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木头带着潮气砸过来时，林恩的第一反应是躲——不是冒险者那种利落的侧滚，而是像被开水烫到似的往后缩，后背重重撞在堆土豆的木筐上，筐沿的木刺扎进衣料，疼得他倒抽冷气。
“砰”的一声，碎木头砸在空地上，溅起几片发霉的土豆皮。
那只灰尾哥布林没停，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爪子在地上刨了两下，灰色尾巴绷得像根脏绳子——它显然没料到这个人类会躲，愣了半秒，又“叽”地叫着扑上来。
林恩攥着匕首的手全是汗，刀刃滑得几乎握不住。
他想起奈德说的“哥布林怕光”，忙把举着蜡烛的手往前递——火光晃了哥布林的眼，它动作顿了顿，爪子却没停，狠狠挠向林恩的胳膊。
“嘶！”
皮甲的破洞刚好在胳膊肘，哥布林的指甲划过时，像被钝刀割了一下，热辣辣的疼。
林恩本能地挥匕首，却没刺中，刀刃擦着哥布林的肩膀过去，只划掉几撮灰毛。
哥布林被激怒了，转身撞向旁边的木货架。
货架本就歪歪扭扭，被它一撞，上面的麻袋“哗啦”掉下来，陈米撒了一地，还砸中了林恩的膝盖。
他腿一软，差点跪倒，蜡烛“啪”地掉在地上，火苗晃了晃，没灭——蜡油粘在撒落的米粒上，竟让它稳稳立住了。
火光里，林恩看见哥布林的尾巴卷住一根更长的木头，那木头顶端还带着个锈铁钉，是从货架上崩下来的。
这下他真慌了，往后爬了两步，手背蹭到个圆滚滚的东西——是个没烂透的土豆。
“该死……”他抓起土豆，没多想就朝哥布林扔过去。
土豆砸在哥布林的额头上，它“叽”地叫了声，动作又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林恩摸到了怀里的火柴盒——刚才塞进皮甲破袖时，盒子没掉。
他摸出两根火柴，在鞋底狠狠一擦。
“嗤”的一声，火苗窜起来，比蜡烛亮得多。
哥布林果然往后缩了缩，绿油油的眼睛里满是忌惮。
林恩咬着牙，把燃烧的火柴往哥布林的尾巴上扔——他记着汤姆说的，这是只灰尾，尾巴是它的弱点。
火柴落在灰色的尾巴尖上，瞬间烧了起来。
哥布林“叽叽”地尖叫，原地打转，爪子乱挥着想拍掉火苗。
林恩趁机爬起来，握紧匕首，盯着它的侧颈——之前在冒险公会听人说过，哥布林的脖子软，只要刺准了，就算是旧匕首也能致命。
他深吸一口气，冲上去。
哥布林还在扑腾尾巴上的火，没注意到他。
匕首捅进去时，林恩能感觉到刀刃穿过皮毛和肌肉的滞涩感，还有温热的液体溅在手上——那味道又腥又臭，比仓库的霉味还冲。
哥布林的叫声戛然而止，身体晃了晃，重重倒在地上。
尾巴上的火还在烧，首到烧完那截灰毛，才慢慢熄灭，留下一股焦糊味。
林恩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土豆筐上，大口喘气。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疼，手心被匕首柄磨得发红，刚才握火柴时，指尖也被烫了个小水泡。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哥布林，绿色的血从脖子的伤口里渗出来，沾湿了撒落的陈米，把白米粒染成了暗绿色。
“还好……”他喃喃自语，声音发颤。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不是死于穿越后的饥饿，而是被一只哥布林开膛破肚。
缓了好一会儿，林恩才想起任务凭证。
他蹲下来，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点的碎布，裹在手上，然后抓起哥布林的耳朵。
这活儿他没干过，匕首又钝，割了好几下才把左耳割下来。
耳朵又小又脏，还沾着血，林恩捏着它，胃里一阵翻腾，赶紧把它塞进个空布包里。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那堆撒落的陈米。
粮商说过，能让他拿两斤没被啃过的。
他找了个没破的麻袋，蹲下来慢慢捡——米粒里混着土豆皮和灰尘，他只能挑那些看起来还完整的。
捡着捡着，手指忽然碰到个硬东西，不是米粒，也不是木头。
他拨开米粒，摸出个小小的铁盒，巴掌大，上面锈迹斑斑，还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个歪歪扭扭的“树”。
林恩把铁盒擦了擦，试着打开，却发现盒盖是焊死的，根本打不开。
“这是什么？”
他皱着眉，把铁盒塞进怀里。
不管是什么，总比空着手强——说不定是之前仓库主人落下的，或许能卖点钱。
刚把陈米装满两斤，林恩就听见仓库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汤姆的喊声：“林恩！
你咋样了？
没事吧？”
他心里一松，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拿起装着左耳的布包和陈米袋，朝门口走去。
推开门时，阳光晃得他眯起眼，汤姆正站在栅栏外，手里还拿着个陶杯，里面装着麦酒。
“你没死啊！”
汤姆咧嘴笑，把麦酒递过来，“我还以为得去给你收尸呢。”
林恩接过麦酒，喝了一口——没兑水，醇厚的麦香压过了嘴里的腥气。
他看着汤姆脸上的面粉，又摸了摸怀里的铁盒和装着左耳的布包，忽然觉得，这二十铜和两斤陈米，来得比想象中更值。
“没死。”
他笑了笑，胳膊上的伤口还在疼，但心里却松快了点，“不过下次再有灰尾哥布林的活儿，我得先跟你要两杯麦酒。”
汤姆刚要说话，仓库里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货架上掉了下来。
林恩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手里的麦酒晃了晃，洒出几滴在地上。
他和汤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张。
刚才那只哥布林，好像不是仓库里唯一的活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