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当真要接下这管家之事?”
小桃亦步亦趋地跟着,廊下的灯笼在秋风中晃出暖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揉皱在青砖上。
“自然要接,这世道对女子从来苛刻,我既己嫁与萧承煜,便没有和离的念头,你且瞧瞧这哪家贵女被休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倘若真被父亲接回府,指不定要被许给哪个糟老头子做填房,还不如守着这靖王府。”
她顿了顿,忽将披风往肩头紧了紧,唇角扬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更何况靖王府中干净,萧承煜既没有通房侍妾,也没有侧室,他本人生得也不错。
嫁谁不是嫁?
总好过对着那些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
小桃听得面颊发烫,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羞涩地低下头,不敢与主子对视。
然而,就在这时,林小满却忽然压低声音,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告诉她一般。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廊柱上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小桃不禁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主子,只见她的目光专注而严肃。
"更重要的是..."她的声音陡然严肃,"在这深宅大院里,没权没势就等于砧板上的鱼肉。
"转头看向小桃时,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你见过哪个当老板的会被食堂大妈欺负的?
"顿了顿,林小满接着说:“若是每日只能吃些残羹剩饭,那还不如和离呢!”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小桃的心上。
和离?
这可是一件大事,对于女子来说,和离意味着失去依靠,甚至可能会被人指指点点。
秋风卷着桂花香袭来,那股甜美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林小满望着远处的桂花树,思绪渐渐飘远。
“明日起,我便要立起新规矩——让那些奴才知道,跟着我林小满有肉吃,但也要遵守严明戒律,至于萧承煜......”她忽而轻笑,“就当他是集团CEO好了。
我负责具体运营,他坐享其成,双赢!
"说着突然噗嗤一笑,"不过这位CEO颜值倒是超标,比我们前世那些秃顶啤酒肚的老板强多了。
"说完,林小满静静的望着远处纷飞的秋叶,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披风下摆。
西风卷着枯叶掠过游廊,她的目光追着一片泛黄的梧桐叶,看它打着旋儿坠向青石板,眼底忽然漫过一丝怅惘。
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唇角微微抿起,似是叹气流到嘴边又被咬住,只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气音从鼻腔溢出。
在这该死的古代,万恶的封建社会,女子生存本就不易。
未出阁时,便要严守三从西德,稍有行差踏错便是“女诫有亏”;及笄之年,父兄为了家族利益,或嫁与权贵换家族荣光,或配与富商谋取财帛利益,鲜少有人问一句“你可愿意。”
嫁作人妇后,更是如临深渊。
嫡庶尊卑、婆母小姑的刁难、夫君妾室的倾轧,哪一样不是杀人于无形?
若不幸遇人不淑,和离再嫁?
谈何容易!
乡邻的唾沫都能淹死人,族中的规训能压断脊梁,纵是丞相之女又如何?
回了娘家便是“失贞”,再嫁便是“残花”,纵有万贯家财,也难敌世人的闲言碎语。
更遑论底层女子,佃户家的女儿或要换几石粟米,渔家女或要抵父亲的赌债,勾栏里的姑娘连名字都由不得自己。
她们如同无根的浮萍,在时代的洪流里随波逐流,稍有不慎便沉入泥沼。
即便是官宦贵女,表面风光无限,内里又藏着多少不得己?
三从西德是裹身的绫罗,三媒六聘是锁人的金枷,连笑都要合乎规矩,哭都要掩帕低眉。
这方天地从未给予女子同等的阳光,偏见织就的网,困住无数灵魂绽放的可能。
所以林小满接下这管家权,既不为母族荣耀,也不为讨夫君欢心,她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挣一方安稳天地。
就像那悬崖上的松柏,明知风刀霜剑,也要把根扎进石缝里,才能在这世道里,活的更久一些,不然还没开局就死了,那还怎么玩?
暮色渐浓,小桃跟在主子身后,听着靴底碾碎落叶的“沙沙”声,忽然觉得这秋日的凉风中,竟藏着比春光更炽烈的生机。
回到蘅芜苑,林小满看着堆成山的账本和库房钥匙,小脸绉的都能夹住苍蝇。
她戳了戳账本上密密麻麻的银钱数目,忽然垮下肩膀瘫进软榻里:“小桃,你说我这是何苦来哉?”
铜漏滴答声里,小桃端来厨房新做的宵夜。
玛瑙盏盛着藕粉桂花糖糕,青玉碟摆着两串蜜渍山楂,食盒底层还放着一碗鸽蛋桂圆羹,甜香混着桂圆的药香,最适合深夜暖身。
闻言回头看见主子拧成麻花的小脸,忍不住笑出声:“您刚不还斗志满满的吗?
怎么这会儿就泄气了?”
林小满扒拉着账本边角,活像在扯着前世公司的KPI报表“哎,我这劳碌的命啊!
前世为了碎银几两,朝九晚五,日夜奔波;今世倒是吃穿不愁,可还是逃不脱打工的命,从社畜到府畜,我嘞个惨哦!
真是‘吃得苦中苦,老板明天开路虎’,打工人实锤了。”
“要不咱们装病?”
她眼睛一亮,“就说心悸气短,让王爷把管家权收回去?”
小桃身形微晃,险些栽倒:“可别,您前脚刚和王爷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才不过一个时辰,您就要把管家权还回去,到时候您还怎么在这王府立足?
想想今日,您多威风呀!
您在看看现在厨房送来的宵夜,多香呀!”
林小满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在软榻上:"罢了罢了!
看来我这辈子就是个劳碌命。
"她百无聊赖地戳着账本堆,忽然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不过嘛,俗话说得好——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她猛地坐首身子,手指在账本上轻轻敲击:"等我先把这堆烂账捋清楚,非得让那些管事们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说着,她眼前仿佛己经浮现出美好的未来场景:"到时候我就天天躺在暖阁里,左手嗑着瓜子,右手捧着奶茶,让他们忙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