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灯他是在确认哪个寝室有人

老旧公寓的楼道灯，接触不良似地闪了闪，最终彻底熄灭，把我一个人留在昏暗里。

只有钉在防盗门上的那块铁皮公告牌，反射着一点惨白的光。是新贴的规则，墨迹还没干透，

油墨味混着楼道里惯有的霉味，钻进鼻腔。夜间守则修订版

1. 每晚23:00至次日凌晨5:00，请保持室内安静，尽量避免发出光亮。

2. 在此期间，无论听到任何声音包括但不限于敲门、呼唤、哭泣，请不要回应，

更不要开门。3. 请信任且仅信任本公寓管理员。管理员夜间巡逻时会佩戴红色臂章。

4. 若您的房间在凌晨3:00整被敲响，

请通过猫眼确认门外是否为佩戴红色臂章的管理员。若不是，请屏息直至其离开。

5. 请确保，您敲响的，不是空房间。最后一条的墨迹明显更重，笔画嶙峋，

像是用力刻上去的。确保……我敲的不是空房间？什么意思？我皱皱眉，大概是打印错误吧，

防小偷的提示搞得这么语焉不详。这破公寓，治安是越来越差了。夜里，我睡得很不踏实。

老旧楼板的吱呀声，水管莫名的呜咽，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像是重物拖行的闷响，

都比往常更清晰地钻进耳朵。我看了一眼手机，凌晨2：58。莫名地，

那条新规则在脑子里打转。我鬼使神差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

眼睛贴上了冰凉的猫眼。楼道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幽绿标识，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当时针跳向3:00整的那一刻——笃、笃、笃。

敲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僵硬的节奏感，就在我这户的门外响起。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屏住呼吸，死死抵住门板，眼睛不敢离开猫眼半分。

猫眼视野有限，我看不清敲门者的全貌，只能看到一片深色的、似乎是衣服的下摆，

在幽绿的光里微微晃动。它敲了大概十几下，停顿了片刻。那片刻的死寂，

几乎要把人的神经掐断。随后，是布料摩擦过地面的细碎声响，那东西……移动了，

转向了隔壁。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楼道尽头，我才瘫软下来，后背一片冰凉，

早已被冷汗浸透。那不是小偷，小偷不会在凌晨三点，如此精准地、一家一家地敲门。

第二天，我去找了管理员老陈，就在一楼那个堆满杂物、永远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小房间里。

我问他昨晚的敲门声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古怪的新规则。老陈正在摆弄一个老旧的红袖章，

闻言头也没抬，语气是一种过度重复后的平淡：“不是都写在规则上了吗？照做就行，

为了大家的安全。”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拿起桌上一个崭新的、同样是红色的袖章递给我，“喏，新版的，颜色更醒目。戴着它，

就表示你是这里的住户，是……‘自己人’。”我接过袖章，布料粗糙，

那红色鲜艳得有些刺眼。心里的疑虑非但没减轻，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回到屋里，

我看着门后那个不起眼的针孔摄像头，这是上个租客留下的，我之前一直觉得没必要用。

现在，我把它连接上了手机。回放的进度条在凌晨3:00前开始拖动。监控画面是黑白的，

噪点很多，但足够看清门外的情况。时间戳跳到03:00:00，

一个身影准时出现在镜头里。是房东王伯。平时总是笑眯眯，喜欢在楼下晒太阳的王伯。

但监控里的他，走路的姿势极其怪异，关节像是生了锈，一步一顿。

他手里……他手里提着的，是他自己的脑袋。那颗头顱面色青白，双眼紧闭，

随着身体的走动一下下晃动着。而那个戴着红色臂章、空荡荡的脖颈上方，什么都没有！

走到我的门前，那具无头的身体停顿，然后用提着脑袋的那只手，

用手里的头颅……不轻不重地，敲响了我的房门。笃、笃、笃。我猛地捂住嘴，

强压下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那不是梦，不是幻觉！每天凌晨三点，

房东真的提着自己的脑袋在挨家挨户地敲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几乎要立刻夺门而逃，

逃离这栋恐怖的公寓。但最后一条规则，带着冰冷的寒意浮上心头——“请确保，您敲响的，

不是空房间。”如果……如果开门意味着触发某种更可怕的后果，

如果逃跑反而会让我变成那个“空房间”里的目标呢？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

必须弄清楚这一切。接下来的几天，我像是着了魔，每天凌晨三点，准时通过猫眼和监控，

窥视门外的恐怖游行。我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王伯，不，是那个提着头的“东西”，

它并非漫无目的地敲门。它只在有住户的房间门口停留、敲门，对于那些确实空置的房屋，

它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过。它在确认什么？还是在……“清点”？这天早上，

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不是凌晨，是白天。门外是住隔壁的小张，

一个挺活泼的年轻人，此刻却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嘴唇不住地哆嗦。

“你……你昨晚凌晨三点，听到敲门声了吗？”他声音发颤地问。我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你……你也看到了？那个……那个……”他比划着，却说不出口。我又点了点头，

侧身让他进来。“我受不了了！”小张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这鬼地方不能待了！我要走，今天就搬走！什么狗屁规则，谁爱遵守谁遵守去！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那条关于“空房间”的规则，想告诉他我的恐惧。

但看着他近乎崩溃的样子，话又咽了回去。他需要的是希望，而不是更深的绝望。

小张真的走了，就在当天下午。我站在窗边，看着他拖着行李箱，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公寓楼，

消失在巷口。我心里没有一丝轻松，只有沉甸甸的不安。夜晚再次降临。23:00，

24:00，01:00……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我毫无睡意，

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监控APP的界面。凌晨3:00整。那个提着头的恐怖身影，

准时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它依旧一家一家地走过。到了小张的房门前，它没有敲门，

甚至没有停顿。它只是……站在了那里，面朝着房门。那颗被提在手里的头颅，

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惨白，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

它就那么“盯”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它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不是敲门，而是轻轻地，

推开了小张的房门——那扇我以为牢牢锁着的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空无一物。它走了进去。几秒后，它重新出来，轻轻带上了门。继续走向下一家。

我的血液几乎冻结。它知道！它知道哪间房空了！“确保你敲的不是空房间”……原来，

是对“我们”说的？是对还住在这里的“我们”的警告？还是……别的什么？第二天，

公寓楼下贴出了新的告示，依旧是那熟悉的格式和冰冷的语调：通告：即日起，

夜间规则补充条款——

住户不得在非规定时间凌晨3:00-3:15内于楼道逗留。任何情况下，

不得进入已被标记为‘空置’的房间。若您在敲门清单上发现自己的房号被错误标注，

请立即前往管理员办公室核对修正。敲门清单？错误标注？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目光死死锁在最后一行。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攫紧了我的心脏，

比之前任何一次恐惧都要深邃。它不再仅仅是外来的恐怖，

而是变成了一个内部的、精准的、可能出错的……机制。我猛地抬头，

看向走廊尽头那扇属于管理员老陈的、虚掩着的门。门缝底下，

似乎隐约透出一抹熟悉的、令人不安的红色。他袖章上那过于鲜艳的红。我必须去核对。

我必须去。现在。我盯着那扇虚掩的门，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冲撞。腿有些发软，

灌了铅似的沉。不能不去。小张离开后那空房间被“注视”并推开的画面，像冰冷的毒蛇，

缠绕在我的脊椎上。错误标注……如果我的房号，不知何故，

出现在了那份该死的“清单”的空置栏里……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扇门。

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铁皮门板——“有事？”老陈干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吓得我猛地一缩手。

门被拉开一些，他站在阴影里，只露出半张脸和那个崭新的红袖章。“我……我看到新告示，

”我竭力让声音平稳，“关于敲门清单，核对房号。”他沉默地看了我几秒，侧身让我进去。

房间狭小逼仄，消毒水味浓得刺鼻。唯一整洁的书桌上，摊开着一本硬皮笔记本，

旁边放着钢笔、红黑墨水和一叠裁切好的红布、几个做好的红袖章。“名字，房号。

”老陈用戴着袖章的手按在笔记本上。“307，李默。”他枯瘦的手指在泛黄纸页上移动，

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我的呼吸几乎停滞。手指停在了307，李默那一行。

在那行字后面，空白处，用极其细微却清晰的红色墨水，打上了一个小小的钩。老陈抬起头，

混浊的眼睛看向我，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你的房号，”他慢吞吞地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