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慑敌,初显锋芒阿箬抬脚的瞬间,风从巷口斜吹进来,卷起一缕尘灰。
她没停,贴着墙根往东走,脚步轻得几乎没声。
灯笼光从街角扫过,她立刻伏低身子,躲进一辆废弃马车的阴影里。
车板歪斜,绳索断了半截,挂着的破布条轻轻晃动。
她等那光移开,才继续前行。
玉佩忽然发烫,像是被火燎了一下。
她袖口一滑,手盖上去,压住那股热。
皮肤底下那点幽蓝的光,透出来又灭了,像呼吸一样短促。
她没抬头看天,只是加快脚步,绕过一处货栈,拐进更窄的巷子。
巷子两边堆着旧柴和破陶罐,有只野猫窜出来,盯着她看了两眼,转身跳上墙头。
她没理会,继续往前。
前方传来脚步声,她立刻贴墙,屏住呼吸。
是个巡逻的禁军,提着铁枪,腰挂铜铃,走得很慢。
他停下,往巷子里张望了一眼,又继续往前。
阿箬等他走远,才从墙角滑出。
她记得母亲旧部提过一处废庙,在东巷尽头,香火断了二十多年,没人管。
夜里露宿街头太危险,她得找个能藏身的地方。
她绕了三条街,避开三处巡更点,最后在一处倒塌的柴堆后停下。
前面是道矮墙,墙后黑乎乎的,隐约能看见屋檐塌了一角。
她翻过去,落地时膝盖微弯,没发出声音。
墙内是一片荒院,杂草长到小腿高,踩上去沙沙响。
她蹲下身,拔开几根草,指尖沾了点唾沫,抹在玉佩表面,然后轻轻按在地上。
幽蓝的光一闪,地面浮出一道极淡的刻痕,弯弯曲曲,像星子连成的线。
她盯着那痕迹,呼吸慢了下来。
这纹路,她见过。
昨夜子时,星回浮现的画面里,有座焚毁的宫殿,地上也刻着类似的星轨。
当时她没看清全貌,只记得那黑袍女人手里的玉圭,裂口的形状和这地上的纹路对得上。
她收回手,玉佩贴着掌心,还在微微震。
她站起身,朝院子深处走。
庙门倒了一半,横在地上,门板裂成两截。
匾额挂在半空,只剩一个“慈”字还连着,其余的字碎在草里。
她没立刻进去,而是绕到庙后,蹲在断碑旁,把西周看了一遍。
墙矮,容易翻,但入口只有前后两处,她背靠石碑,面朝前院,右手一首按在玉佩上。
子时快到了。
她闭上眼,咬住下唇。
身体忽然一僵,心口那颗星核猛地一烫,像是被针扎进肉里。
眼前黑下来,画面首接撞进来——先帝跪在星坛中央,手里握着一把青铜匕首,刀尖对着一个女人的咽喉。
那女人披着星纹长袍,脸看不清,但她的手抬着,指尖指向天穹。
一道裂痕横贯夜空,星子坠落如雨。
先帝的手在抖,可刀还是往前送。
女人没挣扎,只说了句什么,声音听不清。
下一瞬,血溅出来,落在古碑上,碑面裂开一道缝,浮出两个字——“阿箬”。
画面断了。
她睁开眼,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后背湿透。
玉佩还在发烫,幽蓝的光在血纹下流转,映得她右眼角那颗朱砂痣像要烧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玉佩塞进衣襟,手指掐进掌心,靠痛感稳住神。
庙外传来狗叫,由远及近。
她没动,耳朵听着动静。
两条野犬在院门口转了两圈,闻了闻,又跑开了。
她松了口气,可手没离开玉佩。
她知道这能力有多危险。
在荒北时,她试过一次。
猎户追她到林子深处,她转身抓住对方的手腕。
那人立刻跪下,哭喊着“娘别跳”,一边抓自己脸一边往树上撞。
她没再碰第二个人,怕收不住。
可今天她碰了蒋七,明天呢?
她不敢想。
但不碰,她进不了城。
她靠在断碑上,慢慢把腿收进来,缩成一团。
天还没亮,她不能睡。
子时一过,星回就停,可她不知道下一回会看到什么。
那碑上的字,为什么会是她的名字?
先帝杀的真是那个女人吗?
她脑子里乱,可不敢深想。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出事。
她得活着,得站稳脚跟,得查清母亲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坊间说她娘是妖妃,蛊惑先帝,害死三皇子。
可她记得小时候,母亲总在夜里写字,写完就烧,灰烬撒进井里。
有一次她偷偷捡了半张没烧尽的纸,上面画着星图,还有“星核”两个字。
她低头,手又摸上玉佩。
血纹下那颗星核,还在跳。
庙外传来打更声,木梆子敲了三下,是子时三刻。
她数着,等声音远了,才稍稍放松。
她抬头看天,云层稀了些,露出几颗星。
她盯着其中一颗,看着它微微偏移位置。
她忽然想起昨夜星回里,那女人抬头时,星子也是这样动的。
她正要细看,玉佩又是一烫。
她立刻闭眼,可这次没进幻象,只是星核震得厉害,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睁开眼,发现地面那道星轨刻痕,比刚才亮了一点。
她伸手再试,指尖刚碰玉佩,光就闪了一下。
她收回手,心跳加快。
这地方不对劲。
星轨不是随便刻的,有人专门布过局。
她娘提过,星核只对特定星轨有反应,就像钥匙和锁。
她现在就像拿着一把钥匙,走进了锁的附近。
她不能再待太久。
可她也没地方去。
身上没银钱,不能租屋,不能住店。
她总不能露宿街头,等巡更发现她。
她得等天亮,想办法找点活干,混个身份。
但她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怕被人认出是妖妃之女。
她闭了会儿眼,又强迫自己睁开。
睡着太危险,星回随时可能再来。
她得保持清醒。
庙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贴着墙走。
她立刻绷紧身体,手按玉佩。
脚步停在院门口,没进来。
她屏住呼吸,听着。
那人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脚步渐远。
她等了十息,才缓缓松手。
手心全是汗,玉佩被捂得发烫。
她把它从衣襟里拉出来,血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她盯着它,忽然想到蒋七发疯时喊的那句话——“我那天去了!
我去救你了!”
他明明没救。
可星核让他看见了自己最想信的场景。
不是真相,是他心里最想让它发生的事。
这能力不是让人看见恐惧,是让人看见执念。
她以前以为是恐惧,现在明白了。
她握紧玉佩。
如果她能控制,或许能用这能力撬开更多人的嘴。
但她不敢试太多。
每一次触碰,都像在刀尖上走。
她不知道哪次会被人发现,哪次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靠在断碑上,把衣角拉上来盖住手。
天快亮了,风变冷了。
她眯着眼,盯着庙门口的光一点点变灰。
远处传来鸡叫。
她没动,手还按在玉佩上。
庙门塌了一半,横在地上,门板裂口的形状,像一道未闭合的嘴。
她盯着那裂缝,忽然发现里面卡着一片布角,颜色发黑,像是被人踩过很多次。
她没去拿,只是看着。
那布角,像是从人衣服上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