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城乡结合部,偏僻的公路上。
天下着淅沥淅沥的小雨。
己是深夜凌晨一点,周边漆黑一片,唯有路灯弥散着一圈圈昏暗的光晕,将偶尔风驰而过的车影拉得很长很长……“弦弦……别吓妈妈……快醒醒……”顾言西一边推着电瓶车,一边轻声呼喊着坐在后座的顾一弦。
此时,顾一弦裹着雨衣,她昏睡着,呼吸急促,面色潮红,显然己是高热。
顾言西急了,她时不时地转头看向后面,每远远看见一辆车,她就挥动单臂高声大喊:“师傅,停车!
快停车!”
然而一辆又一辆车飞驰而过,却没有一辆车停下来,帮一帮她。
顾言西更急了,细雨打湿了她的头发,模糊了她的双眼。
但是她仍不停地大喊着,不放过一点希望。
后面又远远地驶来两辆车,强烈的远光灯闪耀着,刺得顾言西一时睁不开眼,眼前着就要驶到跟前。
顾言西急了,她顾不得了,连忙调转龙头,将电瓶车横档在路中间,一把抱起弦弦,再次大声高喊:“停车!
停车!!
停车!!!”
“刺……”的一声,车子紧急刹车,停在顾言西前三米处,阿伟从车子跳下来,冲到她面前,大声骂到:“你个出老,想死了……孩子发高热,救救她吧!”
顾言西满面泪水,不停地央求。
阿伟二十五六,一米八几,身材魁梧,他脸露凶样,恶狠狠地呵斥到:“你这个疯婆子,想啥呢!
快滚!
别耽误少爷回去休息!”
顾言西有点害怕,但仍没有放弃,她左手紧紧抓住阿伟的衣袖,不停地告饶:“求求你呢,搭我到医院……”阿伟看她右手抱着孩子,就不敢用力挣脱,但嘴里仍不停地呵斥。
一时间,顾言西的告饶声,孩子的哭泣声,阿伟的呵斥声……纷沓而来。
后面一辆车也慢慢停了下来。
房思科坐在后座着,对坐在副驾驶的人说:“刘姐,你下去看看,给点钱赶快了事,我还要回去睡一觉!”
阿伟是房思科的保镖,刘姐是他的生活助理,还有司机吴叔。
人至少三个,豪华轿车两辆。
这是房思科出行的标配。
房思科是海城首富房氏地产董事长房万印的独生子。
他小时候曾被人绑架过,五年前自京都大学毕业回来后,就被他老妈强制“塞”在身边,美其名曰保护他。
刘姐三十多岁,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略懂拳脚。
“好的,少爷!”刘姐应了一声,便打开车门,撑开伞,蹬着高跟鞋,快步走了过去。
房思科轻轻拍了脑袋,按了太阳穴几下,便吩咐司机:“吴叔,我们先走吧!”
的确,他有点困了,至于刘姐可以跟阿伟的车子回去。
“好的,少爷!”
吴叔应了一声,便启动车子,转头慢慢向前驶去。
车子缓慢驶过颜言西身边。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车窗虽然关着,但这声音仍时不时地冲进房思科的耳朵里。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难道是……“吴叔,停车!”
吴叔有点惊讶,但仍一脚刹车。
车子稳稳地停在旁边。
房思科连忙摇下车窗,不顾细雨打脸,偏头看去。
是她!
真的是她!
——顾颜西。
婴儿肥的皮肤,国泰平安的脸,嘟嘟红的小嘴……她虽有一百三十几斤,在别人眼里是“肥妞土包子”,但在他眼里却是一束光。
大一下学期,在他最迷茫、最需要的时候,她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让他感受到片刻温暖。
此时,房思科内心有点妒忌,不知是谁摘走了他的白月光。
他想下车,张开双臂,上去好好抱一抱她,轻轻说一声:“我好想你呀了!”
但又想到她孩子都这么大了,现在又是这么落魄,当时分手自己又是不告而别……房思科退缩了,他转头对司机说:“吴叔,叫他们先送孩子,我随后就到……好的,少爷!”
吴叔应了一声,立刻跳下车跑过去,大声说:“先送孩子到医院!”
说着就打开前辆车车门。
刘姐与阿伟一听,知道是少爷的意思,也立刻抢过孩子,拉着顾言西上车,关上车门,然后启动向医院飞驰而去……吴叔站了一会儿,然后跑过来上车说:“少爷,您先先回去休息,还是……不急!”
房思科轻轻关上车窗,接着说:“吴叔,你先打开后备箱,被电瓶车装进去,我们也去医院!”
吴叔先愣了一下,但很快说了声:“好的,少爷!”
他随后下车上前推着电瓶车,走到车尾,然后打开后备箱,双手提起电瓶车龙头,斜放进去,只余下车尾落在外面,轮胎空转着……随后上车启动,也紧跟着飞驰而去……很快,两辆豪车先后来到海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分院急救中心前。
车子一停稳,刘姐就打开车门,抱着孩子,冲向急救中心,嘴里还喊着;“孩子高热,快!”
顾言西神情有点恍惚,也跟着跑上前去。
护士先将他们迎进急救中心过道边上长椅上坐着,随后一名医生用体温枪轻靠着顾一弦额头,测了一***温,一看,39.5℃,说:“发高烧了,这容易引起惊厥抽搐,先降温,后抽血,拍个片子,看看是不是急性肺炎?”
“麻烦医生了!”
顾言西坐在长椅上,从刘姐手中接过孩子。
此时,她内心才稍微安定下来,只是仍有点紧张无措,她非常感激对刘姐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你真是好人!”
刘姐微笑着应了下,随后想打个招呼离开。
毕竟萍水相逢,帮她把小孩急送到医院,己经是好人做到底了。
现在己是深夜,她也想赶回去睡一觉。
但她随后看见房思科远远地站在医院长廊尽头,半藏着脸,望着这边,便没有起身。
此时,阿伟与吴叔停好车,也走了进来,站在房思科的身后,轻喊一声:“少爷!”
房思科摆了一下手,倚坐在墙边上的长椅上,半眯着。
一会儿,护士拿来一张缴费单,递给顾言西,冷冷地说:“先去缴费!”
说完,就转身快步走了。
顾言西有点路痴,只感觉医院很大,懵懂间,她一时缴费窗口都找不到。
“跟我来!”
刘姐见状,连忙接过孩子,带着顾言西到医院窗口缴费。
护士接过缴费单,扫了一下,冷冷地说了句:“一共782元!”
随后电脑便打印出账单。
顾言西接过一看,其中两笔大头,抽血化验296元,CT拍片365元……一周前,她拿着家里凑的五千元,怀揣希望,带着4岁的龙凤胎宝宝,坐大巴,乘火车,不远千里,来到了海城……结果海城什么都贵,市中心房子租不起,只好到郊区租了一间民房,700一个月,预交三个月;为了工作方便,又到电瓶车老板那里买了一辆二手电瓶车,1500元,加上这几天吃用开支,手中己不足1000元。
孩子病重要,吃不起饭,也要治病,顾言西咬牙缴了费用。
随后护士给了一瓶布洛芬,两盒普地蓝,三盒柴胡颗粒,两盒阿昔洛韦,还一份抽血与CT预约单,交代了几句后,说:“先到二楼窗口化验窗口抽血,然后到一楼CT二室门口等!”
顾言西接过弦弦,先给她喝了一瓶盖布洛芬,到护士站用一次性杯子要了一点温开水,服了几颗药片。
待弦弦安定后,便又跟着刘姐爬上爬下,才抽完血,拍完CT。
抽血时,手指粗的管子,一连抽了4管,疼得弦弦在昏沉中大哭起来,令顾言西心疼不己。
这样折腾了几个小时,天己经微亮,顾言西眼看着弦弦温度又上来了,她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己超过4个小时,便又给弦弦服用了一瓶盖布洛芬,后将弦弦放置长椅里面,自己在外紧靠趴着眯眼休息。
此时,房思科己经醒来,他甩了甩脑袋,清醒一下,便朝刘姐招招手,随后走了出去。
刘姐见状,也跟了出去。
长医院长廊拐角处,房思科郑重地对刘姐说:“刘姐,她们孤儿寡母的,不方便,你先辛苦照应一下,回头我让人送一套护肤品给你!”
“少爷,他是谁呀?
把你这么急的!”
刘姐跟着房思科也有五年了,他们虽为雇佣,实似姐弟,今天见他这么热心,有点好奇,所以打趣道。
“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房思科沉思了几秒后,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随后,房思科又留下了阿伟,吩咐他一早去修电瓶车,回头再看了一下顾言西,便在纠结中带着吴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