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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25

暮色四合,远山如黛。夕阳的余晖为陈家湾对面的山脊线镀上一层金边,

嶙峋的岩石在光影交错间宛如静默的守望者。永金从平房屋顶慢悠悠地下来,心里沉甸甸的。

父亲的呼喊又一次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吃饭了!还要三请四邀不成?

”永金暗自叹息。他明白父亲的焦躁从何而来——自己已是三十五岁的年纪,

却依然形单影只,屡次三番拒绝提亲说媒,成了父亲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这不,

方才父亲又冲着母亲发了一通无名火,连叫他吃饭的语气都粗重得骇人。饭桌上,

永金给父亲布了一筷青菜,低声道:“爸,别再拿妈撒气了。我答应您,今年一定找个对象。

”陈家标将碗中的米酒一饮而尽,碗底重重磕在桌面上。“找对象?不成!

我要你腊月里就完婚!三十五的人了,让我在人前抬不起头,这就是你的孝道?”“好,

您容我些时日,我自己找。只求您别再为难我妈。”永金说道。他天不怕地不怕,

唯独不忍心看善良寡言的母亲因自己受委屈。---永金心里埋着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那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女孩叫梅,后来背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分手时,

梅甩给他一句话:“你难道真不明白我需要什么吗?木头!”这话像刀子扎在心上,

永金一气之下南下闯荡,在广州深圳漂泊了十几年,时运不济,没挣到什么像样的家业。

直到某天他回到陈家湾,带头修通了通往外界的乡村公路,又在自家地里建起果园,

养了几百只土鸡。村里人对他刮目相看,说媒的人络绎不绝,却都被他一一回绝。后来,

永金悄悄在《南方农刊》登了征婚启事,留了手机号。不出几日,手机就响个不停,

一天二十几个陌生来电和短信。每晚,他对着天南地北寄来的照片出神,

坚信其中必有知心人。然而光阴荏苒,他发现自己成了众多***子消遣的对象。

有人发来戏弄的信息:“月黑风高夜,侠士立于紫禁之巅,忽转身甩出一个麻袋,

仰天长啸:收破烂喽!”更过分的写道:“多情郎君何处寻?俏表妹在找你,美娇娘想泡你,

寂寞娘子在等你……”他啼笑皆非,心里直骂那骗人的广告。最终他向父亲低头:“爸,

您帮我相一个吧,您中意就成。”陈家标早就物色好了人选——春花,比松木小十一岁,

门当户对。她小学没念完,身量高大,嘴特别大,牙齿老是露在外头,

走起路来两手甩得老开,腰板硬邦邦的像桶箍,没有半分柔媚。永金一见就发怵,不想答应。

陈家标骂道:“嘴大怎了?嘴大吃四方!这样的女人才持家,才会过日子,你懂什么?

”松木无奈应承:“行,就依您。”媒人一去,亲事就说定了。按当地规矩,

“戏男不戏女”,男方一旦请媒人上门就不能反悔。永金觉得憋屈,

凭什么只许女方悔婚不许男方退亲?这乡俗不公道。后来他才听说,

春花十八岁就在工地上和男人有过苟且。去年还嫁过人,在县城夫家住近一年,

临办酒前被退婚,理由是“娘俩脾气乖张”。城里人退乡下亲,乡下人也不敢吱声。

永金心里不自在,但转念一想这年头了,何必计较太多?相识第三日,

春花自个儿来他家串门。松木爱答不理,不知和她说什么好。谈诗书文墨或科学种植?

那是对牛弹琴。午后,父母下地去了。深秋的陈山村依旧闷热,日头偏西,

山沟里却不见一丝凉意。永金在楼上房间看书,春花走进来坐在床沿。

他把凳子挪到父亲留下的老书桌另一头,离床铺远些。“看的什么书?”春花凑过来,

挨得很近。松木闻到浓烈的花露水味,心想:抹什么香?再香也不俊。“《农技月刊》。

”他只蹦出四个字。“别看了,跟我唠唠嗑!”春花一把夺过他的书笑道。永金没法子,

东拉西扯聊了半晌。春花嘴皮子利索,很会讲乡野趣闻,但松木觉得索然无味。忽然,

他发觉她像中了邪似的浑身打颤,面颊绯红,气喘吁吁。永金以为她发了急症,忙问怎么了。

春花像是憋了许久才挤出话:“我想跟你睡。”永金愕然看着面前这个大嘴女人宽衣解带,

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的,你怎可……”他有些恼火。看着她,

就像看着一只被褪毛待宰的牲口。他想到了梅,想到梅最后甩给他的那句话。

觉得再守着这年头不值一文的“贞操”也没意思了,该有所行动了。永金仓促了事,

慌得不行,急急穿衣下楼,一溜烟奔到河边,褪了衣衫一头扎进河水里,半天不想浮出水面。

待他终于探出头来长吁一口气,睁开眼时,几个戏水的娃儿围着他好奇地问:“大伯,

你很热吗?跑这么急,没见你这般洗过澡。”永金在族中排行老大。

他抹了把脸反问:“那你说该怎么洗?”孩子们哑然。他忽觉自己这话问得好笑。

---县城的冬日虽不寒冷,却透着萧条。街道苍白,人行道香樟树叶上积着厚厚的尘土。

行人稀落,只有门窗紧闭的车辆扬尘而过,不时惹来店铺老板的粗口。

不知谁家的音响放着刀郎那曲忧伤的《冲动的惩罚》。永金站在汽车站出站口,

端详每一个从客车上下来的姑娘,心跳如擂鼓。“到哪儿了?我在车站候着。

”他知道平这时分开手机是漫游,故发信息联系。“快进站了!”玲玲回复道。

永金的血热起来,紧盯着每一辆进站的长途汽车。等待的时间漫长难捱。

玲玲突然来电:“***!我被缺德的长途车甩在高速路口了!这是哪儿呀?怎么走嘛!

”永金如坠深渊,心里像被钳子拧紧。“她会被抢吗?会被流氓欺负吗?

会……”他心乱如麻,紧张万分。高速路口离这儿最近也有四十多里地!“你快走出路口,

问问那是何处!”他比她着急百倍,从未如此担忧过一个人。片刻后,

她告知那是平岑高速途中的一个镇子。永金熟悉本地地理,电话里教她如何转车过来。

一个时辰后,玲玲终于真的要进站了。永金握着手机的手汗涔涔的,觉得手机滑腻,

好几回险些脱手。他断定她就在那辆黄色的中巴上。立在车道旁向车内张望——是她吗?

一个穿着浅蓝毛衣、罩着灰坎肩的长发姑娘在车窗内向他莞尔一笑。“真俊!

这么标致的姑娘当真会跑来嫁人?不会错!定是她!”永金心绪纷乱,心跳到了嗓子眼。

车停稳了。下车的乘客很多,姑娘也不少。他悄悄斜眼打量那位长发少女。

他自认没见过世面,胆怯、羞赧,一瞧见那姑娘的模样就自惭形秽。她拎着个礼袋,

但他看出袋里装的是衣物,断定是她无疑。他鼓起勇气上前,不料她只瞥他一眼,

含笑径直朝站门走去,熟门熟路的样子。已到嘴边的名字被这举动堵了回去。

永金茫然看她身后的乘客,再没有年轻姑娘。一定是她!他再次断定。

他慢慢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用手机拨她的号码,却怎么也接不通。她走在前面,也在通话,

但不像在说话。她出得站来,在门口徘徊,手机贴在耳边,正含笑端详永金。

永金手机也贴在耳畔,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们走近了,永金的手机响起,

那风铃似的声音同时从话筒和她的唇间传来:“喂!是你吗?!”“是哩!是我!

你怎么……我……”永金语无伦次,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她放下手机,

笑声如珠落玉盘——这是松木梦中常闻之声,此刻却来自眼前活生生的俏佳人。

“方才逗你玩呢,我也认出你了。我能抱你一下吗?呆子!”她笑着直视松木的双眼,

那目光明媚而带着挑战的意味。永金脸红似晚霞,连连后退,张口结舌。她笑得更欢了,

前俯后仰。永金不知她为何总叫自己“呆子”,却听得受用,觉得舒畅,甚至飘飘然。

“先吃饭吧!你定然饿了!”永金接过她轻简的行囊。“不,我不饿!先回家,

我想见见爹娘!”永金和她走在街上,发觉许多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她挨他很近,

他才得细端详她。平很俊。长发松松绾成马尾,***如蛋白的圆脸,

未点朱唇却红润似血的樱桃小口,身段匀称勾勒出优美曲线。虽无首饰妆点,

却透着高雅文静的气质。踩着高跟的纤足咔咔走在路上,如瀑秀发随之荡漾,

恍若一池春水泛起涟漪。他看她的眼神连自己都觉得太过贪婪放肆,

生出一股想要跪倒的冲动。玲玲坐在永金的摩托车后座,双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永金将车驶得很慢,品味着这前所未有的感觉。街边店铺飘来刀郎的《情人》,

她轻轻倚在他肩头,鼻息和着旋律。他觉出她呼出的热气熨烫着他的肩颈,那温度一路蔓延,

直抵心扉。远山渐隐,落日最后一抹余晖掠过路面,将两人身影拉得修长。永金明白,

这段刚萌芽的情缘,或许注定又是一场情劫。但他已无法回头,也不愿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