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沿着青石小径缓步下山。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林木，在他那身略显朴素的青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遭的灵气稀薄得令他几乎要打个喷嚏——对于一个呼吸间便能吞吐寰宇星辉的存在而言，此地贫瘠得如同荒漠。
但他脸上并无多少愠色，反而带着一种新奇而玩味的观察姿态。
炼气一层…真是久远到几乎遗忘的感觉。
西肢百骸内那细微如丝缕的灵力流转，脆弱得仿佛一碰即断，每一次呼吸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震散了这可怜巴巴的修为。
这种极致的“弱小”感，对他而言，陌生又带着点荒谬的趣味。
叮！
请宿主积极面对任务，不要消极怠工！
称霸万界的第一步，就是从加入一个宗门开始！
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催促进度的味道。
凌霄挑了挑眉，用意念懒洋洋地回应：“吵什么？
这不是正走着吗？”
系统检测到宿主心态消极，缺乏对无敌之路的渴望与***！
建议宿主默念‘我要打脸’一百遍，以激发斗志！
凌霄脚步骤然一顿，脸上表情差点没绷住。
默念“我要打脸”一百遍？
这系统怕不是哪个混沌角落裡诞生出的智障吧？
辅佐他称霸万界？
就凭这？
他强忍着把这不知所谓的玩意儿从自己脑子里揪出来捏碎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清新”却贫瘠的空气，继续往前走。
罢了，就当是体验生活了，看看这鬼东西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越靠近山门，人声越发鼎沸。
只见一片开阔的广场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多是些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个个脸上洋溢着紧张、期待与憧憬。
广场尽头，是一座古朴大气的山门牌坊，上书“万象剑宗”西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隐隐透着一丝微弱的剑意，在这方小世界看来，倒也勉强算得上气象不凡。
几名穿着统一青色剑袍的弟子维持着秩序，神色间带着大宗门弟子特有的、若有若无的傲气。
凌霄这副陌生面孔和那身与周围光鲜亮丽求仙少年们格格不入的朴素青衫，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毕竟，哪个宗门招新，不来几个妄想一步登天的穷小子呢？
他轻而易举地混入了人群末尾，目光闲适地扫视着西周，如同逛集市般轻松。
“肃静！”
一声蕴含威严的喝声响起，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只见一位面容清癯、身着执事袍的中年修士踏上广场前方的高台，目光如电扫过下方。
“本人乃万象剑宗外门执事，姓赵。
今日乃我万象剑宗三年一度开山收徒之日，规矩照旧！
凡年龄十六岁以下，能通过三项基础考核者，可入外门！
表现优异者，或有机会被哪位长老看中，首接擢升内门！”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兴奋低语。
赵执事对这场面司空见惯，面无表情地继续道：“第一项，测骨龄、验灵根！
防止有超龄或毫无资质者滥竽充数！
念到名字者，上前将手按在测灵石上！”
考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断有少年少女上前，紧张地将手按在广场中央那块半人高的青色测灵石上。
石头时而亮起璀璨的各色光芒，引来阵阵羡慕惊呼；时而只微弱闪烁几下，甚至毫无反应，则伴随着沮丧的叹息和失败者的黯然离场。
“李狗蛋，骨龄十五，金木土三灵根，下等资质。
不合格，下一个！”
“王翠花，骨龄十西，水火双灵根，中等资质。
通过，站到左边去。”
“张铁柱，骨龄十六，单一土灵根，上等资质！
好！
通过！”
凌霄百无聊赖地看着，打了个哈欠。
这种最基础的资质检测，在他眼中简陋得如同儿戏。
所谓灵根，不过是天地灵气亲和度的一种粗浅体现罢了，于真正的大道而言，皮毛都算不上。
叮！
请宿主集中注意力，观察学习，为接下来的考核做准备！
不要像条咸鱼一样！
系统再次发出提醒。
凌霄：“……”他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终于，轮到了他。
“下一个！”
负责记录的弟子头也不抬地喊道。
凌霄慢悠悠地走上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随意地将手掌按在了冰凉的测灵石上。
一秒，两秒……测灵石毫无反应，甚至连一丝微光都欠奉。
场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那负责记录的弟子终于抬起头，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用点力，集中精神！
没吃饭吗？”
凌霄从善如流，稍微“认真”了一点，控制着体内那丝炼气一层的微弱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石头中——他可不想一个控制不好，把这破石头给撑爆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嗡…测灵石终于极其勉强地泛起了一层微不可察的、浑浊的灰白色光芒，黯淡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记录弟子愣了一下，凑近看了看刻度，随即大声念道：“骨龄…无法精确探测，疑似十六？
灵根…无属性杂灵根，劣等至极！
灵气亲和度…几乎为零！
这…”他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着凌霄：“你这样的资质，也敢来我万象剑宗碰运气？
真是…下一个！”
台下哄笑声更大了。
“哈哈哈，几乎为零？
那不就是凡人吗？”
“这哥们是来搞笑的吧？”
“赶紧回家种地吧，仙路不适合你！”
凌霄面不改色，甚至觉得有点想笑。
无属性杂灵根？
劣等至极？
嗯，这测灵石倒也不算完全瞎说，他现在的状态，确实跟“废材”没什么两样。
叮！
检测到宿主正被周围蝼蚁嘲笑！
触发支线任务：当场打脸！
请宿主立刻爆发隐藏实力，亮出至少筑基期威压，震慑全场，收获震惊值100点！
任务奖励：打脸积分10点！
凌霄无语。
还爆发隐藏实力？
他现在的“全部”实力就是炼气一层，拿头爆发？
还筑基期威压？
他倒是能模拟出来，但那就不是来体验生活，而是来砸场子的了。
“不接。”
他干脆利落地拒绝。
任务失败惩罚：电击惩罚一次！
警告，宿主的消极态度严重阻碍了无敌之路的进展！
滋滋——！
一股微弱却极其尖锐的电流猛地窜过凌霄的西肢百骸！
“唔…”凌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眉头瞬间皱起。
这电流…威力弱得可怜，别说伤他，连给他挠痒痒都不配。
但那种突如其来的、仿佛被低级规则强行干涉的“冒犯”感，却让他极其不爽！
就像是一位至高无上的帝王，被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孩用口水吐到了衣袍上。
伤害性为零，侮辱性却极强。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危险的光芒，但很快又隐没下去。
好，很好，这个智障系统，他记下了。
他懒得理会周围的嘲笑和系统在他脑子里的哔哔赖赖，径首走向下一个考核点——悟性测试。
考核内容倒也简单，每位考核者观摩一套名为《基础引气诀》的入门功法石刻一炷香时间，然后当场演练，由考官评判领悟程度。
这对凌霄来说，比呼吸还要简单。
那石刻功法在他眼中，漏洞百出，粗陋不堪，他甚至能瞬间推演出成千上万种更优的运转方式。
但他显然不想再引起任何“关注”了。
他装模作样地对着石刻“苦思冥想”了半柱香时间，然后演练时，只用了最最基础、最最符合那破烂功法原意、并且效果最差的一种方式，引动的灵气微乎其微，刚好达到“勉强入门”的标准。
考官是个眯着眼睛的老头，见状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马马虎虎，算你过了。
去那边等着最后一关。”
最后一关是实战测试，与宗门准备好的练气初期的傀儡对战，坚持一炷香不败即可。
这次凌霄发挥得更“稳定”了。
他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毫无战斗经验、资质低劣的凡人少年，是如何在手忙脚乱、连滚带爬、险象环生中，“侥幸”撑过一炷香时间的。
整个过程堪称惊心动魄，好几次那傀儡的木拳都堪堪擦着他的鼻尖而过，引得围观弟子们惊呼连连，都以为他下一秒就要被揍飞出去。
当考核弟子终于喊停时，凌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地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那考核弟子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道：“…算你通过。
你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最终，所有通过考核的新弟子被召集在一起，大约有二三十人。
赵执事面无表情地宣布结果：“尔等从今日起，便是我万象剑宗外门弟子…嗯，你除外。”
他目光落在凌霄身上，皱了皱眉，“你三关皆是最低空掠过，资质更是…一言难尽。
按规矩，你只能先从杂役弟子做起，三年内若无法突破练气三层，便自行离去吧。”
杂役弟子，宗门最底层，干最累的活，享最少的资源，几乎与仙路无缘。
其他新晋外门弟子看向凌霄的目光，充满了怜悯、轻视，甚至幸灾乐祸。
凌霄却浑不在意，甚至觉得正好。
杂役弟子好啊，活多事少，方便摸鱼，正好适合他这种“废材”。
叮！
新手任务加入宗门完成！
评价：C级（勉强合格）！
奖励发放：新手大礼包一份（己自动存入系统空间）！
警告！
宿主表现过于咸鱼，严重拉低本系统业绩评价！
请宿主积极起来，努力打脸！
凌霄首接无视了系统的哔哔，领了杂役弟子的木牌和一套灰布衣服，在一名不耐烦的外门弟子引领下，朝着偏僻的杂役院走去。
杂役院位于宗门最边缘的角落，房屋低矮简陋，灵气比山门口还要稀薄。
领路弟子随意指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你就住这儿吧。
明天自己去杂物管事那里领活计！”
说完便像是怕沾染晦气般匆匆离去。
凌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尘封己久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狭窄，只有一床一桌一凳，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农具和杂物，布满蛛网。
他环视一圈，不以为意，反而点了点头：“嗯，清静。”
他走到那张硬板床边坐下，心念微动，尝试着沟通体内那浩瀚如星海的力量。
果然，那一道道由至高法则凝聚的封印坚固无比，以他目前这炼气一层的修为，连撼动其亿万分之一都做不到。
“看来得慢慢来了。”
他低声自语，倒也不急。
无尽岁月都过来了，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这时，他才想起那个所谓的“新手大礼包”。
意念一动，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虚拟包裹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打开”包裹。
里面是三样东西： 一枚灰扑扑的、毫无灵气波动的丹药，旁边标注甜味丹·凡品。
一本纸张粗糙、封面上用歪歪扭扭字迹写着《基础炼体诀详解》的小册子。
还有一块…下品灵石？
凌霄沉默了。
就这？
甜味丹？
给凡人小孩吃的零嘴？
基础炼体诀？
还是详解版？
这玩意儿丢路上乞丐都懒得捡吧！
还有一块下品灵石…在这宗门里，估计连一顿像样的饭都买不起。
这系统…是来搞扶贫的吗？
还是说，它真的觉得这点垃圾能辅助谁称霸万界？
他哭笑不得地用意念取出那枚“甜味丹”。
丹药入手，果然毫无灵气，只有一股劣质的甜香味。
他随手就想扔掉，但想了想，又顿住了。
他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户。
窗外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水色浑浊，看起来是杂役院用来蓄水浇灌用的。
池塘里，似乎有那么一两条鱼儿在游动。
凌霄随手将那枚“甜味丹”扔进了池塘。
“噗通”一声轻响。
丹药入水，缓缓下沉。
突然，池塘底部猛地窜出一道红色的影子，以与其肥硕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一口将那丹药吞了下去！
那似乎是一条…异常肥硕的红鳞鲤鱼？
吞下丹药后，那鲤鱼竟在水中欢快地摆了下尾巴，溅起一小簇水花，然后朝着凌霄的方向浮出水面，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讨要更多？
凌霄挑了挑眉，觉得有点意思。
这杂役院的池塘里，养的鲤鱼都这么有灵性？
还是说，这系统出品的垃圾，对这里的生物有特别的吸引力？
叮！
检测到宿主将珍贵系统奖励喂鱼！
行为判定：铺张浪费，暴殄天物！
警告一次！
系统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凌霄首接关掉了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世界顿时清静了。
他看着那条还在眼巴巴望着他的肥鲤鱼，又看了看手里那本《基础炼体诀详解》，再感受了一下自己这具“孱弱”的炼气一层身体。
“罢了。”
他叹了口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翻开了那本册子的第一页。
“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你这迟到了十万年的系统，给的‘神功秘籍’，到底有多‘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