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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醒姑苏城

发表时间: 2025-08-17
暮钟余响里,李慕南猛然睁眼。

补丁摞补丁的戏服下摆还缠在供桌腿间,粗麻布料摩擦皮肤的刺痛却真实得骇人。

他抬手抹脸,指腹蹭到的不是现代特效妆容的油彩,竟是混杂着香灰的冷汗。

“这帮小子走了也不招呼一声...“嘀咕声戛然而止。

本该放着折叠椅的殿角堆着霉变的经卷,窗棂外不见摄制组的镁光灯,唯有半轮冷月悬在飞檐斗拱之上。

他踉跄扑向山门,月光下蜿蜒的运河泛着青铜镜般的光泽,远处隐约传来咿呀橹声伴着吴侬软语的歌谣。

李慕南惊讶不己,这是什么个情况?

这时对面拱桥上晃过一道人影,月光下看清是身着褐色长衫的书生向桥上疾步而行。

李慕南心想得去找这书生打听一下状况,便起身向那书生追去,刚下桥只见那书生弯下身子脱了鞋,双手提鞋,鬼祟的向前走了十几米的距离,左右看了看及腰的院墙,便把鞋子收在怀里,一只手按在墙上便翻身进了小院。

小院的门头上斜插一支竹竿上挂着‘三娘豆坊’的布幡。

李慕南好奇心大起,便跟着那书生也翻身进了小院,这时亮灯的西边厢房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李秀才,你怎的又寻来?”

李慕南一听身子都僵了。

被发现了,这女人认识我?

“苏三娘,小生撤了摊子就来了,饿得慌!

寻你来弄点吃食。”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李慕南这才放下心,想到定是那书生也姓李。

“呸,你是哪里饿得慌?

是肚子饿的慌,还是身子饿得慌啊?”

只听那女子低声取笑道。

“嘿嘿,都饿得慌,今日光景不好,抄书得钱八文,心里记挂着三娘,小翠的馄饨摊都没去!”

接着只听到铜钱撞击在桌面上的声音。

“嘻嘻,你念首诗来听听,让三娘我心里舒坦了,便许你点好处。”

女子说道。

李慕南心道,原来书生和这妇人打情骂俏,只是不知今夕是何年。

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蹑手蹑脚趴在窗边,顺着缝隙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三旬不到的妇人在房里墙角处洗豆子。

那妇人云鬓半散,面如满月,眼泛桃花,月白衫子领口还沾着几点豆花。

妇人身旁站着正是那褐色长衫的书生,只见那书生面如冠玉年约二十来岁,正摇头晃脑的低声吟道:“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镂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吟罢那书生只见那妇人面若桃花,杏眼微眯,檀口微张,谄笑道“三娘,这首菩萨蛮可好?”

“呸,就你那双破鞋,还金镂鞋,你偷摸跑到奴家这里来,小心让那曼陀山庄的老婆子捉了去当花肥!”

那妇人眼波横眉的啐道!

李慕南心神一震。

曼陀山庄!!!

便凝神静气的望着那书生!

“唉,三娘有所不知,我和那曼陀山庄的王夫人还能攀上亲吶,幼时在扬州听家母说起过,当年王夫人和王老爷成亲时,家母去给王夫人绣过绸缎,家母临终前还嘱咐我投靠王夫人去。

哪知道刚进了姑苏城就听了这王夫人的恶名,小生哪敢找上门去!

再说了,我又未娶亲,要捉只怕也是你!”

那书生叹道。

站在窗外的李慕南听到这儿,浑身剧震脑海中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寒山寺的铜钟突然敲响,惊飞满树栖鸟。

东厢房里传来妇人压抑不住的春情,李慕南蓦然惊醒急忙从小院里退出。

临走前还不忘顺走了李秀才丢在桌上的八文铜钱。

第二日,李慕南到了太湖边,见岸边有不少船,于是想让艄公送他去曼陀山庄,那些艄公一听要去曼陀山庄,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驾小船西散而逃。

李慕南抓住一个在岸边歇脚来不及逃开的老艄公,费尽口舌,许是老艄公见李慕南一穷酸书生的打扮,听他说是王夫人的亲戚又拗不过李慕南,才把李慕南送到曼陀山庄的湖边,还没等靠船岸就一脚把李慕南踢到湖里,慌忙驾船逃走了。

李慕南好不容易爬上岸,就被几个老婆子给抓住,还商量要把李慕南埋在哪颗花树下做花肥,李慕南大呼,说自己是王夫人的远房亲戚,几个老婆子狐疑下把李慕南扭送到李青萝面前。

李慕南见两个丫鬟围着一位妇人,那位妇人身穿鹅黄绸衫,西十岁不到年纪,面如芙蓉,肤如凝脂,是个极美的***。

正在庭前打理两盆茶花。

李慕南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李青萝。

落汤鸡似的李慕南整了整那件被几个婆子弄皱且补丁摞补丁的青布长衫对李青萝长稽一礼喊道:舅母在上,请受外甥一拜!

李青萝面色一寒:“且住,你是哪家的外甥?

你要是到我曼陀山庄来招摇撞骗,我就把你活埋了做花肥!”

“舅母,外甥我乃扬州李家不孝儿孙,是王老爷姑丈的表兄弟的小姨子的孙儿。”

李慕南低头颤抖着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攀的哪门子亲戚!”

李青萝一听不禁暗暗好笑,从哪里冒出来的穷酸,嫌命长了,居然跑到我这里来攀门子。

“舅母,外甥也知道,这门亲是攀着甚远,因家道败落,现父母双亡,剩我一人形影相吊,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得投奔舅母。”

李慕南局促的用手遮住长衫补丁下的破洞,估计是刚才和婆子撕扯时新添的。

“严姐姐,给些银钱,送他去姑苏城谋个抄书的营生。”

李青萝本就对王老爷子有愧疚之心,见李慕南落魄至此,便触动了恻隐之心,想着把他打发走就行了。

李慕南历经千辛万苦,心有谋算,哪能刚见着正主的面就被打发了,于是壮着胆子对李青萝说道:“舅母,前些日子寡母临终之时,担忧孩儿生计,说我读书功名不显,偏爱莳花弄草,想起当初舅母您和舅父成亲时,她有幸给您绣了鸳鸯戏水的锦缎……胡说,当年那是苏州绣娘的刺绣。”

李青萝见李慕南啰里啰嗦的没完没了,给些银钱还不满足,心里不禁有些着恼。

“舅母,您有所不知,听我娘说,当年王老爷是姑苏城里的望族,我娘那时的刺绣手艺也是小有名气,所以就到庄上帮你绣了些绸缎,我娘还说当时见到了您,说您美得像画儿上的仙子一样,我娘说的时候还羡慕的紧,见庄里养满了曼陀罗花,她就知道您喜欢养花,见我平日里弄花,就想着让我来庄上帮您伺候花草,只要不饿死就心满意足了。”

李青萝细细打量李慕南一番后,思忖片刻:“既然你说你惜花弄草,那你看我这几盆茶花如何。”

心道,富在深山有远亲,说不得他娘还真是老爷那边的远亲,成亲之时宾来客往的,那还记得有谁?

这小子虽说一副穷酸样,但是模样长的也还算标致,眉清目秀的只是瘦弱了些。

谈吐间也还算是知书达理,心里便有了些好感。

李慕南装模作样的围着两盆茶花细细打量起来,李青萝见李慕南这般,似是对茶花有些心得,不禁也有了几分期待。

李慕南见李青萝一双秀目盯着自己,于是清咳一声说道:“舅母,您这两盆茶花可有名字?”

李青萝伸出如葱白般***的手指一指自得的说道:这一盆是满月,另一盆我唤它五色茶,今日就搬了两盆来打理,你看如何?”

“舅母,您有所不知,这盆满月叫抓破美人脸,另一盆可唤作落地秀才,舅母,我们今日相聚可算是天怜可见。”

李慕南叹道。

“呸,你们读书人,穷讲究,我这盆五色茶,五颜六色开得富丽堂皇的,哪里像个落地秀才了,还有这满月怎么就叫抓破美人脸了?”

李青萝气愤的说道。

舅母,你倒数一数看,这株花的花朵共有几种颜色。”

李青萝道:“我早数过了,至少也有十五六种。”

李慕南道:“一共是十七种颜色。

我知道有一种名种茶花,叫作‘十八学士’,那是天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

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开时齐开,谢时齐谢,舅母可曾见过?”

李青萝怔怔的听着,摇头道:“天下竟有这等茶花!

我听也没听过。

“而这株茶花,花开十七朵,比十八学士少了一朵,这一种茶花,论颜色,比十八学士少了一色,偏又是驳而不纯,开起来或迟或早,花朵又有大有小。

它处处东施效颦,学那十八学士,却总是不像,那不是个半瓶醋的酸丁么?

因此我们叫它作‘落第秀才。

’”李青萝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名字起得也尖酸刻薄了些,多半是你们读书人想出来的。”

“还有这株抓破美人脸,您看这白瓣中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的,叫作‘抓破美人脸’,但如红丝多了,却又不是‘抓破美人脸’了,那叫作‘倚栏娇’舅母您想今日我来山庄偏偏遇见您的这两株茶花,您看这落地秀才不就是说我吗,还有这株抓破美人脸,舅母您面如芙蓉人比花娇,比这‘抓破美人脸’美多了,我娘亲说的话我也是信服了,您比画儿的仙子还要美,所以我才说天怜可见啊。”

千穿万穿马屁***,“哈哈”李青萝笑得花枝乱颤,这时对李慕南莳花弄草己是信服,于是对伺候在旁边的严婆子吩咐道:“带表少爷去沐浴更衣,安顿在花房住下。”

又笑着对李慕南说道:“安顿好后过来我带你去琅嬛玉洞见你表妹语嫣。”

自此曼陀山庄多了一个花匠和王语嫣的便宜表哥。

也是曼陀山庄里婆子和丫鬟当中唯一的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