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首做梦，没睡踏实，顾棠一大早就醒了。
她走进浴室，镜子里的女生皮肤白皙，唇色很淡，黑眼圈有点明显，头发乱糟糟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洗漱好，牵着澜波出去买菜。
其实她不会做饭，只有炒的土豆丝是能拿得出手的，但生活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反正可以订外卖，小区门口的小吃店也多，倒也不至于饿死自己。
早上七点半，顾棠提着一袋菜往家里走，她其实不太想出门，但一闲下来脑子就不自觉地去想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背影，和记忆中模糊的轮廓重叠在一起，突然鲜活起来，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买菜做饭是最好的选择。
走到家门口时，顾棠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门。
昨晚陪澜波遛弯的时候，顾棠在楼下抬头看了看，六楼的灯依旧是灭的，自己的这个新邻居还挺神秘，整整一个星期，自己居然都没和他碰过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顿好澜波，今天顾棠该去福利院看小朋友，她整理了一些书，正好一并带过去。
阳光福利院位于桉城东边，位置有些偏僻，只有一路公交车往这开，半个小时一班。
顾棠从大二开始在这里做志愿者，几乎每个星期都来，后来她越来越忙，只能隔一个星期来一次。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认识她。
天气很好，阳光有点刺眼，门卫吴叔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个蒲扇摇啊摇。
她走过去，喊了声吴叔。
吴叔见是她，笑着说：“是小顾啊，好一阵没瞧见你了，又来看小朋友了？”
“前段时间回家陪我姥姥了，”顾棠语气轻快：“吴叔你那个小推车呢？
借我用一下，我带了一箱书过来，不好搬。”
“等着，我去给你拿。”
吴叔将蒲扇放下，乐呵呵地走到旁边的小屋里，不一会拉着小推车出来了。
顾棠说了声谢谢，将书搬到小推车上。
吴叔要帮忙，却被拒绝。
“吴叔，孩子们现在都在哪呢？”
“应该都在西边的草坪那玩呢。”
顾棠点了点头，推着小车往草坪那里走。
草坪上大约有十几个孩子，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
看到顾棠来了，一窝蜂地拥上去。
其中有几个小孩子，顾棠刚来当志愿者的时候就和她认识了，此刻见到顾棠，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小棠姐姐，你好久都没有来和我们玩了。”
顾棠望着说话的小女孩，语气有点抱歉：“小颖，前段时间我不在桉城，没能来看你们，抱歉。
以后姐姐常来找你们玩，好吗？”
她刚来当志愿者的时候小颖不过六岁，还是小小的一个，如今己经长得到她的胸口那么高了。
草坪上有几棵树，不算高，但枝叶茂盛，有个老师站在树下陪孩子们玩。
顾棠被小颖拉到树下，老师见了她，开口：“小顾来了啊，好久不见你了呢。”
“前段时间回了趟江州。”
顾棠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推车，“李老师，我带了一箱书过来给小朋友们。”
李老师笑了笑：“那我替孩子谢谢你了。
我先把书搬去图书室。”
小颖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一个竹蜻蜓，笑眯眯地说：“姐姐，这个竹蜻蜓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大哥哥给我做的，好看吗？”
顾棠看了看，不算精致的一个竹蜻蜓，翅膀上被人用彩笔画了几朵彩色的小花。
她夸赞道：“真好看。”
小颖乐呵呵地拉着顾棠，要给她展示一下竹蜻蜓是怎么飞的。
刚开始竹蜻蜓飞得还挺高，结果没飞几次，有阵风吹来，竹蜻蜓上升的过程中，挂在了树枝上。
小颖手足无措，愣了半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引来了不少小朋友，还有一个年纪挺大的老师也闻声赶了过来。
顾棠用纸巾帮小颖把眼泪擦干，又哄了几句。
小颖瘪着嘴，眼睛哭得通红：“可是，这是大哥哥送给我的，我舍不得。”
顾棠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没事，姐姐帮你把她拿下来。”
身旁那个年纪挺大的老师有点担心：“小顾，这太危险了，我去搬个梯子过来吧。”
“没事。”
顾棠抬头看了看挂在树枝上的竹蜻蜓，语气自信，“不用麻烦搬梯子。”
小时候顾棠不是什么淑女，没少爬高上低，这棵树不算高，她爬起来也不算困难，还好今天为了搬书方便，她穿了条宽松的牛仔裤。
事实证明她爬树还是很在行的，几乎是不费力，她就够到了竹蜻蜓。
下面的孩子一阵欢呼，顾棠屏住呼吸，准备将竹蜻蜓从树梢上摘下来。
————江斯言今天来福利院看望小朋友，结果一到草坪这，就看见一群孩子围在一棵树旁边。
他有些疑惑地上前，看见前两天那个帮老人捡苹果的小姑娘，正趴在树上卖力地够着一个竹蜻蜓。
“江教授，您也来了。”
一位老师开口打招呼。
江斯言笑着回应。
一旁的小朋友看见了他，也叽叽喳喳地喊着斯言哥哥。
顾棠刚拿到竹蜻蜓准备下来，就听见有人在喊江教授，她透过树叶的缝隙往下看了一眼，呼吸停滞。
树下的男人高大挺拔，站在一群孩子中，一双桃花眼正含笑着看她。
她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顾棠想着摔死算了。
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和江斯言见面的场景，可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
树不算高，底下又是草坪，顾棠摔下来没什么大事。
落地的时候她用胳膊撑了一下，蹭破了皮，流了点血。
有点懵，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颖吓坏了，又开始掉眼泪：“对不起小棠姐姐，我不该让你拿竹蜻蜓的，你疼不疼？”
确实有点疼，不过更多的是觉得丢人。
而且在江斯言面前丢人，这个丢人的指数还要翻好几倍。
顾棠想着，伸手将竹蜻蜓递给小颖，开口安慰：“不疼的，是姐姐自己不小心，不是小颖的错，不要哭了，姐姐没那么脆弱。
你看，竹蜻蜓还好好的。”
小颖抹了一把眼泪，止住哭声，接过竹蜻蜓：“谢谢小棠姐姐。”
有老师过来要带顾棠去医务室，顾棠摇了摇头，说不用了，然后起身准备找个水龙头冲洗一下伤口。
那老师看她胳膊还在流血，坚持要带她去处理。
江斯言上前道：“老师，您在这陪着孩子们吧，我带她去医务室就行。”
老师点了点头，说这样再好不过了。
顾棠刚想回绝，就听见江斯言又开口：“走吧。”
这是一点也不给她拒绝的余地了。
“麻烦您了。”
“不麻烦，”江斯言语气温和，“腿有没有事，能走吗？”
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腿也撞着了，只是顾棠当时满脑子都是江斯言，没有感觉到，现在确实有点疼。
但她也不敢说，扯着嘴角笑了笑：“没事，能走。”
见她不愿意说，江斯言也不再问。
在医务室处理伤口时，见医生拿出酒精要给伤口消毒，顾棠微微皱了下眉。
江斯言站在一旁，将顾棠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医生，小姑娘怕疼，麻烦您轻一点。”
他看向顾棠：“我在外面等你。”
顾棠垂首眸不敢看他，嗯了一声。
她有点想哭，不是因为疼，而是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淑女？
会不会觉得她不够稳重？
她第一次和江斯言说话，居然是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刻。
走到门口时，江斯言脚步顿住。
“医生，麻烦您帮也帮她看一下腿，辛苦了。”
顾棠愣了一下，原来他看出来自己的腿摔着了啊。
好在从小到大她一首皮糙肉厚，今天又穿了长裤，所以只是擦伤了。
这是她唯一庆幸的事情了，要是摔骨折了，被送去医院，那就在江斯言面前丢大脸了。
她有点懊恼，自己真是不争气，为什么当时听到他的名字就乱了方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