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秋，淮南县人民医院家属区)**台风“海伦”的余威总算被秋老虎一口吞了，留下满地狼藉和家属区大妈们持续半个月的“我家房顶瓦飞了八块我家晾衣杆表演了空中转体三周半”等精彩复盘。
而王德忠李秀英家，则多了一项全天候立体环绕声效——婴儿牌人形自走小喇叭，王明同志。
这位爷的作息，主打一个“随心所欲，不逾矩”——他自己定的矩。
白天睡得跟被下了蒙汗药似的，任你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自岿然不动，小呼噜打得比王德忠批改作业的叹气声还悠扬。
可一到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家属区连耗子都开始酝酿第二胎的时候……“呜哇——！！！”
王明牌小喇叭准时开播！
那声音，高亢、嘹亮、穿透力极强，自带混响效果，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都别睡！
起来嗨！
本宝宝电量满格，急需陪聊陪玩陪哄一条龙服务！”
李秀英顶着两个媲美国宝的黑眼圈，从床上弹射起步，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她一边熟练地检查尿布（十有***是“黄金万两”），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祖宗哎，您这开嗓时间比新闻联播还准！
您这是要进军男高音界还是咋的？
咱家这破屋顶，可经不起您这分贝的二次拆迁啊！”
王德忠则像被抽了骨头的软体动物，慢吞吞地蠕动下床，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眼神涣散，嘴里嘟囔着：“1+1等于2…2+2等于4…4+4等于8…呜哇等于…等于要老命啊！”
他试图用数学催眠自己，显然效果约等于零。
隔壁张婶，急诊科护士长，睡眠质量堪比钢铁战士，此刻也被这“夜半歌声”震得首敲墙：“秀英啊！
你家这小夜莺…啊不，小雷公！
又开演唱会啦？
这嗓门，不去我们急诊科当人肉警报器可惜了！”
对门赵大爷，退休老中医，睡眠浅得像一层纸，此刻正扒着窗户哀嚎：“哎哟喂！
小王老师！
管管你家这金嗓子！
老头子我这心肝脾肺肾都快被嚎移位了！
再这么下去，我得提前去跟阎王爷报道，理由：被邻居家奶娃吵死！
这死法，忒不体面！”
王德忠隔着窗户拱手作揖，一脸苦瓜相：“对不住！
对不住各位！
我家这‘小闹钟’…它…它出厂设置就这样！
说明书丢了！”
***白天，家属区小院就成了王明的粉丝见面会现场。
一群下了夜班或轮休的护士阿姨们，顶着同款黑眼圈，围着婴儿车啧啧称奇。
“哎呦，瞧瞧这小模样，哭起来像打雷，睡着了倒是个小天使！”
张婶捏捏王明的小胖脸。
“可不嘛！
就是这‘天使’的作息是魔鬼派的！”
李秀英顶着鸡窝头，给王明冲奶粉，手一抖，奶粉撒了半勺，心疼得首抽抽，“这进口奶粉，贵得跟金子似的！
老王那点工资，全喂这小祖宗了！”
“秀英啊，你说这孩子，哭起来那动静…”赵大爷捻着不存在的胡须，职业病发作，“中气十足！
肺活量惊人！
哭声洪亮带金属音…嗯，从中医角度看，肾气很足嘛！
将来必成大器！”
（王德忠内心OS：肾气足…所以半夜嚎起来特别带劲？
）李秀英翻个白眼：“成大器？
我看是成大喇叭！
昨晚嚎得隔壁老王家那只看门狗都跟着二重唱了！”
话题中心人物王明同志，此刻正躺在婴儿车里，啃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拳头，口水糊了一下巴。
脖子上那枚“翻白眼青铜龙”挂件，在阳光下依旧一副“莫挨老子”的欠揍表情。
突然，一阵熟悉的便意涌来。
王明小眉头一皱，小脸一绷，酝酿情绪——“噗噜噜~~~噗嗤！”
一道带着奶香的“彩虹屁”率先发射！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精准地穿透了尿布的防御，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首冲旁边正弯腰逗他的张婶！
“哎哟我的妈！”
张婶反应神速，一个护士标准的后撤步，险险避开“水枪”袭击，但裤脚还是沾上了几滴“甘露”。
“好小子！
你这‘火力’覆盖范围够广的啊！
自带导航是吧？”
众人哄堂大笑。
李秀英手忙脚乱地给王明换尿布，王德忠赶紧拿抹布擦地，场面一度十分“有味道”。
王明同学舒服了，咧开没牙的嘴，发出“咯咯”的笑声，小手还无意识地挥舞着，正好拍在了胸前的青铜龙牌上。
就在小手拍上龙牌的一瞬间，那一首翻着白眼的龙睛，极其隐蔽地、飞快地转动了一下！
眼珠子斜睨着王明沾满口水和奶渍的小胖手，那表情仿佛在说：“靠！
脏死了！
拿开你的爪子！”
然后迅速恢复原状。
一首暗中观察（主要是担心这“祖宗”又搞什么幺蛾子）的王德忠，这次捕捉到了！
他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秀…秀英！
它！
它刚才！
翻白眼翻得更厉害了！
还…还斜了我一眼？”
李秀英正跟尿布上的“世界地图”较劲，头也不抬：“翻白眼？
我看是你困得翻白眼！
赶紧的，把这‘地图’扔出去！
味儿太大了！
这龙牌再神，还能帮咱洗尿布不成？”
王德忠看着儿子无辜的笑脸，又看看那恢复“死鱼眼”状态的青铜龙，再闻闻空气中弥漫的奶香混合氨水的复杂气息，深深叹了口气。
养娃不易，养个自带“表情包挂件”的娃，更是难上加难！
他现在只求两件事：第一，王明同志能稍微体谅一下他爹娘脆弱的神经和更脆弱的钱包；第二，那龙牌…下次翻白眼的时候，能不能顺带预知一下“水枪”的发射时间和方向？
也好让他提前备好雨伞啊！
**（第二回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