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还没来得及在费家院墙上挂稳,就被鲁南傍晚的风卷得晃悠,像宁苏苏此刻悬在半空的心。
她攥着嫁衣下摆,指腹蹭过绣得歪歪扭扭的并蒂莲——这是今早母亲临时从姐姐宁绣绣的箱底翻出来的旧衣,针脚里还卡着去年的棉絮。
跨进费家门槛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村人的窃窃私语,“哪是宁家大小姐啊,这是二丫头苏苏替嫁的媳妇,能有好日子过?”
那些话像细针,扎得她眼眶发烫,却只能把委屈狠狠憋回去——姐姐被土匪劫走生死未卜,父亲攥着祖上传下的几亩薄地不肯松口,她这个“二丫头”,从来都是家里最不被看重的那一个,替嫁,仿佛是她唯一的“用处”。
拜堂时,她偷偷抬眼望过费文典。
男人穿着藏青长衫,眉眼间是读书人的斯文,可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新郎官的欢喜,只有掩不住的疏离。
她原还抱着一丝期待,想着或许日子久了,总能焐热这段姻缘,可这份期待,在新婚夜就碎得彻底。
费文典只在新房里待了半柱香的功夫,全程没说一句话,最后只留下一句“委屈你了,但我心里只有绣绣”,便转身去了书房,一夜未归。
往后的日子,费文典更是把“避嫌”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他总天不亮就去镇上的学堂教书,直到月上中天才回来,撞见她时,要么低头快步走过,要么只淡淡点个头,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
苏苏成了费家院子里最多余的人,白日里帮着厨娘择菜,夜里就坐在堂屋前的石阶上发呆。
鲁南的晚霞格外红,把天边的云染得像烧起来似的,可再热闹的天色,也暖不透她心里的凉。
她会想起小时候和姐姐在田埂上追蝴蝶的日子,那时姐姐总把最甜的野枣塞给她,说“苏苏,以后姐姐护着你”,可如今,姐姐不在了,连这桩本该护她安稳的婚事,也成了笑话。
“苏苏,风大,别坐太久。”
温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苏回头,看见费左氏端着一个白瓷碗走过来。
嫂子穿着一身浅蓝布衫,头发梳得整齐,发间别着一支素银簪子,脸上没有施粉黛,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温和。
她把碗递到苏苏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苏苏的手背,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