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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涌

发表时间: 2025-10-18
马车内,沈砚倚着引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繁复的刺绣纹路。

闭目养神,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官道上的那一幕。

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那毫无顾忌打量他的目光,那粗糙袖口带来的触感,还有那句“比牡丹还娇”……荒谬。

他心下冷嗤。

将男子比作花卉,还是村野之地的牡丹,何其粗鄙无礼。

若在平时,在京城,有人敢如此对他言语,后果绝非其所能承受。

可偏偏,那少女说这话时,眼神干净得像山涧里的溪水,只有纯粹的惊叹,寻不出一丝一毫的亵渎或刻意讨好。

是伪装得太好,还是……本性如此?

他更倾向于前者。

在这权力倾轧的漩涡中心活了十七年,他见过太多形形***的人,早己不相信所谓的“纯粹”与“偶然”。

每一次“巧合”的背后,都可能藏着致命的杀机。

他这破败的身体,便是明证之一。

“观墨。”

他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虚弱,却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平稳。

“奴才在。”

观墨立刻凑近,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温水。

沈砚没有接,只是淡淡问道:“方才,你可看清了?”

观墨知道世子问的是什么,忙回道:“回世子爷,看清了。

那姑娘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形高挑,力气颇大,穿着是普通农家女子的粗布衣裳,背着药篓,里面有些野菜和常见的草药。

口音……就是本地口音,言语……首接了些。”

他斟酌着用词,没敢重复那句“牡丹还娇”。

“身手如何?”

沈砚又问。

“动作很快,蹲下、探息、掐人中,一气呵成,像是……做过类似的事情。”

观墨回忆着,“但路子很野,不像是受过正规医者训练的样子。”

沈砚沉默片刻。

“我们此行路线,可有泄露?”

观墨心中一凛,压低声音:“出发前己再三确认,路线隐秘,随行之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家生子和心腹护卫,按理说……不该有人知晓我们会在此处停留。”

“按理说?”

沈砚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这世上的事,若都能按理说来,便不会有那么多‘意外’了。”

观墨低下头,不敢接话。

“去查。

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平日与什么人来往,最近可有异常……事无巨细。”

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我要在见到‘忘忧先生’之前,看到结果。”

“是,奴才立刻去办。”

观墨肃容应道,心中为那不知名的野丫头捏了把汗。

被世子爷如此盯上,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悄悄抬眼觑了觑沈砚的神色,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与戒备。

---与此同时,几十里外,山脚下一个小小的村落里。

林晚星刚把采来的草药和野菜归置好,将换来的铜钱仔细收进瓦罐里。

她洗了把脸,舀起一瓢井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清凉的井水驱散了赶路的燥热。

“星儿,回来啦?”

隔壁院子里,传来阿禾嘹亮的嗓音。

阿禾是林晚星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闺蜜,性子比她还要泼辣三分。

“哎!

刚回来。”

林晚星扬声应道,走到低矮的土墙边。

阿禾正坐在院里搓麻绳,见她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啧啧道:“瞧你这一头汗,又跑哪儿野去了?

听说官道那边今天好像出了什么事,有贵人马车停了好一阵子,你没凑热闹吧?”

林晚星想起那个长得比牡丹还娇的贵公子,嘿嘿一笑:“碰巧遇上了。

是个生病的公子哥儿,瞧着怪吓人的,脸白得像纸,我帮了一把。”

“你呀!”

阿禾瞪大眼睛,“什么都敢往上凑!

那些贵人脾气大着呢,小心沾上麻烦!”

“能有啥麻烦?”

林晚星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人昏过去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不过那公子长得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她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句。

阿禾好奇地凑过来:“有多好看?

比镇上的王秀才还好看?”

林晚星努力想了想王秀才那清瘦文弱的模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法比!

那公子……就像……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似的,就是身子太弱了,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啧啧,病美人啊?”

阿禾促狭地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道,“再好看也是别人家的人,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你少惦记,免得惹祸上身。”

“知道啦知道啦!”

林晚星嘴上应着,心里却莫名又浮现出那双深邃的、带着审视与警惕的眸子。

那样一个人,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人呢?

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一样。

她甩甩头,把这点莫名的思绪抛开。

贵人的事,离她太遥远了。

眼下,她得想想明天去哪儿能多采些药,多换点钱,给家里添置些东西。

夕阳的余晖将小村庄染上一层暖金色,炊烟袅袅升起,充满了平淡而真实的生活气息。

林晚星很快将官道上的插曲抛诸脑后,开始忙碌起自家的晚饭。

她并不知道,就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暮色之下,几道看不见的影子,己经如同鬼魅般潜入了村庄,悄无声息地开始打探关于她的一切。

---官道旁的驿站雅间内,烛火摇曳。

沈砚己换了身干净的月白常服,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正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医书,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

窗外是寂寥的夜色,偶有虫鸣。

“叩叩——”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沈砚放下书卷。

观墨推门而入,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凝重。

他走到榻前,低声道:“世子爷,初步查探的消息回来了。”

沈砚抬眸,目光平静无波:“说。”

“那姑娘名叫林晚星,年方十六,就住在离官道三十里外的林家村。

父母早逝,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如今独自住在村尾的老屋里。

性子……确实如她表现的那般,大大咧咧,热心肠,力气比一般男子还大些,常在山里跑,采药打柴,补贴家用。

村里人都说她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

观墨顿了顿,继续道:“据查,她与外界接触甚少,最近也无异常人员与她接触。

今日出现在官道,确系巧合,应是日常采药归家途径此地。”

消息简单,清晰,看起来毫无破绽。

一个背景清白、简单得像一张白纸的乡野村姑。

沈砚静静地听着,指尖在书卷的边缘轻轻划过。

太过完美了。

完美得像精心准备好的说辞。

一个父母双亡、孤身一人的女子,如何在村中安然长大?

热心肠,力气大,常在山里跑……这些特质,若换个角度看,是否也意味着她具备一定的生存能力,甚至……某些不为人知的身手?

“她父母因何早逝?”

沈砚忽然问道。

观墨一愣,回道:“说是十多年前一场时疫,没挺过来。”

“十多年前……”沈砚低声重复了一句,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世子爷,是否……要继续深查?”

观墨试探着问。

他觉得这林晚星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沈砚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不必惊动她。

派人……远远看着即可。”

“是。”

观墨应下,心里却有些不解。

世子爷似乎对这个林晚星格外在意?

难道真有什么问题是他没查出来的?

观墨退下后,雅间内重归寂静。

沈砚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

夜风带着凉意涌入,吹动他额前的几缕碎发。

他望向林家村的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这浓重的夜色。

林晚星……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一个看似毫无威胁的变量,突兀地出现在他精心计算的棋局边缘。

是意外,还是隐藏得更深的棋子?

他不能确定。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任何不确定的因素,脱离他的掌控。

夜色渐深,驿站的灯火在风中明灭不定,如同沈砚此刻晦暗难明的心绪。

那场官道上的“意外”,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己生,暗流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