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星河私宅外庭。
雨刚停,石板的水痕像鱼鳞。
保姆撑着伞领路,我在门口换鞋,鞋底还带着仓里没干的潮气。
玄关走廊长得夸张得像机场跑道,墙上挂着两幅水墨——一幅题“安”,一幅题“度”。
我停了一秒,心里给自己念叨:先安,再有度。
餐厅长桌像一截船脊,银器整齐。
陆母坐主位,温婉、克制;陆景行笑纹浅浅,像擦亮的银勺。
陆聿深在她右手,面无表情,却把我的椅子拉开半步。
陆母:“小姜,昨晚仓里的事,我看了视频。
你第一反应是救人?”
姜小满:“先把人救了,再讲道理。
这是奶奶教的。”
陆景行举杯:“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
只是,企业要体面。
没有体面,谈什么秩序?”
小满微笑:“体面是结果,不是前提。”
——话音未落,侍者端盘经过,古董酒柜因地脚不平轻轻一颤,一瓶红酒沿着木缝滑出。
小满不想出风头,奈何身体比脑子快。
右手抬、腕骨一扣,从冰桶与温壶里牵出一缕细水绳,“嗒”地绕住瓶颈,稳稳一托,再把它轻放回银托。
我收手,对侍者点头:“稳住脚。
坏门、坏脚、坏地——先打烂重装,比卡在那里体面。”
餐桌静两秒。
陆母先露笑意:“有趣。”
她看向管家,“记下,酒柜明早重新找水平。”
小满回座后。
陆景行仍笑:“你是保安,打烂一个门容易。
公司里的门,哪能说打就打?”
小满首球发言:“给出优化清单,卡半开的门比烂门更危险——逃生时卡人。
消防通道那几块装饰屏风,也该撤。”
陆母用餐巾轻拭杯沿:“这倒是实际。”
甜点前的小闲谈。
陆母:“小姜,你在星河想要什么?”
我:“饭卡能刷到宵夜。
夜班人补糖,反应会快两秒。”
对面三人都看了姜小满一眼。
陆景行轻笑:“把公司当食堂?”
我:“出事那刻,食堂比会所值钱。
昨晚,就是。”
三人三样反应。
—陆母:低声对管家交代:“拟延时饭卡方案。”
—陆景行:笑纹略僵。
—陆聿深:垂眼,用筷子把我碟里的酥皮边缘推到中央,像在给低血糖预案补课。
甜点上来是柠檬千层。
我吃得认真——饿了会输,在别人的地盘尤其如此。
陆母忽然换了更私人的语气:“你愿意做陆家的人,还是星河的人?”
我:“先做我自己。
这样对谁都安全。”
她轻轻一笑:“好。”
走廊送客时,墙上那两幅“安度”在灯下泛光。
我停下,向陆母点头。
她说:“守住人,我记下了。”
转角,陆聿深靠在木墙,递来一颗小小的黑巧。
“低血糖预案。”
我接下,拆开,“那你呢?
你的预案?”
他:“你。”
我愣了半秒,耳尖有点烫。
“行。
那先把我喂饱。”
回到餐厅。
陆景行抿茶:“小聿,公司明天的媒体口径——我看还是‘体面为先’。”
陆聿深懒得绕:“事实先,体面后。
否则等舆论把人淹了,再体面也没用了。”
空气又静。
陆母把玉杖在桌底极轻地碰了一下,像法槌:“今晚就这样。
**明天家族会上,我投你一票。
给你时间,把门换成合适的门。”
我眼睛亮了一瞬——不是替他高兴,是被一句“合适的门”戳中:不是堵,是更好的开合。
陆聿深看我,没笑,只在桌下用指尖轻敲两下,像说:“收到。”
庭院出口的夜风里,我把巧克力掰了一半塞回他掌心:“合作。
你负责托我,我负责打烂坏门。”
他收好那半块:“成交。”
——这一晚,我救了一瓶酒,救了一个话术,也救了某人的时间。
第二天早上,星河内网弹出公告:饭卡延时试点。
评论区第一条:“谢谢懂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