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清晨,整座工业城市被突然降临的透明穹顶笼罩。外部冲击穹顶会被加倍反弹,
内部攻击则如石沉大海。第七天,救援失败的绝望笼罩全城,城市金属开始自行扭曲组合。
废弃汽车拼接成巨大神像,钢筋化作尖碑。电子设备突然显示倒计时:00:00:00。
---铁岭市醒来的那个清晨,带着一种灰烬般呛人的死寂。赵海成踏出家门,像往常一样,
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其中混杂着煤灰和钢铁冷却塔蒸腾的酸涩水汽。抬头望去,
天空压得极低,铅灰色的云层沉重得令人窒息,如同巨大的钢铁穹顶本身就在酝酿。
他习惯性地眯起眼,望向城市边缘那几根永不疲倦、向天空喷吐着白色巨蟒般蒸汽的冷却塔。
他就在那塔下讨生活,在钢厂巨大喧嚣的怀抱里,用汗水浇筑一块块沉默的钢铁。就在这时,
天空裂开了。没有声音,没有预兆。一道无法形容的、边缘锐利到刺伤视网膜的弧线,
以超越想象的速度从城市最东头切割进来。它切开铅云,切开那稀薄的晨光,
也切开了城市本身固有的、沉重的现实感。一架刚刚起飞不久的民航客机,拖着爬升的尾迹,
正巧迎头撞上那道疾速扩展的弧线。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没有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巨大力量强行撕裂的短促锐响。
赵海成眼睁睁看着那架银白色的金属巨鸟,像被无形的神之利刃从中剖开。
前半截机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抹除。后半截则像个被顽童随手丢弃的玩具,
打着旋,带着绝望的倾斜角度,一头栽向城西那片灰蒙蒙的住宅区。几秒之后,
沉闷的撞击声才裹挟着地面微微的震动,碾过整座城市,也碾过赵海成僵立的身躯。
那道弧线并未停下,它冷酷地、不容置疑地继续延伸,向下弯曲,最终在城市的另一侧合拢。
一个庞大到笼罩了整座铁岭市的透明穹顶,完成了它的降临。它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
扣住了这个曾经轰鸣不息、如今只剩下死寂回音的工业牢笼。赵海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单元门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他死死盯着那透明穹顶外依旧灰蒙的天空,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
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爸…爸…”儿子的声音像一根纤细的蛛丝,
将赵海成从巨大的惊骇中勉强拉回一丝现实。他猛地回头,
看见儿子小磊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内,小小的身体紧紧贴在门框上,
那双总是带着点茫然、望向不知名远方的大眼睛,
此刻却异常清晰地映着窗外那灾难性的景象——那坠毁客机残骸腾起的滚滚浓烟。
小磊有自闭症,世界对他而言常常是模糊而遥远的背景噪音。可此刻,那浓烟,
那悬在头顶、将整个城市与世隔绝的诡异透明罩子,
似乎以一种他无法理解却本能感到恐惧的方式,穿透了他惯常的壁垒,直刺入他的感知核心。
他小小的手紧紧攥着门框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他不再看窗外,只是死死盯着赵海成,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两个字,
声音里充满了孩子面对未知巨兽时最原始的恐惧:“爸…爸…”那声音像钝刀子,
一下下割着赵海成的心。他猛地冲过去,一把将儿子冰凉颤抖的小身体紧紧搂进怀里。
儿子的头埋在他粗糙的工装外套里,单薄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赵海成的手臂收得更紧,
仿佛要用自己钢铁般的骨架为儿子撑起一个隔绝外面这疯狂世界的角落。
他粗粝的手掌笨拙却用力地拍着儿子的后背,喉咙里堵着硬块,
只能发出低沉浑浊的安慰:“不怕…小磊不怕…爸在…爸在…”他抱着儿子,
目光却无法控制地再次投向窗外。浓烟柱笔直地升起,
在穹顶边缘处诡异地被阻挡、扭曲、扩散,形成一片污浊的灰色云团,粘附在透明的屏障上。
那坠机地点离这里不算太远,他甚至能看到几栋熟悉的居民楼模糊的轮廓被烟尘吞没。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整个小区,只有远处隐隐传来几声变了调的、非人的尖叫,
刺破这凝固的恐惧。手机在口袋里疯狂地震动起来。赵海成一手紧紧搂着儿子,
一手有些慌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各种信息爆炸般涌入,
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操!什么鬼东西罩住了我们?!
”“西苑小区那边!飞机掉下来了!!”“打110!快打110啊!打不通!!
”“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像被什么东西掐着脖子!”“有人在撞那东西!疯了!
”赵海成的心沉到了冰窖深处。他尝试拨打钢厂工友的电话,听筒里只有一片忙音,
像无边的死海。他又拨了紧急号码,同样是徒劳。手机信号格疯狂跳动,时而满格,
时而彻底消失。这无形的囚笼不仅困住了他们的身体,似乎连求救的声音也被吞噬了。
“爸…困…” 怀里的小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停止了颤抖,却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含糊地吐出几个字。赵海成低下头,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和那双盛满不安的大眼睛。
一股混杂着愤怒、无力感和必须守护的强烈意志猛地冲上头顶。
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把那些翻腾的恐惧和混乱暂时压下。他把儿子抱得更稳了些,
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磊乖,不怕。跟爸回家。爸…想办法。”他抱着儿子,
转身,一步步走回那扇隔绝了外面疯狂世界的家门。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隔绝了外面隐约的尖叫和混乱。但这安静,
更像暴风雨前令人心悸的真空。---七天。整整七天。
铁岭市像一颗被强行从枝头摘下、塞进真空罐头的果实,在绝望中迅速腐烂。
最初的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又被看不见的穹顶死死压回地面,淤积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泥沼。
超市货架在第一天就被席卷一空,只剩下散落的包装袋和冰冷的金属货架骨架,
无言地诉说着文明的脆弱。街头巷尾,抢劫、斗殴、歇斯底里的哭嚎,
成为新的“日常”背景音。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酸臭、隐隐的血腥气,
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绝望的冰冷味道。城市管理者们的声音,在最初几天的混乱广播后,
如同被掐灭的烛火,彻底消失了。赵海成的家成了一个小小的堡垒。
所有重物——废弃的暖气片、沉重的木柜、从楼道里拆下来的旧铁门——死死堵住了单元门。
窗户用厚厚的木板钉死,只留下狭窄的缝隙用以窥探外面那个疯狂的世界。
家中的存粮和水在精打细算下勉强维持,但看着日渐空瘪的米袋和水桶,
那份沉重感像铅块一样坠在心头。小磊变得更加沉默和易惊,常常蜷缩在角落,
抱着他唯一的旧玩具熊,眼神空洞地望着被木板封死的窗户,仿佛能穿透那些障碍,
看到外面令人窒息的无形囚笼。赵海成只能一遍遍地抚摸儿子的头发,
用自己粗糙却稳定的体温告诉他:爸爸还在。这天上午,
一种不同寻常的沉闷轰鸣声隐隐传来,像远方滚动的闷雷。赵海成凑到木板缝隙前,
屏息望去。只见几辆漆着迷彩的重型军用卡车,如同钢铁巨兽,碾过狼藉的街道,
停在离穹顶边缘不远的一片开阔地。士兵们迅速跳下车,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紧绷的肃杀。
他们飞快地架设起一门造型奇特、炮管粗短的巨大装置,
炮口正对着那透明的、隔绝生死的壁垒。希望,如同一颗微弱的火星,
在赵海成几乎冻结的心脏里猛地跳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外面的人没有放弃他们!能量武器发出低沉的嗡鸣,炮口瞬间亮起刺目的蓝白色光芒。
一道凝聚着毁灭性能量的光束,如同愤怒的雷神之矛,狠狠刺向透明的穹顶!“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来自穹顶被击穿,
而是来自那道能量束被毫无道理地、加倍地反弹回来!
蓝白色的死亡光束以更狂暴的姿态倒卷而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狠狠砸在刚刚发射它的武器阵列和周围的军用卡车群中!爆炸!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瞬间吞噬了那门昂贵的能量武器和附近的两辆卡车。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金属碎片和士兵的残肢断臂,如同地狱的喷泉般向四周猛烈喷溅!
侥幸未在爆炸中心的士兵被冲击波狠狠掀飞,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惨叫声、金属扭曲的***声、燃烧的噼啪声……瞬间取代了刚才的肃杀,
构成一幅血腥而绝望的炼狱图景。赵海成猛地闭上眼,身体晃了晃,
扶住冰冷的墙壁才没有倒下。木板缝隙外那地狱般的景象,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那一点刚刚燃起的希望火星,被这残酷的现实瞬间浇灭,只留下刺骨的冰冷和更深的绝望。
连军队都……失败了?这该死的罩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他踉跄着退后几步,
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捂住脸。指缝间传来粗重的喘息。
小磊似乎被那巨大的爆炸声吓坏了,惊恐地缩在墙角,发出压抑的呜咽。
赵海成强迫自己抬起头,走到儿子身边,把他颤抖的身体紧紧搂住,
下巴抵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安慰的声音。窗外,
燃烧的残骸冒着滚滚黑烟,在穹顶边缘扭曲堆积。失败和死亡的铁锈味,透过木板的缝隙,
顽固地钻了进来。绝望,像穹顶本身一样,沉重地压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头顶。
---夜幕第七次笼罩这座死城。没有星光,没有月光,
只有穹顶反射着下方城市零星的、如同鬼火般的灯火,投下一种惨淡、病态的光晕。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污,压得人喘不过气。城市彻底失序,
零星的火光在远处不同的街区燃烧,映照着断壁残垣,
映照着游荡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影。哭嚎声、争吵声、偶尔几声突兀的枪响,
都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像是从另一个濒死世界传来的微弱回音。赵海成坐在黑暗中,
只有木板缝隙透进的一丝惨淡光晕勾勒出他岩石般冷硬的轮廓。桌上的水杯早已见底,
最后一小袋饼干也吃完了。小磊在他旁边的简易地铺上蜷缩着,呼吸微弱而急促,
小小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紧锁着。
赵海成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根冰冷的撬棍——这是家里能找到的唯一的“武器”。
绝望像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食物和水即将耗尽,外面的混乱步步紧逼,
这个小小的堡垒还能撑多久?他看着儿子苍白瘦削的小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
他该怎么办?拿什么保护他的小磊?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种新的声音悄然渗入。
很轻微。开始像是金属在极度寒冷中收缩时发出的细微***,
又像无数细小的沙粒在钢铁表面摩擦。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从街角的废弃车辆堆,
从建筑***的钢筋骨架,从散落满地的金属碎片……它们汇聚起来,
形成一种低沉、持续、充满不祥意味的背景嗡鸣,如同这座城市在痛苦地磨牙。
赵海成猛地站起身,警惕地将眼睛贴到木板缝隙上。惨淡的光线下,街景在扭曲。
一辆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骨架的旧轿车,车身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内凹陷,
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紧接着,
旁边一辆侧翻的货柜车车厢钢板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揉捏,猛地向上拱起!更远处,
一栋在建高楼***在外的脚手架钢管,如同被赋予了邪恶的生命力,
开始缓慢地、违反物理法则地自行弯曲、扭结!这不是破坏,不是人为的暴力。
这是一种诡异的、自发的……塑形!废弃的汽车零件像被无形的磁力吸引,
互相撞击、摩擦、咬合。车门扭曲着嵌入车体,引擎盖翻卷着向上延伸,
融化、凝固成尖锐的棱角……一个巨大、粗糙、由无数汽车残骸强行拼接而成的类人形轮廓,
正以一种亵渎造物的方式,在街道中央缓缓“站”起来!它没有五官,
只有扭曲的金属构成狰狞的肢体和躯干,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如同钢铁的魔神降世。与此同时,在城市广场的方向,
那根早已废弃、作为城市地标的巨大电视信号塔,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金属***!
粗壮的钢铁塔身在无形的伟力下剧烈扭曲、折叠、压缩!塔尖被强行拉长、变细,
塔身中部则向内塌陷、熔合。仅仅几分钟,
一座高达数十米的、由钢铁熔铸而成的尖锐方尖碑,取代了曾经的信号塔,如同冰冷的巨剑,
直刺向被囚禁的天空!碑体表面还残留着信号塔原有的部分结构,
在扭曲和熔合中形成了诡异而繁复的纹路,像某种无法解读的亵渎经文。
赵海成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冻结了血液。
他死死盯着窗外那逐渐成型的汽车“神像”和远方的钢铁尖碑,
握着撬棍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这景象超出了人类理解的范畴,比任何暴徒都更令人胆寒。
它无声地宣告着:某种无法抗拒的、非人的意志,正在接管这座城市,
将它们熟悉的钢铁丛林改造成一个巨大而诡异的祭坛!“爸…” 小磊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他小小的身体也挪到了缝隙边,
那双总是带着点茫然的大眼睛,此刻却异常清晰地映照着窗外那金属神像扭曲的轮廓。
他的小手紧紧抓住了赵海成的裤腿。赵海成刚想开口安抚儿子,
甚至顾不上思考儿子是否真的“看”到了什么异样。就在这一瞬间——“滴!
”一声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锐利的电子提示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房间里的死寂!
声音的来源,是墙角那张布满灰尘的小书桌上。
那里放着一台老旧的、早已因为断网和断电而变成废铁的平板电脑。此刻,那漆黑的屏幕,
竟然诡异地亮了起来!惨白的光线突兀地刺破了屋内的黑暗,
映亮了赵海成瞬间凝固的惊骇表情,
也映亮了小磊那双骤然睁大的、充满了茫然和一丝奇特专注的眼睛。屏幕上,没有任何图像,
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三个巨大的、猩红色的数字,冰冷地占据了整个屏幕,
散发着不祥的光芒:00:00:00时间归零。
赵海成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张着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那三个猩红的零,
像三只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也盯着他身边同样被那惨白光线吸引、正茫然望着屏幕的儿子小磊。死寂。
比之前更沉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吞噬了窗外那金属扭曲的嗡鸣,
吞噬了整座被囚禁的城市。只有那三个零,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屏幕上无声地燃烧。
那三个猩红的零,像三颗凝固的血珠,死死地嵌在惨白的屏幕上,
也嵌进了赵海成的视网膜深处。时间归零了。然后呢?会发生什么?这念头像冰冷的毒蛇,
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爸…亮了…” 小磊的声音带着一丝懵懂的惊奇,
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他小小的手指着那发出不祥光芒的屏幕,
似乎完全没理解那三个数字代表的恐怖含义,只是单纯地被光源吸引。赵海成猛地回过神,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炸开。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那台老旧的平板,
手指在冰冷的边框上疯狂地摸索着,试图找到关机键,或者干脆把它砸烂!这鬼东西不该亮!
更不该显示这种地狱般的倒计时!然而,
的手指刚触碰到屏幕边缘——“滋啦…嗡…”一声极其诡异、仿佛电流穿过生锈铁管的噪音,
从平板内部骤然响起!紧接着,屏幕猛地一黑,随即又剧烈地闪烁起来!
那三个猩红的“00:00:00”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疯狂地抖动、扭曲、拉伸变形!“啪嗒!”平板从他汗湿的手中滑落,重重摔在地板上。
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再次变成一块冰冷的废铁。但赵海成的心跳,并没有因此放缓半分。
因为就在平板坠地的瞬间,另一种更庞大、更令人心悸的声音,如同沉睡巨兽的初醒咆哮,
从四面八方轰然涌来!“嗡————!!!”不再是之前那种细微的金属***。
这声音低沉、浑厚、充满压迫感,仿佛整座城市的地基都在共振!它来自脚下,来自墙壁,
来自窗外那些正在扭曲塑形的金属怪物!那声音穿透了封堵门窗的木板和重物,
蛮横地灌入他的耳膜,震得他牙齿都在打颤。“呃!” 小磊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小小的身体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这巨大的共鸣声波,
对他敏感的感官冲击尤为剧烈。赵海成顾不上平板,一个箭步冲回儿子身边,
将他颤抖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隔绝那无处不在的轰鸣。
他惊恐的目光再次投向木板缝隙。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窗外,
那座由废弃汽车残骸强行拼凑而成的巨大“神像”,正在发出刺目的红光!那不是火焰,
更像是金属本身在高温下熔融、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维持形态所发出的内部光芒!
红光在扭曲的车门、引擎盖、破碎玻璃构成的躯体内流转、脉动,如同拥有了炽热的血液!
随着每一次红光的脉动,
的轮廓就变得更加“清晰”一分——它粗壮的、由轮胎和底盘绞合而成的下肢猛地向下一沉,
深深陷入柏油路面!它扭曲的、由无数车顶和引擎盖堆叠而成的“手臂”,缓缓抬起,
指向被穹顶笼罩的、灰暗压抑的天空!一种无声的、却充满压迫感的“注视”感,
从那没有五官的金属头颅上散发出来,冰冷地扫过下方死寂的城市。更远处,
城市广场上那座新生的钢铁尖碑,也发出了同样的、令人不安的嗡鸣。
碑体表面残留的扭曲纹路,此刻如同活了过来,流淌着暗红色的光晕。
那光芒沿着尖碑的棱角向上汇聚,在数十米高的顶端,凝聚成一点刺目的猩红,
如同恶魔之眼,俯瞰着这座囚笼。然而,这仅仅是开始!“砰!哐当!哗啦——!
”剧烈的撞击声、金属扭曲的尖啸、玻璃破碎的轰鸣,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不再是之前那种缓慢、诡异的自发塑形,而是狂暴的、毁灭性的爆发!赵海成惊恐地看到,
街对面一栋五层老居民楼的外墙,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包裹着楼体外立面的、早已锈迹斑斑的金属防护网,像被赋予了狂暴的生命,
猛地向内收缩、撕裂!粗壮的钢筋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巨蟒,从墙体里暴突出来,
疯狂地抽打、缠绕、绞合!窗户的铝合金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瞬间扭曲变形,
整扇整扇的玻璃被巨大的力量挤压、震碎,化作漫天冰雹般的碎屑倾泻而下!
整栋楼仿佛在痛苦地痉挛,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楼下,一辆被遗弃的摩托车,
油箱部位猛地向内塌陷,随即整辆车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瞬间扭曲成一团废铁!
旁边锈蚀的消防栓,顶盖砰然炸飞,一股粘稠的、泛着铁锈色的浑浊液体,
如同垂死者的血液,带着刺鼻的金属腥气,汩汩地喷涌出来,迅速在狼藉的街道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