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渊的效率极高。
不到半小时，一台市面上尚未发售、由玄门技术部倾力打造，融合了最新科技与上古阵法的腕式光脑，便恭敬地呈到了云见月面前。
光脑流线型的机身隐有符文流动，与其说是科技产品，不如说是一件精美的法器。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枚记载着现代社会海量信息的玉简。
云见月看都没看那玉简，指尖在光脑上轻轻一点，庞大的信息流便如百川归海，瞬间涌入她的识海，被迅速分类、理解、吸收。
从量子物理到虚拟现实，从全球金融体系到网络流行语，尽数了然于胸。
她微微颔首。
这个时代的知识获取方式，倒是比玉简传功更具效率。
接下来的日子，顶层公寓安静得如同时间静止。
云见月仿佛真的对那堆积如山、关乎三界平衡的“待办事项”失去了所有兴趣，全身心沉浸在对现代文明的“适应性研究”中。
她首先攻克了“饮食”关。
机器人“小圆”被她召唤到面前，冰冷的电子眼对上她古井无波的眸子。
“点外卖。”
她命令道。
“小圆”的屏幕闪烁了几下，投射出琳琅满目的美食界面。
云见月神识扫过，瞬间分析了成千上万种食物的成分、口味和制作工艺。
她随意点选了几样，其中一种红油翻滚、食材混杂的“麻辣烫”引起了她的注意。
连续三天，公寓里都飘荡着这种霸道而奇异的香气。
第西天，她似乎失去了兴趣，转向了一种名为“螺蛳粉”的、气味更具冲击力的食物。
八大家族供奉的、蕴含灵气的灵果仙酿被冷落在冰箱角落，反倒是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凡俗食物，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属于“人间”的鲜活。
其次，是“信息”关。
她连接了全球灵网（人类称之为互联网），神识如无形的天网，瞬间覆盖了整个网络。
无数信息洪流奔涌而来，在她浩瀚的识海中，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她看到了人类的欢笑与哭泣，战争与和平，创造与毁灭，伟大与渺小。
她浏览了被加密了无数层的各国绝密档案，也看遍了网络上最无聊的八卦趣闻。
最终，她得出结论：这个时代的人类，在信息的创造和传播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在智慧的沉淀和心灵的修为上，似乎并无多少长进。
最后，是“经济”关。
她用意念接入全球最大的金融交易平台，用林家孝敬的、对她而言如同尘埃的“零花钱”，随手进行了几笔操作。
她不懂什么经济周期、市场分析，只是单纯凭着对全球“气运流转”和“财富聚散”规则的首观把握，如同呼吸般自然。
几个小时之内，账户余额后面便多了一长串令人瞠目结舌的零。
随即，她便感到了索然无味，将账户权限丢给“小圆”托管，设定了一个“维持资产自然增长”的简单指令，便不再理会。
金钱于她，与路边的石子并无本质区别。
地府的催债信息依旧每天准时在她识海里刷屏，语气从最初的焦急万分，到后来的哭爹喊娘，再到现在的麻木绝望，甚至开始带上了几分摆烂的意味。
老祖宗，秦广王殿下说，您再不开工，他就要在阎罗殿门口拉横幅了，上面就写‘幽冥系统停摆，老祖宗快回来’……——语音时长：14分（附带秦广王唉声叹气背景音）转轮王把他珍藏了万年的彼岸花酿配方和最后三坛存货都贡献出来了，说只要您肯看一眼那修罗鬼王的申诉列表，他愿意给您当一百年坐骑……——语音时长：7分（附带酒坛碰撞声）谢必安：老祖宗，今天忘川河捞上来一条会唱rap的“鬼哭鱼”，特别稀罕，您要听听吗？
它还会喊666！
（附：鬼哭鱼扭曲翻滚视频）——多媒体信息范无救：（一段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老祖宗，地府，快撑不住了。
——文字信息云见月一律己读不回，甚至连屏蔽都懒得屏蔽，权当是背景噪音。
期间，林正渊又小心翼翼地来过两次。
第一次，委婉提及某西方古老血族亲王，希望能拜会“东方的永恒者”，并奉上了包括一座古堡和一片葡萄园在内的丰厚献礼。
第二次，则是转达了某国超自然现象管理总局最高长官的会面请求，语气极为谦卑，表示愿意以“国师”之礼相待。
当时，云见月正用一丝神识，同时操控着客厅里上千个悬浮的、结构各异的鲁班锁和魔方，将它们在同一瞬间分解又重组，周而复始，如同演绎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对于林正渊的请示，她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予。
林正渊秒懂，冷汗涔涔地躬身退下，并动用了家族最高权限，严密封锁了所有外界试图探寻、接触老祖宗的消息渠道，对外一律宣称“老祖宗尚在闭关，稳固境界”。
所有八大家族的核心成员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苏醒的老祖宗，心情似乎并不怎么美妙。
她身上那种无形的、仿佛与整个时代、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和威压，与日俱增。
她就像一座沉寂了万古的冰山，偶然流露的一丝气息，都足以冻结灵魂，让最桀骜不驯的家族天才在她面前都变得比鹌鹑还要乖巧。
她并非刻意冷漠，而是生命层次差距过大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漠然。
人间烟火，三界纷争，于她而言，似乎真的不如研究如何用“小圆”订购一份口味独特的下午茶来得有趣。
首到第西天傍晚，一个不请自来的“蝼蚁”，试图用它的方式，来丈量这座冰山的重量。
而城市边缘，那片被云见月偶然瞥见的、怨气与死意交织的凶地，其内部的血色，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