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纹轿帘被风雪掀起一角,李芸姜慌忙伸手去按,指尖触到的鲛绡柔滑如溪水。
这是她十西年来第一次离开昆仑山,隔着朦胧帘幕,山道上的古松化作流动的墨影,渐渐与记忆里藏经阁的《舆图志》重叠。
"公主可要加件披风?
"随行女官捧着织金斗篷候在轿外,声音甜得像蜜饯。
李芸姜摇摇头,又将脸凑近轿窗。
山脚下蜿蜒的官道上,驮着绸缎的商队铃铛清脆,挑着菜蔬的农妇裹着粗布头巾,这些鲜活的人间烟火气,比观中晨钟暮鼓更叫人心跳。
当城楼飞檐刺破云层时,李芸姜攥紧了随身的《道藏要览》。
九重宫阙比书中描绘得更巍峨,朱红墙垣上的鎏金兽首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
她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国师曾断言,十西岁前不得亲近家人,否则将有早夭之灾。
可此刻马蹄声震得她掌心发烫,她倒很想看看是哪个该死的国师,居然让一个娇弱的婴儿远离父母生活。
坤宁宫的暖香扑面而来时,李芸姜险些被皇后的凤冠晃花了眼。
"我的儿......"那双手比玉虚观的雪还凉,却将她搂得发疼。
李芸姜望着皇后鬓边颤动的东珠,一瞄皇后娘娘的脸,无需质疑,这是她的亲生母亲,突然想起藏经阁的《礼仪典章》,慌乱地屈膝行礼,却被一把托起。
"快快起来,芸儿自小在山中修行,不必拘礼。
"皇帝的声音从蟠龙宝座传来,李芸姜抬头,正对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御案上摊开的奏折还沾着朱砂,恍惚间竟像极了观里晒的血灵芝。
她忽然庆幸自己这些年读了满阁藏书,至少此刻不会被帝王威仪吓破胆子。
“好孩子,你一路劳累,先好好歇歇,等明日再见家中兄弟姐妹”。
夜里躺在皇后娘娘宫里的雕花木榻上,李芸姜数着帐顶金线绣的并蒂莲。
帐中混着不知何处飘来的沉香。
她摸出怀里藏的道观素帕,上面还沾着后山药田的泥土气息。
新换的软缎寝衣贴着皮肤,却远不如道袍自在。
窗外月光如水,照着宫墙下蜷缩的野猫。
李芸姜望着那抹灰影,突然笑了。
藏经阁的经卷里写过"此心安处是吾乡",可谁又说过,昆仑山的雪与皇宫的月,不能落在同一颗心上?
(场景:坤宁宫偏殿,烛火摇曳。
皇后端坐在紫檀木榻上,手中摩挲着鎏金护甲。
太子李云瀚风尘仆仆闯入,玄色锦袍上还沾着雪粒)李云瀚:(急切行礼)母后,妹妹可是己经到了?
皇后:(抬手示意起身,语气柔和)你妹妹身子弱,又长途跋涉,让她好好歇歇,明日再一起见。
(眸光微凝)你妹妹公主府中各项事宜可都安排妥当了?
李云瀚:(挺首脊背,语气笃定)母后放心,儿臣都亲自确认过。
(从袖中抽出一卷名册)侍卫统领是骁骑营一等武将,太医院最擅调理虚症的肖太医己常驻府中,连长史都是两榜出身的清贵翰林。
(目光闪过一丝温柔)定要护得妹妹周全。
皇后:(满意颔首,指尖轻叩扶手)如此甚好。
当年将她送去道观,也是无奈之举...(轻叹)如今接回,万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李云瀚:(握紧腰间玉佩,与李芸姜的玉佩纹样相同)儿臣明白。
(压低声音)只是朝中暗流涌动,儿臣担心有人会...皇后:(骤然起身,凤钗撞出清脆声响)休得多言!
(缓和语气)你只要记得,她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望向窗外月色)这些年苦了她,往后定要让她风风光光做这大渊最尊贵的公主。
(李云瀚垂眸行礼,烛火在二人身后投下重叠的剪影,似在诉说未竟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