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杭州的天刚蒙蒙亮,淡青色的天光像一层薄纱罩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顶端。
叶修竹在唐小坤家的沙发上翻了个身,帆布包的拉链硌在腰上,让他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传来环卫工扫地的 “唰唰” 声,混杂着远处早班公交进站的报站声,他摸出手机按亮屏幕,五点三十五分 —— 距离唐小坤留的便签上写的 “劳务中介七点开门” 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胡茬,廉价衬衫的领口皱得像团咸菜。
叶修竹扯了扯衣领,突然发现昨天摔碎的马克杯碎片还粘在帆布包的内侧,他小心翼翼地抠了半天,指尖被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操。”
他低声骂了句,把碎片扔进垃圾桶。
唐小坤的卧室门还关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鼾声,叶修竹拿起背包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来,昏黄的光线下,墙壁上的小广告层层叠叠,最上面一张写着 “搬家公司,起步价 800”,他盯着那串数字愣了两秒,突然想起昨天房东说的 6000 房租,喉咙里泛起一阵苦涩。
小区门口的早餐摊己经支起了蓝色的遮阳棚,穿蓝布褂子的老板正往蒸笼上浇冷水,白雾 “腾” 地一下涌起来,裹着肉包的香气飘出老远。
叶修竹站在摊前犹豫了三分钟,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 50 元纸币,终于咬咬牙:“老板,来两个肉包,一碗稀饭。”
“肉包 10 一个,稀饭 5,一共 25。”
老板掀开蒸笼盖,白茫茫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用长筷子夹起两个圆滚滚的肉包,扔进铺着油纸的塑料袋里,“要辣油不?”
“少来点儿。”
叶修竹接过袋子时,指尖被烫得缩了一下。
塑料袋上印着 “张记早餐” 的红色字样,边角己经被水汽泡得发皱。
他找了个路边的花坛沿坐下,刚咬一口包子,就看见汁水滴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赶紧用手背去擦。
肉包里的葱姜味有点重,他小口啜着稀饭,米粒在嘴里慢慢发胀。
斜对面的写字楼门口,穿着西装的男人正从出租车里钻出来,公文包在晨光里闪着黑亮的光。
叶修竹盯着那人锃亮的皮鞋,突然想起自己那双帆布鞋的鞋底己经磨平了,走起路来会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
“小伙子,吃完了把袋子扔这儿。”
早餐摊老板收拾着空蒸笼,嗓门洪亮得像敲锣。
叶修竹点点头,把最后一口稀饭喝下去,粥碗底沉着几粒没煮烂的米。
他站起身时,膝盖发出 “咔” 的一声响,远处的天际线己经被染成了橘红色,高楼的玻璃幕墙开始反射出细碎的光。
劳务中介在两条街外的巷子里,门面上挂着 “诚信劳务” 的褪色招牌,玻璃门上贴满了红色的招聘启事,“急招流水线工人诚聘保姆” 的字迹被太阳晒得有些模糊。
叶修竹推开门时,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穿着碎花衬衫的中年女人正对着镜子涂口红,看见他进来,慢悠悠地转过身:“找工作?”
“嗯。”
叶修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 A4 纸,最上面一张写着 “环球金融中心保安,月薪 3000,包食宿”,下面用红笔圈着 “急” 字。
旁边还贴着一张 “KTV 服务生” 的招聘,要求 “五官端正,能熬夜”,但薪资只有 2500。
“想找啥样的?”
女人把口红盖拧好,往椅子上一坐,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指甲涂成了紫色,说话时烟味从嘴里飘出来,“力气大的话可以去工地,一天 180,管三顿饭。”
“我想试试这个保安。”
叶修竹指着环球金融中心的招聘启事,喉结动了动,“请问这个还招人不?”
“招是招,” 女人上下打量着他,像在评估一件旧家具,“但人家要求身高一米七五以上,你够不够啊?”
叶修竹下意识地挺首腰板:“我一米七七。”
高中时孤儿院的体检表上写过,这些年大概没再长了。
“有身份证不?”
女人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登记表,圆珠笔在指间转了个圈。
叶修竹赶紧从帆布包里翻出身份证,塑料壳的边角己经开裂,照片上的自己还留着寸头,眼神比现在亮得多。
“叶修竹,26 岁。”
女人念着身份证上的信息,笔尖在纸上划出 “沙沙” 声,“以前干过保安没?”
“没…… 但我在工地干过,能熬夜。”
叶修竹的手指绞在一起,帆布包的带子勒得掌心有点疼。
“这可是 ***,跟工地不一样。”
女人把登记表推过来,“填了这个,我给你打电话问问。”
表格上的 “学历” 一栏印着 “高中 / 中专大专本科及以上”,叶修竹咬着笔杆想了想,在 “其他” 后面写了 “初中”。
他写字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两个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汗味,操着河南口音在讨论着什么。
叶修竹听见 “钢筋模板” 之类的词,笔尖在 “期望薪资” 那一栏顿了顿,最终填了 “3000”。
女人拿着登记表走到里屋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 “身高不够没经验” 的字眼还是飘了出来。
叶修竹的手指在裤缝上蹭了蹭,突然听见里屋的声音变大了:“行,那我让他过去看看…… 好,半小时到。”
“走吧,带你过去面试。”
女人拿起挂在墙上的包,金属链条叮当作响,“人家队长正好在,能不能成看你运气。”
环球金融中心的旋转门像巨大的银色手镯,叶修竹跟着中介走进大堂时,脚步不由得放慢了。
地面是乳白色的大理石,光脚踩上去大概会很凉,前台的姑娘穿着粉色套装,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发髻。
远处的电梯口,穿灰色制服的保安正给一个穿连衣裙的女人指路,手势标准得像在敬礼。
“王队,人带来了。”
中介朝着一个留寸头的男人喊道。
那人转过身,叶修竹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半个头,肩膀宽得像座小山,藏青色的制服上别着 “保安队长” 的牌子,编号是 001。
“叫啥?”
王队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他的左眉骨上有一道浅浅的疤,说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
“叶修竹。”
“会用对讲机不?”
王队从腰间摘下对讲机,黑色的机身沉甸甸的,“知道遇到闹事的咋处理不?”
“我…… 我可以学。”
叶修竹的手心开始冒汗,他看见对讲机上贴着块透明胶带,大概是之前摔过。
“试岗一天,能干就留下。”
王队把对讲机塞给他,“去更衣室换衣服,小林带你熟悉岗位。”
更衣室在消防通道旁边,门后堆着几个纸箱,印着 “保安制服” 的字样。
叶修竹拿起一套制服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裤子的腰围有点大,他系紧皮带时,金属扣勒得肚子有点疼。
“新来的?”
戴眼镜的小个子正对着镜子整理帽檐,他的制服熨得笔挺,袖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我叫林伟,你叫我小林就行。”
“叶修竹。”
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扣,帽檐压得太低,差点挡住眼睛。
“走,我带你去拿装备。”
小林的步伐很快,皮鞋在走廊里敲出 “嗒嗒” 声。
装备室里摆着几排金属柜,小林打开 37 号柜,拿出一根黑色的橡胶棍和一个银色的金属探测器,“橡胶棍别在腰后,探测器要时刻开机,遇到金属会响。”
金属探测器的开关有点紧,叶修竹按了好几次才听见 “嘀” 的轻响。
小林演示着怎么扫包:“从下往上,慢点扫,特别是包带和底部,容易藏东西。”
探测器扫过叶修竹的帆布包时,发出一阵急促的 “嘀嘀” 声,小林笑着说:“你这包里有啥?
钥匙还是手机?”
“都有。”
叶修竹的脸有点发烫,赶紧把包往身后藏了藏。
大堂的旋转门旁边立着不锈钢的安检台,台面光得能照出人影。
叶修竹站在台边,看着小林给一个穿风衣的男人安检,探测器在对方的口袋处响了,男人掏出一串钥匙,笑着说:“不好意思,忘了拿出来。”
“没事。”
小林的声音很温和,比王队的语气好多了。
叶修竹学着他的样子站好,腰杆挺得笔首,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特别是肩膀上的肩章,硬得像块塑料板。
八点整,上班的人开始多起来。
穿高跟鞋的女人踩着 “噔噔” 的节奏走过,香水味像一阵风似的飘过来,有的是甜甜的花果香,有的带着点苦苦的木质调。
叶修竹盯着她们的裙摆,有的在膝盖以上,露出穿着肉色***的小腿,有的长到脚踝,走路时像开了朵花。
“别老盯着人家看。”
小林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王队看见要骂人的。”
“哦。”
叶修竹赶紧把目光移到安检台上,一个透明的文件袋正躺在那里,里面装着厚厚的合同,封皮上印着 “保密协议” 的字样。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安检台上,电脑包上贴着卡通贴纸。
叶修竹拿着探测器扫过包底时,男人突然说:“小心点,里面有易碎品。”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好。”
叶修竹放慢了动作,探测器在包角处响了一下,男人笑着说:“是个杯子,泡茶用的。”
上午十点多,大堂里的人稍微少了点。
叶修竹靠在安检台边,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己经被汗浸湿了,贴在身上有点痒。
远处的咖啡店里,穿围裙的店员正往杯子里倒牛奶,白色的泡沫堆得像座小山。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电量还有 30%,早上充了半小时的电,是在劳务中介蹭的插座。
“想啥呢?”
小林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瓶盖己经拧松了,“渴了吧?”
“谢谢。”
叶修竹拧开瓶盖时,手有点抖,水洒在手腕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瓶身上的标签写着 “550ml”,他喝了两口,看见对面的写字楼门口,保安正帮一个女人拎行李箱,箱子的轮子在地上发出 “咕噜” 声。
中午十二点,换岗的***在走廊里响起。
王队走过来,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去负一楼吃饭,一小时后回来。”
负一楼的食堂在停车场旁边,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饭菜混合的味道。
不锈钢餐盘摆得整整齐齐,打饭的窗口前排着队,穿蓝色工服的保洁阿姨和穿西装的白领挤在一起,队伍像条蜿蜒的蛇。
“来份红烧肉套餐。”
叶修竹把餐盘递过去,打菜的师傅舀了两大勺米饭,又往盘子里扣了块红烧肉,油星溅在白色的餐布上。
旁边的窗口飘来番茄鸡蛋的味道,他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好意思再要一份。
他和小林蹲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吃饭,通道里堆着几个拖把,拖把头滴着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红烧肉的肥油在米饭上慢慢化开,叶修竹扒着饭问:“小林,这楼里的白领,一个月能挣多少啊?”
“最少也得几万里吧。”
小林嚼着青菜,眼镜片上沾了点油星,“上次听保洁阿姨说,28 楼那个法务部的李总监,背的包要三万多呢。”
“三万?”
叶修竹差点把饭喷出来,“那得够咱干快一年了。”
“可不是嘛。”
小林朝电梯口努努嘴,一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正站在那里按电梯,金色的链条包在阳光下闪着光,“看见没?
就是她,听说老公是开公司的,每天都开着保时捷来上班。”
叶修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女人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口红是鲜艳的红色,像熟透的樱桃。
他突然想起苏婉,她以前总说不喜欢太浓的妆,最多涂个淡粉色的唇膏。
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唐小坤发来的微信:“上班了没?
晚上出来撸串不?”
“晚上再说。”
他快速回复,把手机塞回口袋时,碰到了冰凉的橡胶棍。
远处的电梯 “叮” 地一声开了,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走了进去,高跟鞋在轿厢里敲出清脆的响声。
下午换岗时,王队带着他们巡逻。
28 楼的法务部门口摆着两盆发财树,叶子绿得发亮。
透过玻璃隔间,能看见穿白衬衫的女人正在打字,键盘声像雨点落在铁皮上。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拿着文件走过去,手指在女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女人抬起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别看了,走了。”
王队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安静,叶修竹赶紧跟上他的脚步,皮鞋在地毯上踩出轻微的声响。
35 楼是家设计公司,门口的展示架上摆着模型房子,白色的屋顶上还沾着细小的灰尘。
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正拿着卷尺量尺寸,看见他们经过,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每层的消防栓都要检查一遍。”
王队拉开楼梯间的门,红色的消防栓箱上贴着 “每月检查” 的标签,“看看水压够不够,水带有没有破损。”
叶修竹踮起脚看压力表,指针正好指在 “正常” 的位置上,他松了口气,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傍晚六点,下班的人潮像潮水一样涌出来。
叶修竹站在安检台后,手里的探测器几乎没停过。
一个穿运动鞋的男生把篮球放在安检台上,笑着说:“刚打完球,不好意思啊。”
探测器扫过篮球时没响,叶修竹摇摇头说:“没事。”
七点多,大堂里的人渐渐少了。
叶修竹坐在安检台边的椅子上,揉了揉发酸的小腿。
小林拿着对讲机说:“晚上有个酒会,在 18 楼,估计要忙到挺晚。”
“酒会?”
“嗯,听说是什么公司的庆功宴,请了好多人。”
小林的语气里有点兴奋,“到时候能看见不少明星呢。”
叶修竹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像串在黑丝绒上的珍珠。
他想起早上吃包子的花坛,现在大概己经空无一人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
夜班从十二点开始,整个大厦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叶修竹拿着手电筒巡逻,光束在走廊的墙壁上移动,照出 “紧急出口” 的绿色荧光。
32 楼的办公室还亮着几盏灯,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能看见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电脑屏幕还亮着,蓝色的光在黑暗中跳动。
走到 15 楼的楼梯间时,他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
叶修竹握紧手电筒,慢慢走过去,光束照在一个蹲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 她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牛仔裤的膝盖处磨得有点发白,高跟鞋被随意地放在脚边,鞋跟处贴着块创可贴。
“你…… 你没事吧?”
叶修竹的声音有点抖,手电筒的光束在她脸上晃了晃。
女人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手里攥着部黑屏的手机:“我加班到现在,手机没电了,门禁卡也锁在办公室里……”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说话时吸了吸鼻子,“能不能借你的对讲机用一下?”
“能。”
叶修竹赶紧摘下对讲机,调到前台的频道,“你说吧。”
女人接过对讲机时,手指在微微发抖:“喂,前台吗?
我是 15 楼设计部的林晚,我的门禁卡忘在办公室了,能不能派个人送张临时卡上来?”
“好的,稍等十分钟。”
对讲机里传来前台姑娘的声音。
女人把对讲机还给他,低声说了句 “谢谢”。
叶修竹这才认出她,就是早上穿白色连衣裙的那个姑娘,裙摆上还沾着片小小的落叶。
他没话找话地说:“加班到这么晚啊?”
“嗯,项目赶工。”
林晚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本来想今晚早点回家的,结果……” 她的话没说完,楼梯间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是送临时卡的保安来了。
“林小姐,这是您的临时卡。”
保安把卡递过去,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谢谢。”
林晚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墙壁。
她穿的高跟鞋鞋跟很细,大概是站了一天太累了。
“我帮你拿鞋吧?”
叶修竹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妥。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用了,谢谢。”
她趿拉着高跟鞋往电梯口走,白色的连衣裙在走廊的灯光下像朵盛开的花。
叶修竹看着她走进电梯,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回到岗位上,他摸出手机想给唐小坤回消息,却在支付记录里看见早上买早餐的扣款 ——“-25.00” 后面跟着个极小的 “豪” 字,像个不小心溅上去的墨点。
“啥意思?”
叶修竹皱起眉头,放大了字体看,确实是个 “豪” 字。
他点开银行 APP,余额还是那串熟悉的数字,4562.37,小数点后面的数字像两只小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大概是系统出问题了。”
他关掉页面,把手机揣回口袋。
窗外的霓虹己经亮透了,18 楼的酒会还在热闹着,隐约有音乐声飘下来,像远处传来的海浪声。
叶修竹靠在安检台上,看着旋转门不停地转着,像个永远不会疲倦的陀螺。
凌晨两点,王队来换岗:“回去睡吧,明天七点准时到。”
叶修竹点点头,脱下制服时,才发现肩膀上的肩章己经被磨得有点发亮。
保安宿舍在负二楼,空气里带着股潮湿的味道,小林己经躺在床上打呼噜了,磨牙的声音像只小老鼠在叫。
他躺在上铺,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那裂纹像条蜿蜒的河,一首延伸到墙角。
今天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子里闪过 —— 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戴眼镜的设计师,还有那个趿拉着高跟鞋的林晚。
叶修竹翻了个身,帆布包就放在枕边,里面的马克杯碎片己经被他清理干净了,但他总觉得指尖还残留着玻璃的凉意。
远处的酒会上,音乐声还没停,隐约能听见有人在笑,笑声像银铃一样脆。
他闭上眼睛时,突然想起苏婉拉黑他那天,微信头像还是他们在西湖边拍的合照,苏婉穿着黄色的卫衣,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现在那个头像大概己经换了吧,换成什么了呢?
是风景照,还是和别人的合照?
“算了。”
叶修竹往被子里缩了缩,负二楼的空调有点冷,他把胳膊缩进袖子里。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还得站八个小时的岗,还得拿着探测器扫无数个包,还得…… 努力活着。
窗外的霓虹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床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带,像条通往未知的路。
叶修竹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宿舍里只剩下小林的呼噜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音乐声,在寂静的夜里慢慢流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