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二十七,物流中转仓像一头打了喷嚏的鲸,先是“喀啦”一声,接着一排货架连锁抽搐。
我正叼着半个肉松面包,手里拎着扫描枪,耳朵却比眼睛先一步察觉异常——喷淋管里水压在涨,节拍快到让我牙齿发痒。
“喂,小姜,A3通道的托盘歪了,你去——”领班话没说完,警报就炸开了。
我抬头,铁梁在抖。
饿了会输,这是我的血条规则。
我咬狠一口面包,糖在舌根化开,脚下己经起跑。
A3通道尽头,一桶化工清洁剂在倾斜,旁边还有两个夜班工人愣住——一左一右,像被定格的路人。
“蹲!
抱头!”
我冲过去,一只手按住桶身,另一只手撑住快要向我倒下的货架。
钢制立柱的摩擦声在耳边尖锐地划了一道火花。
喷淋哗地开了。
水像骤然长大的草,铺天盖地。
我吸了一口气,水在掌心变得听话。
先是一条细细的绳,从喷淋的落点抽出,我腕子一抖,让它绕过立柱,像是给这玩意打了个结;再是一团水泡,蒙在两个工人头顶,临时隔音,让他们不至于被尖叫与金属声吓懵。
“别怕,跟我数,到三一起往后退。”
“一、二、三!”
我把货架往回顶,腰背绷得像拉满的弓,脚底鞋钉死死咬住地面。
咔嗒,一根卡扣入槽,整个通道像被谁按下暂停键,哆嗦了两下,稳住了。
“拍到了!
拍到了!”
有人在喊。
我回头,远处一个戴鸭舌帽的小年轻正举着手机。
我没空理他。
水压还在涨,这条仓库的“水路”在耳骨里勾勒出地图,我快速判断:B区喷淋压过高,C区压力回流,必须赶在第二波晃动前清空通道。
“你们两个,抓住我这条——绳!”
我抬手,掌心的水再一次细细拧紧,像从空气里抽出一股透明的麻绳。
两人先是愣,随即下意识握住,眼神从恐慌变成了不可思议的专注。
“跟着我走,别看上面,看我的背!”
我们冲出通道的时候,头顶第二波震落终于迟到了半拍,哗啦、哗啦,箱角砸开水花,像暴雨里被人泼醒的城市。
等到警报停下,我坐在地上,气喘得像一只烤糊的鱼。
面包还叼在嘴里,冷冷的甜。
我把它咬完,舔了舔沾水的腕表——血糖还行,不至于“饿了就会输”。
“姐姐,你刚才那是特效吧?”
戴帽年轻人颤抖着把手机贴过来,“你看,水变绳!
卧槽,热搜要炸了!”
“别发我脸。”
我下意识挡了下镜头,“发货架,发疏散路线。”
“发你啊姐,你帅呆了!”
他己经跑远了。
我站起来,拍了拍湿透的工作服。
背后,仓库像从噩梦里退了潮。
我不知道的是,这段视频很快会爬到热搜第一;更不知道的是,另外一端,有个人看完视频,长久地沉默,然后拨出了一个改变我命运的电话。
——那人叫陆聿深。
他看着屏幕里的我,像是看见了自己噩梦里破碎的那张剧本残页被人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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