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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路独行

发表时间: 2025-06-24
有一年深秋时节,咱这豫北平原上风己带上了凛冽的刀锋。

白昼慢慢变短,黑夜越来越长,那会没有电灯,更没有路灯,天一黑就像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绒布蒙住了咱这片广袤的田野。

咱庄通往县城高中的那条三十里土路,在白天是王广厚连接知识与乡土的脐带---王广厚是村里唯一的一位高中老师;到了夜晚,则成了一条充满未知、需要勇气去丈量的漫漫长途。

这天晚自习下课后,王广厚推着他的“凤凰”牌自行车走出校门。

车是二八大杠,黑色的漆皮在多年的风雨和尘土侵袭下早己斑驳,露出底下暗红的铁锈。

车铃铛早就掉了,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底座,链条也时常发出干涩的***,唯有车梁上那个展翅的凤凰标志,依旧倔强地显示着它曾经的“洋气”身份。

这辆车是他省吃俭用攒了两年工资,又托了在供销社当主任的表哥才弄到的“宝贝”,是他往返三十里地的“坐骑”。

“王老师,路上当心啊!”

传达室的老张头探出头,带着浓重的乡音叮嘱。

学校里最后几盏昏黄的煤油灯也熄灭了,整个校园沉入寂静的黑暗。

远处村落里零星闪烁的煤油灯光,微弱而遥远。

“知道了,张大爷,您也歇着吧。”

王广厚应了一声,抬腿跨上自行车。

冰冷的铁座激得他一哆嗦,他紧了紧洗得发白的旧蓝布外套,又按了按头上那顶同样陈旧的蓝布帽子。

车轮碾过校门口坑洼的泥地,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今晚的月色不算好。

薄云像一层脏兮兮的纱,半遮半掩地笼着那轮下弦月,吝啬地洒下些惨白的光晕。

勉强能照见眼前几米的路,再远处,便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风不大,却带着透骨的寒意,贴着地皮扫过,卷起干燥的尘土和枯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出了县城,便是真正的乡野。

路变得更窄了,是那种走惯了牛车、独轮车的乡村土路,被多年的雨水冲刷、车轮碾压,形成了深深浅浅、扭曲蜿蜒的车辙沟。

王广厚的“凤凰”在沟壑间颠簸跳跃,除了链条的***,车把、货架、脚蹬,甚至车闸,都跟着发出“叮叮当当”、“吱吱呀呀”的交响乐。

这声音,在空旷寂静的野地里,非但不能壮胆,反而更添了几分孤寂和不安。

路的两旁,是刚掰完玉米棒子不久的玉米地。

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子还密密地杵在地里,枯黄的叶子在秋风中相互摩擦、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沙……”声。

那声音低沉、粘稠,像是无数人在黑暗中压低嗓子窃窃私语,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在缓慢地爬行、蠕动。

月光给这些枯杆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它们张牙舞爪地横在路上,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伸出干枯的手臂。

王广厚的心,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他虽是教书先生,读的是圣贤书,讲的是唯物论,但在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上,那些根植于血脉、流传于乡野的古老传说和禁忌,早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

夜路、荒坟、老树、精怪……这些词汇本身就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尤其是这连绵不断的玉米地“沙沙”声,在老人们的故事里,往往是“不干净”的东西出没的背景音。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蹬车的速度,连条***得更厉害了。

为了驱散心头那越来越浓的寒意,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

唱的是豫剧《朝阳沟》里栓保的唱段:“咱两个在学校整整三年……”声音起初有些发颤,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单薄而突兀。

他努力拔高音调,试图用这熟悉而洪亮的乡音,压过那恼人的“沙沙”声,也压住自己心里那份越来越清晰的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