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磊蹲在长白山余脉的一处山坳里,指尖捻着半块灰陶残片。
陶片边缘带着火烧的焦黑,内侧刻着的纹路像某种扭曲的蛇,在夕阳下泛着陈旧的冷光。
“这地方不对劲。”
他低声自语,抬头望了眼被密林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三天前接到的活儿,雇主只给了一张泛黄的地图,标注着这片荒无人烟的区域有“大货”,定金却给得异常爽快,像是怕他反悔。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同行的老李。
这人干这行快三十年,脸上沟壑里总像藏着泥,此刻正举着洛阳铲,铲头的土是深褐色的,混着几缕暗红色的丝状物。
“郭小哥,你看这土。”
老李的声音发紧,“带着腥气,不像是山里该有的。”
郭磊接过铲头闻了闻,那股腥气里裹着淡淡的腐朽味,更像是……陈年的血。
他把陶片揣进怀里,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再往深打三米。”
洛阳铲再次落下,这次带出的土更黏,还缠着几根细如发丝的灰白色纤维。
老李突然“咦”了一声,从土堆里捏出个东西——是枚锈迹斑斑的铜铃,只有指甲盖大小,铃口却刻着和陶片上相似的蛇纹。
“这纹路……”老李脸色骤变,“我十年前在辽西见过类似的,那次队里折了三个人,最后只捞上来半只胳膊。”
郭磊没接话,他注意到铜铃内侧有个极小的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出来的。
风突然大了,林子里的树叶哗哗作响,竟隐约透着哨声,跟这铜铃要是摇起来,说不定就是一个调子。
“先撤。”
郭磊突然拽住老李的胳膊,“这地方的‘东西’,比我们想的邪性。”
两人刚收拾好工具,身后的密林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树枝被踩断。
郭磊猛地回头,夕阳的余光里,一棵老松树后闪过个黑影,速度快得不像人,倒像某种西肢着地的野兽。
“谁?”
老李抄起工兵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应,只有风里的哨声更响了,那枚铜铃在郭磊口袋里微微发烫,像是有了生命。
他突然想起地图边缘的一行小字,当时以为是无关紧要的标记,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蛇母守陵,生人勿近”。
郭磊摸出罗盘,指针正疯狂打转,红针撞得铜壳叮叮作响。
他咬了咬牙,从背包里翻出半截黑驴蹄子:“老李,看来咱们撞上硬茬了。”
话音未落,林子里飘来一股甜腻的香气,像是腐烂的花蜜。
郭磊突然觉得头晕,他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看到老李己经晃了晃身子,眼神发首地朝密林深处走去。
“别回头!”
郭磊大喊着拽住老李,却发现对方的手冷得像冰,皮肤下隐约有青黑色的纹路在游动,跟陶片上的蛇纹一模一样。
那股香气越来越浓,郭磊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模模糊糊看到老松树后爬出什么东西,细长的身子裹着湿漉漉的黑泥,无数只眼睛在暗处闪着幽光,正一点点朝他们逼近。
口袋里的铜铃突然“叮”地响了一声,那声音尖锐刺耳,郭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半分。
他拽着老李往后退,脚下却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块青石板,边缘刻着的花纹和铜铃、陶片完全吻合,显然是某个入口的标记。
“得进去躲躲!”
郭磊掏出工兵铲,朝着石板缝狠狠砸下去。
石板应声而裂,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浓重的腐朽味涌了上来,却奇异地压过了那甜腻的香气。
老李还在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皮肤下的纹路己经爬到了脖颈。
郭磊没办法,只能半拖半拽地把他拉进洞口,刚要找东西挡住入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黑暗里盯着他们。
他摸出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这是条狭窄的甬道,墙壁上画满了壁画,全是蛇缠绕着人的图案,而在甬道尽头,赫然立着一尊半人高的石像,石像的脸模糊不清,头顶却盘着一条石雕巨蛇,蛇眼是用血红的玛瑙镶嵌的,正幽幽地盯着入口处。
更让郭磊头皮发麻的是,石像脚下的地面上,散落着十几具白骨,每具白骨的头骨上,都有两个对称的小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穿的。
打火机的火苗突然剧烈晃动,甬道深处传来“嘶嘶”的声音,像是有无数条蛇正在爬动。
郭磊握紧了工兵铲,他知道,他们闯进的,恐怕不只是一座古墓,更是某个被遗忘了千年的诅咒。
而那张地图,根本不是引路图,而是一张死亡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