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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桐,吾心所向是天下

林氏远途 著

言情小说连载

小说《凤栖梧吾心所向是天下》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是“林氏远途”大大的倾心之小说以主人公苏芷沈砚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精选内容:热门好书《凤栖梧吾心所向是天下》是来自林氏远途最新创作的古代言情,大女主,逆袭的小故事中的主角是沈砚,苏芷,清小说文笔超没有纠缠不清的情感纠下面看精彩试读:凤栖梧吾心所向是天下

主角:苏芷,沈砚   更新:2025-10-16 16:3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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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情断秀才郎村里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得我家那茅草屋顶簌簌掉灰。“中了!

沈家郎君中了秀才!头名!”报喜人的嗓门亮得吓人。我心里那点不敢见人的念想,

也跟着这锣鼓声,扑通扑通,躁动得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我死死攥着袖子里新绣的荷包,

并蒂莲的纹样,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手指被扎了无数次才绣成的。针脚细密,

就像我心里那些缠缠绕绕、见不得光的心思。今天,我必须去告诉他。告诉那个在槐树下,

会用温润嗓音为我讲解“关关雎鸠”的沈砚,我苏芷,偷偷喜欢他很久了。

娘在身后笑着推我:“阿芷,还傻愣着干啥?快去给沈郎君道喜呀!”我脸一热,

低头抿嘴偷笑,揣着那颗滚烫又慌乱的心,就往村东头他那间租来的小院跑。脚步轻快得,

像是要乘着风飞起来。可刚到院门外,我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脚步钉在原地。

人比我想的还多,除了看热闹的乡亲,还停着几辆马车。那马,油光水滑,神骏非凡!

车辕上坐着的汉子,眼神跟鹰隼似的扫视四周,我心里莫名一咯噔。这是……怎么回事?

我挤在人群边缘,正要喊他的名字,一个特别恭敬,甚至带着谄媚的声音,

猛地钻进我耳朵:“三公子,恭喜高中!府里得了信儿,老爷夫人欢喜得不得了,

特命小的们即刻接您回京!这穷乡僻壤的,真是委屈您了!”三……公子?回京?老爷夫人?

我像被一道九天惊雷直直劈中,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变得冰冷彻骨。

我呆呆地看着他。沈砚还是那个沈砚,清瘦,挺拔,穿着那件半旧的青衫。可此刻,

他站在那里,神情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淡淡道:“有劳李管家。收拾行装,即刻启程。”声音不大,

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口。不是寒门学子苦尽甘来的狂喜,

而是一种……理所应当的平静。周围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老天爷,

沈郎君原来是京城里的大人物!”“我就说嘛,他那通身的气派,

哪像咱乡下娃……”“瞒得可真深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体无完肤。

原来……原来他不是什么家道中落的可怜书生。他是天上的皓月,

是卫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少爷。而我苏芷,不过是地上一摊污浊的烂泥,竟还痴心妄想,

能沾染那月华清辉。袖子里的荷包,瞬间变得滚烫,灼得我皮肉生疼。天空阴沉得厉害,

闷雷滚过,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下雨了!快走快走!

”人群呼啦啦散开。2 雨中觉醒只有我,还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僵在滂沱大雨里,

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我的单薄衣衫,也浇灭我心里那点可怜又可笑的微弱火焰。他出来了,

被那些仆从小心翼翼簇拥着,走向最华丽的那辆马车。匆忙间,他看到了落汤鸡似的我。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像是在辨认这个狼狈的村姑是谁。随即,

他对我微微颔首,如同打发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看到我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凄惨模样,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侧头对身边小厮低语了一句。那小厮小跑过来,

把一把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油纸伞,硬塞到我手里,

语气带着明显的施舍:“我家公子赏你的,快拿着吧!”赏……我的?

“啪嗒——”我袖袋里的荷包,终于没握紧,掉进了脚下的泥泞里。

那朵象征“永结同心”的并蒂莲,瞬间被肮脏的泥水吞没,面目全非。马车动了,

没有丝毫留恋。车帘垂下,彻底隔绝了他清俊的身影,也彻底隔绝了我与他的两个世界。

雨水糊了我满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滚烫的眼泪。心口疼得像被生生撕裂,

那股巨大的委屈和灭顶的绝望,几乎让我窒息。我蹲下身,想去捡那个荷包,

手指却颤抖得不听使唤。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骗我?把我这点真心,踩进泥里还不够,

还要碾上几脚才甘心吗?眼泪混着雨水,大颗大颗地砸落,砸在浑浊的泥水里,

也砸在旁边一株早已枯黄、濒临死亡的稻苗上。就在那一刻,奇迹发生了!那株枯黄的稻苗,

竟在我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了过来!转绿、抽长、拔节、扬花、抽穗……最后,

在几息之间,结出了沉甸甸、金灿灿、异乎寻常饱满的谷穗!那耀眼的金色,

在灰暗的雨幕里,熠熠生辉!同时,无数纷乱嘈杂的声音和模糊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

猛地冲进我的脑海!

”“……下面的土像石头一样硬……”“……旁边的杂草抢走了我的吃食……”是那些植物!

是这片土地上所有草木的哀鸣与渴望!我甚至能“看到”这片土地的记忆碎片,去年的烈日,

前年的蝗虫……我吓坏了,猛地缩回手,震惊地看着那株逆天而生的金稻,

又看看自己沾满泥水的手。不是梦!我再看那个泥泞中脏污的荷包,

再看手里这把如同巨大讽刺的伞。一股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冰冷的力量,

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我明白了。沈砚的世界,是我踮起脚尖,

攀上云梯,也永远无法触及的九重天阙。我的喜欢,卑微、廉价又可笑。但老天爷,

似乎用这种离奇的方式,给我指了另一条路。一条……只靠我苏芷自己,就能走通的路!

我猛地站起身,雨水依旧冰冷刺骨,但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里面没有了泪水,

只剩下被淬炼过的钢铁般的坚定和决绝。我没有去捡那个荷包,也没有拿那把伞。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株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金色稻穗,连根拔起,紧紧、紧紧地握在手心,

仿佛握住了一件独一无二的武器。然后,我转身,一步一步,无比稳定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雨中顽强生长的修竹。走到家门口,我停下脚步,

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早已空荡荡、人去楼空的院子。我在心里,

对着那个远去的、模糊的背影,轻轻地说,却又无比清晰:“沈砚,我们两清了。

”“从今往后,我苏芷的路,我自己走。”手心的稻穗,

散发着温暖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光芒,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3 嘉禾奇迹那场心碎的大雨过后,我浑浑噩噩地病了三天。高烧不退,

梦里反复交织着泥泞的荷包、冰冷的“赏”字,和那株在雨中诡异闪耀的金色稻穗。

每一次惊醒,心都像被掏空一块。等我终于挣扎着爬起,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那株金穗上的谷粒,一颗颗小心剥下,用干净的布帕包好,贴身收藏。

至于沈砚留下的那把伞,我直接扔进了灶膛,火焰腾起,将它连同我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烧得一干二净。日子总要过下去。我爹娘是地里刨食的老实人,指着几亩薄田过活。

往年收成勉强糊口,今年开春又旱得厉害,田里的秧苗都耷拉着脑袋,

我看着爹娘鬓边新添的白发,心里像压了块巨石。鬼使神差地,我走到了自家田埂上。

蹲下身,将手心贴上干裂的土地。

那股奇异的感觉再次涌现——无数细微、焦渴的呻吟涌入脑海。

……水……快要干死了……”“……根……扎不动……”“……太阳……毒……”我闭上眼,

努力集中精神,尝试“倾听”更深层的信息。渐渐地,我“看”到了地下不算深处,

其实有一条微弱的水脉。只是庄稼的根须太短太弱,够不着。一个大胆的念头破土而出。

我取出一颗金灿灿的谷种,又挑了几颗家里最好的种子,走到田边一小块稍显湿润的角落。

我将手深深按入泥土,

心中默念:“长大……扎根……往下……再往下……去找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热流,

从我掌心缓缓渡出。几天后,奇迹悄然发生!那块角落里的秧苗,尤其是那株用金种种下的,

明显比旁边的粗壮、翠绿!它们的根须,正如我“引导”的那样,拼命向下深扎!

我强压下几乎要冲出喉咙的狂喜,开始有意识地用这种方法培育秧苗。

我发现自己不仅能催生,更能模糊感知到植物需要什么,害怕什么。我尝试调配不同的土肥,

引导它们抵抗常见的病害和虫害。三个月后,

当村里其他人家的稻田还是一片令人心焦的萎黄时,我家那几亩用新法培育的“嘉禾”,

已是绿意盎然,穗头饱满得压弯了腰!这事,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四里八乡。

先是邻里乡亲来看稀奇,啧啧称奇。接着,镇上“福满楼”那位精明的周大掌柜,

也腆着肚子,带着伙计找上了门。周掌柜眯着一双小眼,在我家田埂上转悠,精光四射。

“苏家丫头,你这稻子,有点意思啊。”他搓着手,笑得像尊弥勒佛,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

“开个价吧,这稻种,还有你那秘法,我周某人全要了!”我爹娘站在我身后,面色惶恐,

手足无措。我上前一步,平静地迎上他算计的目光:“周掌柜,稻种不卖,

要留作明年的粮种。至于种植的法子,若能教会乡亲们,让大家都能吃饱饭,

岂不是比揣进一人腰包,更有意义?”周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沉了下来:“苏芷,

别给脸不要脸!一个黄毛丫头,真以为撞大运种出点好稻子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

在这地界,我周某人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他话音未落,

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就冲进了我家院子!“谁是苏芷?!”为首的班头一脸横肉,声若洪钟,

“有人告你施用妖法,祸乱田地,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娘“哎哟”一声,吓得几乎晕厥。

我爹慌忙挡在我身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官、官爷,是不是搞错了?

我女儿她……”“错不了!”周掌柜在一旁阴恻恻地笑,指着我家稻田,“证据确凿!

她那稻子长得如此邪门,不是妖法是什么?带走!”公堂之上,

“明镜高悬”的牌匾透着森然冷光。周掌柜跪在一边,唾沫横飞:“青天大老爷明鉴!

这苏芷定是用了妖术!寻常稻子哪能长成这样?此风一开,必祸害乡里,动摇国本啊!

”县太爷捋着胡须,面色阴沉地俯视着我:“苏芷,周掌柜所言,你可认罪?”我跪在堂下,

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风霜中不屈的芦苇。“回大人,民女无罪。”我抬起头,声音清晰,

不卑不亢,“民女并非施用妖法,而是机缘巧合,窥得了几分天地生养万物之理,

育出了这‘嘉禾’。”“胡说八道!”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你一介村女,

焉懂得这些高深道理?”“大人若不信,可当场验证。”我毫无惧色,目光坦然,

“民女可道出此地水稻常患的几种病害根源,及其应对之法。

亦可解释‘嘉禾’为何更为耐旱。若有一句虚言,民女甘愿受罚!”我深吸一口气,

将这段时间通过与植物沟通获得的知识,结合平日里看的零星农书,

条理清晰、深入浅出地阐述出来。从土壤的板结讲到根系的活力,

从虫卵的隐匿位置谈到水脉的引导利用……我说的,有些是老农口耳相传的经验,但更多,

是他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甚至从未听闻过的关键窍门。堂外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

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叹。县太爷的脸色变了,周掌柜也开始额头冒汗,眼神闪烁。

“巧、巧言令色!”县太爷显然被周掌柜打点过,还想强行维持,“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妖法就是妖法!”就在此时,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堂后传来:“说得好。

”一个穿着普通青布长衫、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缓步踱出。他身后,

本地知府大人竟亦步亦趋,神态恭敬至极!县太爷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从椅子上滚下来,

五体投地:“钦……钦差大人!”钦差没理会他,目光如炬,直接落在我身上,

带着审视与浓厚的兴味:“你刚才说,水稻钻心虫之卵,多产于叶鞘内侧,肉眼难辨,

以适量石灰水浸泡秧根可有效防治。此法细微,连老农都未必深知,你是从何得知?

”我心里猛地一跳,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这法子,

是我“听”那些被虫啃噬得痛苦不堪的禾苗“亲口诉说”的,但绝不能宣之于口。

我垂下眼睫,姿态恭敬,语气却沉稳:“回大人,是民女平日于田间仔细观察虫害植株,

比对健康植株,反复试验、琢磨所得。古人云‘格物致知’,民女愚钝,只是在此道上,

多用了些心思,多流了些汗水。”钦差紧紧盯着我,半晌,忽然抚掌,朗声大笑:“好!

好一个‘格物致知’!好一个‘多用心思’!想不到这乡野之间,竟藏着你这等明珠!

”他倏然转身,面向面如土色的县太爷和周掌柜,声音骤冷,如同数九寒冰:“妖法?祸乱?

本官看,是有人利欲熏心,欺压良善,险些扼杀了利国利民的祥瑞才是!尔等该当何罪?!

”周掌柜和县太爷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呼“大人饶命”。4 金殿对峙一个月后,

京城,金銮殿。我穿着一身紧急赶制、仍略显宽大的女官服饰,跪在冰凉刺骨的玉阶之下。

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跳如擂鼓。四周是密密麻麻、色彩斑斓的朱紫官袍,

各种探究、怀疑、轻蔑、好奇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尖,扎在我身上。但我不能退缩,绝不。

高踞龙椅之上的皇帝开了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帝王独有的、无形的威压:“苏芷,

你培育的‘嘉禾’,朕已令人仔细验看,确为增产耐旱的祥瑞。你于农事一道,

颇有些……天授之奇。抬起头来。”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目光,却在不期然间,

猛地撞上了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方,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身影。沈砚。

他穿着绛紫色的丞相官服,玉带蟒纹,身姿比记忆中更为挺拔清峻。此刻,

他正定定地看着我,那张清俊绝伦的脸上,

写满了无法掩饰的、如同目睹山崩海啸般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四目相对。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有震惊,有困惑,

有茫然,或许……还有一丝我无法、也不愿去辨明的复杂波动。但我很快,几乎是强迫自己,

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我的心,此刻只为这片象征帝国权力核心的金殿,

为我那能活人无数的“嘉禾”而剧烈跳动。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苏芷,朕欲在工部之下,特设司农丞一职,秩从六品,

由你担任,专司农事改良与新法推广,你可愿意?”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死死聚焦在我这个跪在殿前、身影单薄的女子身上。我俯下身,

额头轻轻触碰冰冷坚硬的金砖,用尽全身力气,

让声音清晰、坚定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之中:“民女苏芷,谢陛下隆恩!定当呕心沥血,

竭尽全力,不负圣望!”退朝的钟声,清越地响起。我站起身,

微微活动了一下跪得发麻刺痛的膝盖,低着头,准备跟随引路的太监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个身影,却带着熟悉的、清冽的气息,拦在了我的面前。绛紫官袍,玉带蟒纹。他看着我,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向来清润从容的嗓音,

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干涩与艰难:“苏……苏姑娘?”他停顿了片刻,

似乎在这个陌生的朝堂之上,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我。最终,

还是吐出了那个尘封已久、带着遥远乡村气息的称谓。“别来无恙?”这句问候,

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我之间漾开一圈圈尴尬而疏离的涟漪。我看着他,

看着这张曾让我魂牵梦萦的脸,此刻在金殿明晃晃的光线下,只剩下公式化的平静。

“托沈相的福。”我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情绪,“一切安好。”说完,

我不再看他眼中那复杂的探究,侧身绕过他绛紫色的官袍,跟着引路太监,径直朝殿外走去。

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司农丞。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在这朱紫满地的京城,

扔块砖头都能砸到几个比我品级高的。可我这个官,是女子,是特设,是陛下金口破格。

这就注定了,我从踏进工部衙门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或是明晃晃的敌意,

或是暗沉沉的审视。工部衙门弥漫着陈年卷宗和墨锭的味道,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那个小小的值房,偏僻得紧挨着后院杂物库,推开门,灰尘扑面。"苏大人,

"一个姓王的主事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门口,指挥着两个书吏,"这是历年积压的农事卷宗,

您……慢慢看,不急。"半人高的卷宗"砰"地堆在我那张掉漆的案几上,扬起一片尘灰。

"有劳王主事。"我面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连眼波都没动一下。他探究地看了我一眼,

没见到预想中的气急败坏,只得悻悻离去。我挽起袖子,开始整理。

看不懂那些晦涩的官样文章?无妨。我将手轻轻覆在那些记录各地收成的卷宗上,

纸张本身残留的、来自遥远田地的植物气息,比任何文字都更真实地诉说着一方水土的状况。

至于那些怠慢和阳奉阴违?早在我预料之中。我的目标清晰如刀——推广嘉禾,

用实实在在、能让百姓填饱肚子的功绩,在这京城站稳脚跟。其他的,冷眼也好,嘲讽也罢,

都不过是过耳清风。我开始频繁出入京郊的皇庄与官田,布衣荆钗,踩在湿润的田埂上,

亲自指导嘉禾的试种。我与满脸沟壑的老农交谈,记录每一寸土地最细微的反应。

我的双手再次沾满泥土,心却前所未有地踏实、充盈。然而,总有不速之客,

要打破这份平静。那日,我正蹲在田埂边,指尖轻触着一株嘉禾的叶片,

感受它蓬勃的生命力,身后却传来了那个让我脊背瞬间僵直的声音。"苏……大人。

"我闭了闭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缓缓起身,转头。沈砚不知何时来了,

就站在几步开外。他换下了威严的朝服,一身月白常服,风姿清雅,

在这充满泥土气息的乡野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沈相。"我微微颔首,

语气疏离得像对待任何一位偶遇的上官。他看着我,目光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是我读不懂,也懒得去读懂的东西。他走近两步,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些:"没想到,

你真的留在了京城,还……做了官。""皇恩浩荡,下官只是恪尽职守。"我后退半步,

清晰地拉开距离,目光重新落回青翠的秧苗上,"沈相若无公务指示,下官还需记录数据。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不留半分余地。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了几分,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阿芷,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生分吗?"这一声"阿芷",

像一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曾经觉得无比亲昵的称呼,

此刻听来,只剩下无尽的可笑与讽刺。我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眸,

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沈相,于公,您是上司。于私,你我之间,

何曾有过需要‘熟稔’的交情?称呼官职,或直呼其名,更为妥当。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被我这毫不留情的话狠狠噎住,

竟一时无言。此后,他像是跟我较上了劲。我按章程递上请求增拨试验田的文书,

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可没过两天,他却动用丞相之权,直接批了一块上好的水田,

手续齐全地送到我桌上。我去库房申领改良农具所需的铁料,

被库吏以"不符规制"为由百般刁难。次日,丞相府的人就浩浩荡荡拉来了几大车精铁,

堆在我值房门外,美其名曰"赞助"司农丞公务。他甚至开始频繁地、刻意地"偶遇"。

在我下衙回那临时住所的僻静路上,在我去书肆查阅那些孤本农书的角落……每一次,

他都欲言又止,每一次,都被我或直接打断,或彻底无视。我不是在拿乔,更非欲擒故纵。

我是真的,不愿再与他有任何不必要的牵扯。他每一次的出现,

都在提醒我过去那个愚蠢、卑微、一厢情愿的苏芷。而他那些看似"帮助"的举动,

骨子里依然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仿佛在说:"看,没有我的照拂,

你在这京城寸步难行。"这只会让我感到无比恶心。所有的矛盾,在一个燥热的午后,

彻底爆发。那日,我再次向工部提交文书,恳请协调部分款项,用于在京城周边几个州县,

建立嘉禾推广的试点。这本就是我司农丞分内之责,于国于民皆是有利无害。结果,

我的顶头上司,工部赵侍郎,端着官腔,慢悠悠地捋着胡须:"苏大人啊,你的想法是好的,

心系百姓嘛。但是呢……如今国库用度紧张,各部都在缩减开支。你这嘉禾虽好,

毕竟未经大规模验证,风险不小啊……再者,这跨州联府协调事务,还需丞相府那边批条子,

麻烦,麻烦得很呐……"我心中冷笑,又是这一套。不是卡在流程,就是卡在了……他那里。

或者说,是卡在了那些想看沈砚对我究竟是何态度的人那里。

我面无表情地回到那间偏僻的值房,铺开纸张,缓缓研墨。

小丫鬟绿珠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我:"大人,您这是……""写奏本。"我声音平淡无波。

"弹劾谁?"绿珠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我笔尖蘸饱了浓墨,悬在雪白的纸笺上方,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弹劾丞相,沈砚。"绿珠倒吸一口凉气,脸都吓白了。次日,

大朝会。庄严肃穆的金殿,济济一堂的朱紫公卿,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当轮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从六品司农丞奏事时,我稳步出列,躬身,

将手中那封沉甸甸的奏本高高举起。"臣,工部司农丞苏芷,有本启奏。

"内侍恭敬地将我的奏本接过,小步快走,呈送至御前。皇帝展开,垂目细看。看着看着,

那威严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他放下奏本,

目光扫过屏息凝神的群臣,最终,落在了那道绛紫色的身影上。"沈爱卿。""臣在。

"沈砚出列,躬身。"苏爱卿弹劾你,"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越权干涉部务,未经工部提请,擅自批拨田地、物资于司农丞,有违朝廷法度,

易开幸进之门,滋生腐败。你,有何话说?"哗——如同巨石砸入深潭,

整个朝堂瞬间一片哗然!无数道目光,惊愕、难以置信、幸灾乐祸、探究玩味,

齐刷刷地射向我,又转向沈砚!一个从六品小官,弹劾当朝丞相?!还是弹劾他"越权"?!

这简直是大胤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之奇事!滑天下之大稽!沈砚猛地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总是深邃平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措手不及的震惊,

以及……一丝被彻底刺痛、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好意,

竟会换来我在这金殿之上,毫不留情的当众弹劾!他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住有些紊乱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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