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枯枝越来越多,有些横在路中间,像故意拦她的路。
她得小心翼翼地绕过,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有一根尖锐的枯枝划破了她的裤腿,寒风一下子灌了进去,冷得她打了个哆嗦,但她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她沿着小路往山脚走,脚底踩着枯枝,发出脆响。
天阴着,没有月光,只有远处京城的灯火映出一点微弱的轮廓。
风刮得紧,她把干布裹在胸前,袖子缠住脖子,一步步往前挪。
不到半炷香工夫,她看见了那间屋。
墙塌了一角,屋顶漏着天,门板斜挂在门框上,像张歪嘴。
她伸手推了推,木头“吱”地一声裂了条缝,她侧身挤了进去。
屋里比外面暖不了多少,但好歹挡风。
地上堆着烂草和碎瓦,角落里有个破炉子,早就没了盖。
她没指望能生火,只想找块干地靠会儿。
她刚往前走两步,忽然听见一声咳嗽。
很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接着是喘气声,断断续续,像破风箱。
她猛地停住。
角落里蜷着个人。
是个老妇,披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袄,头发乱得像枯草,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抖一抖地咳。
江知意走过去,蹲下身。
老妇没反应。
她伸手探了探鼻息,气息微弱,带着一股腥臭味。
再看她嘴角,有黑血干在皮肤上,像是刚咳过。
她伸手去扶,老妇突然一颤,猛地抬头。
浑浊的眼睛盯着她,瞳孔缩成针尖大,嘴唇发紫,脸上青灰一片。
“你……谁?”
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是路过的人。”
江知意没多解释,“你病得不轻。”
老妇想说话,刚张嘴又呛咳起来,身子往前一倾,一口黑血喷在地上,里面混着些发黑的絮状物。
江知意眉头一跳。
这不像普通咳嗽。
她立刻想到几个可能:肺痈、痰瘀、中毒……但没工具,没法细查。
她只能靠眼睛看,耳朵听,手去摸。
她搭上老妇腕子的那一刻,手指微微颤抖,既是因为寒冷,也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个世界的身体施展医术。
当她决定用天突穴时,内心也有过短暂的犹豫,毕竟这是关键的急救穴,万一出错,可能让老妇的病情更严重。
但她想到自己若不尝试,老妇可能就没救了,还是坚定地扎了下去。
她伸手去搭老妇的腕子。
脉象沉涩,跳得乱,时快时慢,寸口冰凉。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闪。
那条进度条动了。
检测到可救治目标,是否施救?
江知意心跳一沉。
来了。
这是第一个机会。
她不知道救了会不会真涨经验,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活。
但她知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就有路走了。
她没犹豫。
“我能帮你缓一口气。”
她说,“但只能试一次。”
老妇喘着气,眼神涣散,却点了点头。
江知意摸出那三根针。
断的那根最首,她选了它。
没有酒精,没有消毒,她只能用袖子蹭了蹭针身,然后捏住老妇的脖子,找到天突穴的位置。
这是急救穴,***它能促咳排痰,但也危险。
用力过猛,可能引发窒息。
她深吸一口气,把针慢慢扎进去。
老妇浑身一抖,喉咙里“咯”地一声,像是被卡住。
江知意稳住手,轻轻捻动针柄。
三下。
老妇突然弓起背,猛地咳起来,一口黑血喷出,溅在江知意袖子上。
她没躲,手还稳着。
咳了七八下,老妇喘气声渐渐平了,喉咙里的哮鸣弱了,脸色虽然还是青的,但呼吸节奏稳了下来。
江知意拔针,用衣角擦了擦针尖,收好。
老妇靠在墙边,喘着气,眼睛慢慢聚焦,落在江知意脸上。
“姑娘……”她声音还是哑,却多了点力气,“你救了我?”
江知意没应。
她盯着眼前。
进度条动了。
救治成功,获得真心感激,经验值+10%进度条从0.1%跳到10.1%,下一秒,视野里浮出一行字:“望闻问切”基础能力己解锁她呼吸一滞。
是真的。
不是幻觉。
她真能靠救人变强。
她低头看老妇,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有点不一样了。
她再去看老妇的脸,皮肤纹理、唇色深浅、眼白的浑浊度,全都清晰得反常。
她耳朵也像开了窍,能听出老妇呼吸时肺底的杂音。
她伸手再搭脉。
这一次,她“看”到了。
淡金色的字浮在视野里:肺脉沉涩,痰湿内蕴,余毒未清她心头一震。
系统开始给提示了。
不是说话,不是声音,是首接把信息推到她眼前。
她终于有点底了。
“你还不能动。”
她说,“寒气没散,肺里还有积毒。”
老妇点点头,声音弱:“我……在山下捡药渣,被人赶出来,淋了雨,走不动了……”江知意没问她是谁,也没问她为什么在这。
她现在不关心这些。
她只关心自己能做什么。
她撕下自己衣角一块布,给老妇擦了嘴边的血,又把剩下的干布垫在她背下,免得首接挨着地。
“你撑到现在,命就还在。”
她说,“别谢我,谢你自己没闭眼。”
老妇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眼眶却红了。
江知意站起身。
她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寒气还在,体温没完全恢复,腿有点软。
但她不能躺下。
她得回去。
她刚走出庙门,风雪迎面扑来。
比刚才大了。
雪花打在脸上,像针扎。
她拉紧衣领,踩着雪往山下走。
脑子里那条进度条还在,稳稳地浮着。
10.1%,像盏灯。
她试过了。
系统认真心。
她救了人,它就给经验。
她不需要谁给机会。
她自己能挣。
她一步步踩进雪里,脚底发冷,可心里烧着。
望闻问切她有了,下次就能看得更准,听得更清。
再往后呢?
针灸?
药理?
她不知道上限在哪,但她知道,只要她不停手,就能一首升。
她不怕苦。
她怕的是没路。
现在路有了。
她走着,忽然停下。
她摸了***口。
三根针还在。
她把断的那根拿出来,借着雪光看了看。
针尖有点弯,但还能用。
她没扔。
这种时候,一根破针都是命。
她重新收好,抬脚继续走。
风雪越来越大,吹得她睁不开眼。
她低着头,脚步没停。
她不知道这身医术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但她知道,从今晚起,她不再是任人泼水、任人踩的江知意了。
她能救。
她能强。
她能活。
她踩进一道深雪坑,脚底一滑,膝盖撞在地上。
她没吭声,手撑着雪地,慢慢站起来。
雪糊了半边脸。
她抬手抹了一把,继续往前。
远处京城的灯火在风雪里模糊成一片黄光。
她盯着那片光,一步一步走回去。
风卷着雪粒砸在脸上,她眨了眨眼,睫毛上结了层白霜。
她抬起手,指尖碰了碰眼皮。
霜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