:“算我一个。”
三道血光从残卷上升起,缠绕着三人的手腕,最终融入眉心。
执法者的黑气落在他们身上,却像泥牛入海,没了动静。
“这……这是什么?”
为首的执法者大惊失色。
林照站起身,感觉体内的灵力和另外两人相连,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她捡起地上的玉笔,塞给顾长渊:“写!
把‘只能一人登仙’改成‘三人同登’!”
顾长渊握住玉笔,笔尖的墨珠里映出三人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在虚空中写下:“天道规则,今日起改——大胆!”
一声怒喝从天边传来,乌云汇聚,电闪雷鸣。
天道的意志降临了。
林照却不怕。
她看着身边的顾长渊和沈砚,忽然笑得灿烂:“怕什么?
十年不够,我们就再活十年。
天道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自己写命!”
顾长渊的笔尖落下,在雷鸣中写下最后一个字:“仙。”
残卷突然自行飞起,在空中展开。
空白的纸页上,第一次出现了完整的字迹,不是天道的判决,而是他们三人的名字,并排在一起,熠熠生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