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在幽绿的河面上划开一道浑浊的轨迹。
"这船..."李小石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抓着船沿，"真是人骨做的？
"陆沉蹲下身，指尖抚过船体。
那些泛黄的骨块被某种粘液粘合在一起，关节处还残留着焦黑的雷击痕迹。
他的左眼突然刺痛——这些骨头里还残留着未散的雷劫之力。
"千年雷劫，九死一生。
"摆渡人突然开口，腐烂的斗篷下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睛，"后生们，记住三件事。
"骨桨搅动着河水，发出黏腻的声响："第一，莫碰引雷柱；第二，申时前离池；第三..."老人的目光落在陆沉左眼上，"月蚀时，会吃人。
""老东西吓唬谁呢！
"赵虎的跟班张禄一脚踹向船沿，几块碎骨落入水中。
河水突然沸腾。
"小心！
"陆沉猛地拽回李小石。
一条三尺长的怪鱼破水而出，利齿堪堪擦过张禄的咽喉。
那鱼浑身没有鳞片，***的灰白皮肤上布满人脸状的凸起。
"尸鱼！
"带队师兄王厉拔剑斩落鱼头，腥臭的黑血溅在船板上，"所有人戒备！
"陆沉的左眼灼痛加剧。
在扭曲的视野中，他看见河面下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逼近——"水下有东西！
"他大喊的瞬间，数十条尸鱼同时跃出水面。
"结阵！
"王厉甩出七张符箓，在空中结成金色光罩。
尸鱼撞在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啃咬声。
"坚持住！
"赵虎假意鼓舞，却悄悄退到陆沉身后，"再过百丈就到雷池入口！
"陆沉突然感到后颈一凉。
他侧身闪避，正好看见赵虎手中泛着绿光的匕首——那刃上分明涂着引尸毒！
"赵师兄这是何意？
""误会。
"赵虎迅速收起匕首，假笑道，"我看你背后有尸鱼..."一条足有五尺长的巨型尸鱼突然撞碎光罩。
陆沉左眼剧痛，视野中突然浮现鱼群的攻击轨迹——它们全部朝自己冲来！
"陆师兄低头！
"李小石的铁伞"唰"地展开，伞面刻着的辟邪纹亮起红光。
三条尸鱼撞在伞上，顿时化作黑烟。
"你这伞..."陆沉惊讶地看着这件从未见过的法宝。
"家传的。
"李小石咬牙抵挡着冲击，"专门克制阴物...小心右边！
"陆沉凭借左眼预判，破煞匕首精准刺入一条尸鱼的鳃部。
鱼尸坠地的瞬间，他看见鱼腹中竟有一截人类指骨！
摆渡人突然发出嘶哑的笑声："吃人者，人恒吃之。
""前面就是雷池入口！
"王厉指向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峡谷。
两岸峭壁上挂满焦黑的尸骸，被雷霆劈成扭曲的姿势。
陆沉的左眼突然自动聚焦——在最高处的尸骸堆里，有个身影动了一下。
"别看。
"摆渡人的骨桨挡住他视线，"那些是观劫者，看久了会...""啊！
"一声惨叫打断警告。
张禄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他的防护符不知何时脱落，三条尸鱼正撕咬着伤口。
"救...救我！
"他惊恐地看向赵虎，"师兄你给的符..."赵虎一掌将他打落船头："别引鱼群过来！
""你！
"李小石刚要冲过去，被陆沉死死拉住。
落水的张禄瞬间被鱼群淹没。
在最后一声惨叫中，陆沉清楚看见——那些鱼首先咬碎了他腰间的玉佩。
"奇怪吗？
"摆渡人不知何时站在陆沉身后，腐臭的气息喷在他耳畔，"活人入池，总要交些买路财。
"陆沉猛地回头，老人的斗篷下赫然露出一截白骨森森的下颌——这摆渡人，早就不是活人了。
"所有人检查防护符！
"王厉的吼声在峡谷中回荡。
陆沉摸向怀中符箓，指尖传来异样的粘腻感——赵虎涂的引尸剂正在融化！
"李师弟。
"他压低声音，"离我远点。
"李小石却靠得更近："你眼睛在流血。
"陆沉这才发现左眼的刺痛己经转为灼烧感，血泪顺着脸颊滑落。
更可怕的是，他看见李小石背后浮现淡淡的红雾——那是尸气标记，意味着鱼群己经锁定目标。
"接着。
"他塞给李小石一枚苏晚照给的药丸，"含在舌下。
"骨舟突然剧烈摇晃。
河水翻涌中，一个巨大的阴影从水下掠过。
"尸鱼王！
"王厉脸色惨白，"不可能...这个季节它应该在沉睡！
"赵虎突然大喊："是陆沉！
他的眼睛引来了——"话音未落，一条堪比蛟龙大小的巨鱼破水而出。
它头顶长着酷似人脸的肉瘤，张开的口器中密密麻麻排列着七圈利齿。
陆沉的左眼视野突然分裂——一边是扑来的怪物，另一边却看到鱼王颅内闪着雷光的晶核。
"闪开！
"他推开李小石，破煞匕首迎着鱼口刺去。
匕首接触鱼皮的瞬间，刃上"破煞"二字亮起刺目血光。
"吼——"鱼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陆沉趁机将半张雷遁符塞进它鳃部，咬破手指在符上画出血纹："爆！
"雷霆在鱼王体内炸开。
无数碎肉伴着黑血雨点般落下，其中一块正砸在赵虎脸上。
"你！
"他抹着脸上的腐肉，眼中闪过杀意，"竟敢私藏雷符——"摆渡人的骨桨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到了。
"骨舟停在一处石滩前。
对岸的岩壁上，一道被雷电劈出的裂缝散发着幽幽蓝光——那就是雷池入口。
"申时三刻前回来。
"摆渡人递给他们每人一枚骨牌，"过时不候。
"陆沉接过骨牌时，老人腐烂的手指在他掌心划了三下——是个"卍"字标记。
"记住警告。
"摆渡人最后看了他一眼，"月蚀时的引雷柱...会吃眼睛。
""分组行动！
"王厉将三十人分成六组。
陆沉注意到，自己和赵虎被故意分在一组，而李小石被支去了最危险的西侧。
"陆师弟。
"赵虎假笑着递来水囊，"刚才是我心急，喝口水消消气？
"陆沉左眼突然刺痛——水囊里漂浮着细微的骨粉。
他假装饮用，实则将水悄悄倒在袖中的布片上。
"赵师兄。
"他突然发问，"张禄临死前说的你给的符是什么意思？
"赵虎脸色微变："他吓糊涂了。
"说着摸向腰间玉佩，"倒是陆师弟的眼睛..."一道闪电突然劈落在两人之间。
借着雷光，陆沉清楚看见赵虎的玉佩上闪过一道血丝——那根本不是引雷玉，而是更阴毒的"饲傀玉"！
"要下雨了。
"赵虎抬头看天，笑容诡异，"听说月蚀时的雷池...特别美。
"雷池表层的废墟比想象中更广阔。
陆沉跟着小队在残垣断壁间穿行，不时踢到焦黑的骸骨。
他的左眼持续灼痛，但渐渐能分辨出哪些骨头里残留着雷力——这些就是尸傀的原材料。
"发现残器！
"前方队员欢呼着捡起一把锈剑。
陆沉却盯着剑旁那具相对完整的尸骸——它的手指正在微微抽动。
"退后！
"他大喊的瞬间，尸骸突然暴起，一口咬住最近弟子的喉咙。
"尸傀醒了！
"混乱中，赵虎突然掏出一个骨哨吹响。
刺耳的声波里，方圆百丈的骸骨纷纷颤动起来。
"你做什么？！
"陆沉拔剑斩落一只尸傀的手臂。
"抱歉啊陆师弟。
"赵虎边退边说，"林长老需要一具劫种尸体...研究。
"数十具尸傀从西面八方涌来。
陆沉被逼到一根焦黑的石柱旁——引雷柱！
柱身刻满的雷纹与他眼中的如出一辙。
"吼——"最先扑来的尸傀突然僵住。
它腐烂的眼窝"看"向陆沉左眼，竟缓缓跪了下来。
赵虎的笑容凝固了："怎么可能..."陆沉左眼的雷纹突然大亮。
在剧痛中，他看见无数雷光从引雷柱涌向自己，而尸傀们正一个接一个...向他朝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