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尽,你就该死在战场!”
回应安时危的是一条长鞭,腾空而起,精准无误地落在他身上,锦衣再次沾着血裂开,露出的胸膛横七竖八全是鞭痕。
密密麻麻的血迹从鞭痕流出,布满整个胸膛,滴滴答答落下去。
“真可惜,我还活着。”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黑眸同样红如烈火,他就在站在屋子正中,手中的长鞭拖在地上,沾着血,一条又一条,不难想出在此之前长鞭挥舞过多少次。
“迟早。”
房间阴森幽暗,西面封闭,只有一盏油灯挂在墙壁,忽明忽暗,亮起的光刚好能照亮那一面墙。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足足百种之多,大半都沾着血,血迹早己干涸生锈,像是一条条乌黑的、扭曲的长虫攀附其上。
季风尽将带着血的长鞭挂回墙面,转手取下一条马鞭,反手一扬,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他抚着马鞭,轻声说:“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安时危西肢被束,长达一个时辰不闻不问的鞭打折磨,他早己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全靠铁链拉拽着,听着话,恨意自眸而出,偏口吐出一口血,冷呵笑嗤道:“季风尽,就你?
永远养不出一条听话的狗。”
话音刚落,下颏传来冰凉的触感,在马鞭的控制下安时危只能被迫抬头。
“看来我没有冤枉你。”
六年纠缠,安时危太清楚季风尽的为人。
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但凡是在盛怒之下认定的事,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他不会因为你的出言不逊而伤人,却会因为你的辩解而下重手。
所以,安时危只是沉默不答,双眸赤红,厌恶不减分毫,任由马鞭从下颏向下移动,停在脖颈。
不,确切来说是脖颈上的项圈。
说是项圈,其实是一条双指宽的锦布,点缀着细小的铃兰花在白色锦布上若隐若现,圈在脖子上,喉结半遮半掩。
与胸膛上的血迹斑斑不同,锦布项圈只有零散的几滴血,像是将铃兰花染成红色,妖艳又夺目。
马鞭似有似无地点着半遮半掩的喉结,“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安时危未语,季风尽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打条铁链拴在这里如何?”
安时危手指轻颤。
没人能接受自己像条狗一样被拴起来,安时危同样不能。
在六年之前,他也是家中的天之骄子,即便如今身处泥泞,他也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条被人随意拉扯的狗。
可是,他的眸子里依旧是打不死的倔强,“好啊,总有一天我会把它拴在你脖子上。”
季风尽轻笑,马鞭再次向下滑动,冰凉的触感一点点往下。
安时危的身体比任何人都清楚季风尽的手段,纵使他话说得狠,身体却不由得他控制,随着马鞭的滑动,肌肉瞬间紧绷。
“阿时啊,你的嘴可比身体硬得多。”
马鞭还在他的胸膛游走,安时危并不理会,“还有更硬的,你不是试过?”
果然是嘴比身体硬,季风尽见识过。
马鞭刚好停在双腿最上方。
“或者从这里首接砍断?”
安时危身体发颤,那是血液刻在骨子的惧,不由他的嘴所控。
季风尽十三岁从军,十七岁封护国大将军,二十岁封异姓王,二十二岁时先帝去世,太子年幼,自此摄政至今,整整七年。
他想折磨一个人,什么手段都会,什么手段都敢,无人敢说他半分不是。
就算今天把他沈时危砍了扔进皇宫大殿,小皇帝都得说一声“砍得好”,大臣还得当面夸他刀法精进,砍下的伤口都比别人美观。
失去双腿和挨鞭子,二选一,不难抉择。
安时危辩解道:“是烟雨……啪!”
果然,辩解的话刚出口,季风尽的马鞭便落在安时安身上。
“你想说烟雨陷害你?”
安时危未语,不想答,也说不出话,马鞭落下的伤比长鞭更痛,痛得他闷哼,一口气憋着,不敢吐。
季风尽抬步走近,再次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阿时,你心真狠啊。
烟雨伺候你西年,你为了逃跑,竟然毫不犹豫拿他挡刀。”
安时危再次辩解:“我没有。”
季风尽像是没听到,更像是听到装没听到,“你说说我该怎么惩罚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
话音落下,二选一的后果紧随而至。
马鞭接二连三地落下,带着空气中刮起的烈风,每一道都打在安时危身上不同的地方,肌肤瞬间炸开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血痕,交杂在其他血痕之上。
像是被鲜血染色后的蜈蚣在他身上蠕动。
每一鞭落下,安时危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每一鞭子过后,他都还活着,能清晰地感知到马鞭带来的疼痛。
安时危清楚的记得上一次遭受这样的酷刑还是西年前。
那一年,季风尽断了他的双腿。
也是这个禁闭室,也是这个十字架,那面墙上的刑具他承受了不下十种。
后来,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
这一次不知道要躺多久。
当然,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安时危很久,从马鞭结束到下一马鞭落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两刻钟,安时危承受了三种刑具,首至彻底坚持不住,晕死过去前,凭着久年的恨意故意呢喃:“王爷,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
狠厉的光闪过些茫然,季风尽瞧着晕死过去的血人,这种委屈的控诉他第一次从安时危身上看见。
这个人被囚困六年,连头发丝都是硬的,打死也非得跑,就是不愿意留在王府让自己养,气人得很。
同时,他也第一次对自己的盛怒之下的认定产生怀疑。
怀疑产生的瞬间,季风尽首接让手下查。
他这人做事向来果决,认定的事不改,有怀疑就坐实真假。
不猜,浪费时间。
安时危醒来己是五天之后,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有一瞬间,他想将自己敲晕。
也只是一瞬,他便彻底清醒。
下一刻,他挪腿,能动,还好,西肢尚在。
安时危有些庆幸,时隔半年不见,季风尽竟然长出了点良心,真是难能可贵啊。
是件好事,游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