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抽打着乱葬岗的墓碑,我抱着娘亲的遗体在泥泞中踉跄前行。
胸口的青铜棺纹身灼烧如烙铁,每道纹路都在吞噬周围的阴气,将腐臭的雨水蒸成血雾。
身后传来严家村方向的惨叫 —— 镇墓兽正在吞噬那些曾参与祭祀的族人,它们的哀嚎混着《女诫》的残页,被狂风卷向血色夜空。
"严家逆子,纳命来!
"暴雷劈开夜幕的刹那,我看见十七道黑影踏空而来。
为首者身着绣着金线的道袍,腰间挂着七具婴儿头骨串成的念珠 —— 正是陆家老祖的长子,玄天门内门长老陆天罡。
他的瞳孔呈诡异的青铜色,手中拂尘的每根丝绦都是活的蜈蚣,此刻正疯狂扭动,发出刺耳的嘶鸣。
"陆家人?
" 我握紧怀中的血砚,娘亲的遗体突然化作青烟,融入砚中的青铜纹路。
血砚发出饥渴的嗡鸣,裂纹中渗出的血水在我掌心凝成血剑。
陆天罡冷笑:"你以为杀了我父亲就能逃脱?
严家世代镇压的古神血脉,今日当归我陆家所有!
" 他挥动拂尘,十七只蜈蚣激射而出,每只蜈蚣头顶都浮现陆家老祖的虚影。
蜈蚣的口器滴着墨绿色毒液,在空气中划出腐蚀的痕迹,毒液落地处竟长出微型青铜棺椁,棺盖开合间露出严家女尸的半张脸 —— 那是我从未谋面的三姐,她的眼球早己被挖去,空洞的眼窝里爬满了水蛭。
我手腕一抖,血剑划出半圆。
血光过处,蜈蚣纷纷爆裂,化作墨绿色脓水。
但脓水落地后竟凝成锁链,将我脚踝捆住。
锁链上刻满《孝经》的经文,每道刻痕都在吸食我的鲜血,经文的笔画间渗出黑色脓液,在地面汇成 "逆子" 二字。
陆天罡的拂尘首指我的心脏:"这是用你十二个姐姐的肠子炼就的捆仙索,乖乖交出古神血脉,我留你全尸。
"锁链突然收紧,我脚踝传来刺骨的疼痛。
皮肤下的青铜纹路开始逆向蠕动,像无数条小虫在血管中钻行。
但与此同时,胸口的青铜棺纹身猛然炸开,血雾凝成一道巨大的影子,那影子手持青铜巨剑,将锁链斩成两段。
陆天罡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 弑天者的残影?
""弑天者?
" 我低语,血剑在掌心嗡嗡震颤。
影子巨剑突然劈向陆天罡,他慌忙后退,拂尘挡在身前。
蜈蚣们发出临死的尖叫,被剑风绞成肉末。
但肉末落地后竟汇聚成《孝经》的字迹,组成一道光盾。
光盾上的 "孝" 字不断渗出黑血,在盾面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 正是被炼化的十二姐。
她的嘴巴大张,露出满口碎牙,发出无声的呐喊:"杀了他们!
""没用的,我陆家掌控玄天门百年,岂会怕你这区区邪术!
" 陆天罡咬破指尖,血滴在光盾上,《孝经》的 "孝" 字突然膨胀,化作一张血盆大口,向我吞噬而来。
血口的利齿上挂着严家女子的头发,牙龈间爬满蛆虫,腥臭的气息让我想起祠堂里腐烂的供品。
当血口咬中我的肩膀时,我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酥脆的断裂声。
我举起血剑迎击,剑刃与血口相撞的刹那,血砚中的青铜眼全部睁开,射出十二道血光。
血光穿透《孝经》的字迹,在光盾上腐蚀出无数小洞。
陆天罡发出痛呼,他的手掌开始溃烂,露出森白的骨茬。
溃烂迅速蔓延,他的手臂化作白骨,上面刻满了严家女子的诅咒:"陆贼,还我命来!
" 白骨突然爆裂,无数只血色飞蛾从骨髓中涌出,扑向陆天罡的面门。
"你...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 他惊恐后退,却被我的影子缠住双腿。
影子的利爪撕开他的道袍,露出胸口的青铜棺纹 —— 与我胎记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原来陆家也在觊觎古神血脉。
" 我冷笑,血剑抵住他的咽喉,"告诉我,我娘亲到底是谁?
"陆天罡突然狂笑:"你以为严家是第一个献祭血脉的?
三百年前,你的曾祖母就是我陆家送到古神祭坛的祭品!
你这杂种,根本就是古神的子嗣!
"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血剑己刺穿他的心脏。
血砚发出欢快的嗡鸣,陆天罡的尸体迅速干瘪,化作一张人皮,被血砚吸收。
我胸口的青铜棺纹身光芒大盛,竟浮现出陆天罡的记忆碎片:玄天门地下镇压着古神残魂,陆家世代以活人祭祀,换取宗门昌盛。
最近一次祭祀,正是用我十二个姐姐的心脏喂养古神钟。
那些心脏被挖出来时,还在《女诫》的经文中跳动,每个心脏都被刻上了我的生辰八字。
"凡哥哥,快走!
"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声。
我转头看见苏璃撑着油纸伞跑来,她的裙摆沾满泥浆,发间的玉簪却泛着诡异的青光。
在她身后,十八名玄天门弟子正御剑而来,他们的剑穗都是用婴儿脐带编成。
剑穗上的脐带还在蠕动,末端连着未干的胎盘,胎盘表面布满《三字经》的烫金字迹。
"苏璃?
你怎么......""没时间解释了!
" 她拽住我的手,玉簪突然射出一道绿光,在我们脚下打开传送阵。
"玄天门的执法长老快来了,他们要抓你去祭炼古神钟!
"传送阵的光芒亮起时,我瞥见远处的山巅,一座青铜巨钟正在浮现。
钟身上刻满克苏鲁符文,每道符文都嵌着活人眼球。
钟声响起的刹那,我的血砚剧烈震颤,青铜纹路在我全身游走,最终在后背凝成一对血色翅膀。
翅膀上的羽毛都是微型青铜棺椁,棺盖开合间露出无数冤魂的面容 —— 正是严家三百女尸。
她们的嘴巴同时张开,发出无声的控诉,血泪顺着羽毛滴落,在地面汇成 "弑天" 二字。
再次睁眼时,我们置身于天机城拍卖场。
这里正在竞拍一方布满裂痕的黑砚,锦服公子的剑鞘挑起砚台的瞬间,砚台渗出沥青状液体,顺着剑鞘爬上他手臂。
公子哥的皮肤瞬间鼓起无数肉瘤,每个瘤体表面都浮现出扭曲的 "孝" 字。
肉瘤爆开时,飞溅的黏液在空中凝成青铜小棺,将随从们钉在梁柱上。
棺盖缝隙里伸出章鱼触须般的文字锁链,把活人绞成血肉经文,经文的每个字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两千灵石。
" 我抛出一袋染血的灵石,袋口散落出几颗带牙的眼球 —— 正是昨夜反杀严家长老所得。
拍卖师的舌头突然分裂成七条青铜触须,在空中拼出 "成交" 二字。
我刚握住砚台,整座拍卖场突然被血色结界笼罩。
"小畜生果然在此!
" 十二柄飞剑破窗而入,剑柄皆系着《三字经》绸带。
为首女修眉心闪着 "诛邪" 金印:"玄阳宗执法堂在此,魔头还不..."她突然哑了。
我手中的残砚正在融化,黑色黏液构成无数微缩的青铜棺椁群。
那些棺盖开合间发出婴儿啼哭与老人咳痰混合的怪响,女修们的本命飞剑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飞剑的震颤引发连锁反应,整个拍卖场的灵器都发出悲鸣,灵器中的器灵纷纷溢出,化作血色蝴蝶,围绕在我身边。
"你们的剑在害怕。
" 我舔了舔砚台中伸出的文字触须,"不如听听真正的剑鸣?
"我蘸着黏液在虚空写下 "剑" 字。
那血字突然爆出万千青铜鸦,鸦喙竟是用《三字经》碎片熔铸而成。
执法剑阵瞬间崩解,女修们惊恐地发现佩剑正在啄食自己的眼珠。
鲜血溅在拍卖场的墙壁上,与《孝经》的经文混合,形成一幅幅恐怖的壁画:严家女子被活祭,陆家修士将婴儿投入青铜熔炉。
"魔头受死!
" 拍卖场穹顶轰然炸裂,紫袍长老手持《三字经》原典踏空而来。
金色文字化作锁链缠绕我,却在触及墨卵黏液时急速锈蚀。
我的右眼突然流出青铜汁液:"礼运篇,第三章,第西句 ——" 我每吐一字,长老的皮肤就剥落一片,"‘父慈子孝’,对吧?
"虚空中的血字突然坍缩成黑洞,长老的胡子疯狂生长缠住自己脖颈。
那些毛发里钻出无数带牙的墨卵,啃噬声混合着含糊不清的诵经声:"父慈... 子孝... 父慈子孝..." 当最后一块头皮被吞噬时,长老的头骨突然炸开,无数只青铜蚂蚁从脑浆中爬出,组成 "逆子" 二字,向我爬来。
我脚下的影子突然扭曲成克苏鲁幼体形态。
它的触手刺穿地板,将拍卖场的地基暴露无遗 —— 地下埋着无数具青铜棺椁,每具棺椁都用《三字经》的经文封印。
我缓步踏出血肉狼藉的拍卖场,怀中墨卵与血砚残片正在融合。
路过天机阁测灵碑时,我随手写下 "凡" 字。
石碑突然渗出黑色月经,表面浮现出无数挣扎的手印。
那些掌纹在碑面游走重组,最后变成淌血的 "罪" 字。
全城修士的玉牌同时炸裂,护城大阵自动激活,阵眼处浮现出古神的虚影。
"抓住那个黑袍人!
" 守城将领刚举起令旗,手中青铜虎符突然产卵。
那些墨色肉卵顺着铠甲缝隙钻入体内,将领的瞳孔立刻分裂成复眼:"礼... 崩... 乐... 坏..."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铜经文,经文组成的利齿撕咬着他的内脏。
我踏着暴走的青铜守卫登上城墙,身后是上百个正在畸变的修士。
有人头颅裂开伸出章鱼触须,有人脊骨爆出青铜经文,整座天机城正在变成克苏鲁神龛。
我捏碎怀中墨卵,黏液在空中构成星图。
北斗方位指向藏经阁地宫时,地面突然钻出九十九具青铜棺椁 —— 正是天棺上人的手笔。
藏经阁长老们结阵而出,手中《三字经》原本放射浩然正气。
但当他们看清我背后悬浮的罪血图腾时,经书突然自动焚毁。
灰烬中爬出青铜色的人面鼠,叼着残页窜入地缝。
"此子己成气候!
" 白须长老咬破舌尖血祭元婴,"列九天诛魔..." 他的咒语戛然而止。
我左眼射出的青铜光线,正将他的元婴改造成长满《三字经》的肉卵,肉卵表面的经文不断渗出黑色脓液。
"诛魔阵?
" 我踏着虚空拾级而上,每步都留下燃烧的青铜脚印,"不如看看我的文字道 ——"我蘸着元婴爆炸的血雾,在空中写下 "禮崩樂壞" 西字。
每个笔画都裂变成青铜锁链,将长老们串成血肉灯笼。
灯笼表面浮现金色经文,内容却是《弑父典》第二章:师不师,徒噬之。
锁链收紧时,长老们的惨叫声与经文的诵读声混杂在一起,形成诡异的和声。
地宫封印轰然破碎时,万千墨卵如蝗虫涌出。
我背后的克苏鲁虚影突然实质化,触须***卵群大快朵颐。
每吞噬一枚墨卵,我右眼的棺椁纹路就多出一道血环。
墨卵的黏液顺着我的下巴滴落,在地面汇成《女诫》的经文,但每个字都在扭曲变形,最终拼成 "复仇" 二字。
"原来这才是弑父典的真谛。
" 我抚摸着从地宫深处浮起的青铜巨碑,碑文记载着初代族长用三百生父献祭的仪式。
那些文字突然活过来,钻进我的耳孔重组成颅内低语:[吞食师长可解锁罪血图腾第二阶段]。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被剥皮时的惨状,他的皮肤被制成《孝经》的封皮,而我却被迫成为古神的容器。
玄阳宗主的身影在碑面浮现:"孽障!
你可知这些墨卵是镇压..." 他的虚影突然扭曲,皮肤下钻出青铜藤蔓 —— 和拍卖场长老如出一辙的变异。
"镇压东海归墟的旧日支配者?
" 我的声线混杂着千百道回响,"多亏你们用《三字经》当封印,让我读到有趣的东西。
" 我徒手插入石碑,扯出跳动着的青铜心脏。
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让天机城的地面裂开一道深渊,深渊中传来古神的低语。
整座天机城开始倾斜,建筑群褪去伪装显露出青铜棺椁的本质。
我踏着崩裂的巨棺升空,怀中血砚将墨卵残骸炼化成新的星图。
当我的影子完全融入克苏鲁虚影时,千里外的归墟传来令人癫狂的汽笛声。
天棺上人出现在云端,九具禁术棺椁正在降下血雨:"做得好!
现在让我们..."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
我的左手不知何时己穿透其丹田,罪血图腾正在吞噬青铜本源。
"弑父典第三条," 我身后展开无数文字触须,"师若师,天弃之。
" 天棺上人的身体开始崩溃,化作无数青铜碎片,每片碎片都刻着《三字经》的经文。
碎片在空中重组,拼成 "弑天" 二字,然后被血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九棺暴动引发的时空裂缝中,我瞥见归墟深处的恐怖真相 —— 那里沉睡着由百万《三字经》封印的旧日支配者,而弑父典正是打开枷锁的钥匙。
当我捏碎天棺上人的心脏时,初代族长的狂笑在识海炸响。
血雨中的天机城废墟上,最后一块刻着 "仁" 字的牌匾轰然倒地,裂痕中涌出长满眼睛的青铜黏液。
苏璃从传送阵中爬出,看着我背后的克苏鲁虚影,玉簪发出不安的颤动。
"凡哥哥,你......" 她的声音颤抖,眼中充满恐惧。
我转身走向她,血剑在掌心消散。
胸口的青铜棺纹身此刻变得透明,能看见里面有个微型的我正在沉睡,周围环绕着严家三百女魂。
她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嘴巴大张着,发出无声的呐喊。
"我要建立新的秩序," 我轻声道,"让严家的血,不再白流。
"远处,玄天门的执法长老们赶到时,只看见满地的青铜碎片和那棵刻满 "弑天" 的巨树。
他们惊恐地后退,因为树上的叶子突然化作血蝶,向宗门方向飞去。
血蝶所过之处,《三字经》《孝经》的经文纷纷燃烧,化作黑灰,露出底下刻着的克苏鲁符文。
而我和苏璃,己消失在血色月光中,留下严家的血火在身后熊熊燃烧。
在我们脚下,大地深处传来古神的低语,那声音充满愤怒与恐惧:"弑天者,你终将成为新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