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收银机发出刺耳的嗡鸣，苏晚晴数着找零的钢镚，
指甲缝里还沾着复印机的碳粉。后颈被王总监摸过的皮肤像爬过一万只蚂蚁，
在深秋的寒风里火烧火燎地疼。玻璃门突然被撞开。黑色羊绒大衣裹着寒气卷进来，
男人修长手指叩在柜台。腕表折射着冷光，苏晚晴抬头时正对上他泛着血丝的眼睛。
"威士忌，要最烈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苏晚晴瞥见他松开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口，
喉结下方有道暗红抓痕。她默默扫过条码："需要帮您叫代驾吗？
"回答她的是金属打火机开合的脆响。男人倚着货架吞云吐雾，侧脸在烟雾中明明灭灭。
苏晚晴攥紧口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房东又在催下季度房租，医院刚刚发来欠费通知。
"这么晚还打工？"他突然开口。苏晚晴擦柜台的手一顿。保温箱里的关东煮咕嘟冒泡，
萝卜在咖喱汤里浮沉。"夜班补贴比白天多三十块。"她说得轻巧，
却听见自己声音里蛛网般的裂痕。男人掐灭烟蒂走过来。他身上的雪松香混着酒气，
在苏晚晴面前投下浓重的阴影。"会做账吗？"他抽出她胸前的工牌，"苏、晚、晴，
明天来晟明资本报到。"支票轻飘飘落在收银台上。六个零，
足够付清妈妈第三次化疗的费用。玻璃门外，幻影车标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苏晚晴看着支票上龙飞凤舞的"顾明渊"，
突然想起上个月在财经杂志封面见过的脸——那个吞并了老牌房企的资本新贵，
此刻正醉倒在她的便利店。
第二章 过期饭团与蝴蝶发夹深化家庭线消毒水混着泡面味在走廊氤氲，
苏晚晴攥着缴费单靠在消防通道。手机屏幕亮起弟弟的新消息：姐，
模特培训最后三天报名，我们班王鹏都交了钱保温桶在怀里渐渐发凉，
排骨汤的油花凝成惨白斑点。
她想起下午主管把策划案摔在脸上时说的："城中村长大的丫头，也配谈轻奢品牌定位？
""又在给吸血鬼输血？"金属拐杖敲在大理石地面，林小满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巧克力，
"301床今早又拒接透析，举着吊瓶要出院给你攒嫁妆。"苏晚晴把缴费单折成纸鹤。
住院部蓝白条纹窗帘翻飞，漏出母亲蜷缩在床的剪影。
"张主任说这次化疗方案......""说人话。"林小满突然掀她衣袖，
肘窝的淤青在冷光灯下触目惊心，"王八蛋又让你挡酒了？上次胃出血还没疼够？
"护士长钥匙串在腰间哗啦作响，急诊科传来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夜班交接铃刺破寂静。
苏晚晴把冷饭团放进微波炉，林小满正往她保温杯灌葡萄糖。"晟明的合约签不得，
"护士证啪地拍在收银台，"顾明渊上个月收购了华峰建材。"保温箱突然断电，
关东煮在咖喱汤里沉浮如溺亡者。苏晚晴摸到围裙兜里的翡翠袖扣，
龙纹倒刺勾住她指腹——和父亲遗物盒里的工程徽章一模一样。"顾明渊今天派人送了聘书。
"加热指示灯在寂静中熄灭，"年薪足够向阳读到研究生。"林小满的镊子突然扎进伤口。
"三年前陈旭也说养你，结果呢？"酒精棉球洇开血色，"等那个公子哥玩腻了，
你妈连止痛针都打不起。"冰柜嗡嗡震颤着漫过沉默。
苏晚晴摸到围裙兜里的翡翠袖扣——今早替顾明渊更衣时捡到的，
龙纹雕刻与母亲压箱底的断镯严丝合缝。"至少要抓住手术费。"她吞下过期的米粒，
"就像你说的，瘸子也能......""闭嘴！"林小满突然掀翻药箱。
不锈钢托盘砸在货架，绷带滚了满地。她颤抖的指尖悬在义肢接缝处，
那是比江城梅雨季更痛的旧伤。"当年我攥着断腿爬出废墟，可不是为了看你往火坑跳。
"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嘶鸣。苏晚晴望着浓烟腾起的方向，
突然发现弟弟送的蝴蝶发夹还别在林小满护士帽上——那晚大火吞没了整条棚户区，
是十六岁的向阳哭着背出昏迷的小满。"姐！"卷闸门外传来带着哭腔的呼喊。
苏晚晴看见弟弟满脸黑灰举着灭火器，
王总监正揪着他染成银白的头发："苏晚晴你装什么清高，
弟弟网贷的担保人可写的是你......"消防喷淋头暴雨般落下。
顾明渊的幻影不知何时停在马路对面，雨水顺着他的定制西装淌成河。
苏晚晴在混沌中听见骨骼撞击的闷响，林小满的拐杖狠狠砸在王总监膝盖。"晚晴，跑！
"闺蜜的声音混着警笛刺破夜空。她攥着翡翠袖扣奔进雨幕，
顾明渊撑开黑伞笼住她湿透的肩膀。后视镜里，林小满正把向阳塞进出租车，
护士服在风中猎猎如旗。第三章 掌心的月光监护仪发出催命的蜂鸣。
苏晚晴跪在ICU窗前，看护士掀开母亲病号服——溃烂的褥疮像开败的紫藤花，
爬满曾经背着她走三里夜路的腰背。"晚期多器官衰竭。"主治医师的钢笔敲着账单，
"要么上ECMO，要么接回家。"林小满的义肢撞在护士站台面。
她抓过医嘱单冷笑："二十年前就说活不过冬天，阿姨还不是撑到向阳毕业？
"输液管在她手中绷成弦，"用我的透析机，血滤我做。"苏晚晴按住闺蜜抽血的手。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照着林小满护士服下若隐若现的疤痕——那是汶川地震第四天，
十五岁的自己徒手刨开水泥板时留下的。"用顾明渊的钱。"她摘下翡翠断镯放进托盘。
金属碰撞声中，急诊科忽然传来喧哗。苏晚晴转头，看见弟弟被保安按在挂号处，
银发粘着呕吐物："姐！他们说我直播账号涉黄......"律师函雪片般飞落。
苏晚晴认出王总监公司的logo，监控视频截图里，
向阳正举着高尔夫球杆砸碎会所水晶灯。
她突然想起合约第七条：乙方须保证家庭成员无违法犯罪记录。手机在掌心震动。
顾明渊的短信简短如判决书：我在车库。地下二层B区迈巴赫后座散落着安定药瓶。
顾明渊扯松领带，喉结下的抓痕已经结痂。"处理干净需要五十万。
"他指尖划过少年瘀紫的嘴角，"或者你现在下车，来得及给你妈买寿衣。
"苏晚晴嗅到他袖口的佛手柑香——和那夜便利店的威士忌不同，
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清醒残忍。她按住弟弟颤抖的肩膀："向阳，去给小满姐买咖啡。
"少年离开后，顾明渊突然掐住她下巴。翡翠袖扣硌在锁骨，
他眼底翻涌着苏晚晴看不懂的情绪："云城建筑给员工发过一批定制银镯？
"监护仪警报穿透三层楼板。苏晚晴在眩晕中摸到车门开关，却被他用领带缚住手腕。
"二十年前3·16工程坍塌，有个监理工程师偷换检测报告。"他呼吸喷在她耳后，
"那个蠢货叫苏卫国。"氧气面罩从指间滑落。苏晚晴想起父亲挂在灵堂的照片，
建材市场所有人都说老苏是被债主逼死的。但此刻顾明渊的瞳孔里，
倒映着母亲临终前翕动的嘴唇："镯子...给你顾叔叔...""令尊害死我父亲时，
倒是很有魄力。"顾明渊解开她衬衫第三颗纽扣，咬痕顺着旧伤蔓延，"现在轮到你了，
苏监理的女儿。"凌晨两点十七分林小满撞开安全通道时，苏晚晴正蜷缩在废弃病床。
染血的护士服盖住她破碎的衣襟，床头柜摆着湿漉漉的蝴蝶发夹。
"他拿了镯子..."苏晚晴把脸埋进闺蜜带着消毒水味的怀抱，
"向阳的案子..."林小满突然掀开她衣领。锁骨处的咬痕渗着血珠，
像极了地震那晚她们在废墟互相留下的牙印。"记得吗？"她将义肢抵在苏晚晴胸口，
"你爸埋在下面的时候，我们发过誓——""要活一起活。"苏晚晴咽下喉间腥甜。
月光漫过积灰的窗棂，
从红十字急救包掏出的录音笔——王总监在会所洗手间的狞笑清晰可闻："那小崽子砸得好，
正好拿视频逼苏晚晴就范..."护士靴跟碾碎满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