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青崖山裹着层柔得能掐出水的云雾,那雾像极了上好的软烟罗,轻轻裹着药圃里的草木,连空气里都飘着清甜的草香。
晨光透过云絮洒下来,在叶片的露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慕容雨嫣正蹲在田埂上,指尖捏着“醉心草”的嫩茎——芽尖沾着晨露,在她指腹下颤得像受惊的小兽,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这草邪性得很,既是制“软筋散”的绝材,沾肤就能软倒半个时辰,偏生又是解“拘魂蛊”的主药,正邪拧在一株细弱的植株里,活像个藏着秘密的小妖精,让她越看越觉得有趣。
“雨嫣,过来。”
竹屋前的石桌浸着晨雾的凉,玄机子坐在凳上,半白的胡须垂在胸前,发丝间还沾着几点晨霜——他约莫六十岁,脸上的皱纹里藏着风霜,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深潭,透着看透世事的锐利。
他指尖点在摊开的《毒经》上,书页旁卧着枚青铜令牌,“玄医”二字刻得深,藏在繁复的云纹里,泛着经年累月的冷光,连指尖碰上去都能觉出沉意。
雨嫣蹦跳着过去,浅粉的裙摆扫过石凳边的兰草,带起一阵清浅的香,竟盖过了桌上燃着的安神香。
她凑到令牌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冷硬的金属,闻到里面掺着的陈年墨香——那味道像极了师傅偶尔拿出来的旧书信,带着点岁月的涩。
“入我门三年,辨毒制药的本事够应付寻常病症了。”
玄机子的声音沉得像潭水,“但江湖不是青崖山的药圃——去年你救的那个货郎,转头就想偷药庐的还魂草;前年捡的断腿鹰,伤好后就啄伤了守山的猕猴。
人心比‘牵机引’还缠人,比‘鹤顶红’还毒。”
他把令牌往雨嫣面前推了推,青铜的冷意透过她的指尖传上来,“这玄医令能让你在医门得三分薄面,可真要遇到要命的事,不如你那双腿跑得快。
记住,你武力值连巡山的瘸腿野猪都打不过,逃跑的本事才是真护身符。
还有……”师傅顿了顿,眼神突然暗了暗,像被云雾遮住的晨光,“有些仇家盯着这令牌,下山别露怯,也别深究不该问的事。”
“仇家?”
雨嫣的指尖还停在令牌的云纹上,眼睛亮了亮——她从小就听师傅说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却从没提过仇家,这令牌难道跟爹娘有关?
“师傅,这令牌……是不是跟我爹娘的事有关?”
玄机子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力道轻得像拂过花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你能解了‘噬心蛊’,再跟你说这些。
先去百里外的寒潭采冰魄花,那地方最近不太平,早去早回。”
雨嫣把令牌揣进腰间的锦囊,里面还躺着她配的迷迭香和醒神丹——瓷瓶撞着令牌,发出轻响。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山兽,上次跟野猪对峙,还是靠扔“痒痒粉”才脱身,可论逃跑,青崖山没人能追上她——师傅总说她这双腿像长了风,跑起来能把云雾都甩在后面。
只是师傅那句“仇家”和“爹娘”,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让她下山的脚步多了几分念想:或许这次采冰魄花,还能找到些关于爹娘的线索。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