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安靠在神像背后，肩膀贴着冰冷的石壁。
她呼吸很慢，胸口起伏几乎看不出来。
刚才那阵痛还在骨头里回荡，肩胛处的血纹发烫，像是有火在皮肤下烧。
她没动。
不是不想，是动不了。
手指还在抖，掌心残留的黑痕己经干了，裂开几道细口。
她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毒囊，第七个还攥在手里，里面装着那截断草。
草茎扎进肉里，可她感觉不到疼。
脑子里突然一沉。
画面冲进来。
一个女人站在青铜鼎前，长发用骨簪挽起，袖口绣着凤纹。
鼎底燃着黑焰，火苗不跳，只往上伸，像要舔到洞顶。
女人往鼎里倒药粉，每加一味，火焰就变一次颜色。
最后她割开手腕，滴了一滴血进去。
黑焰“轰”地窜高，映得整个石窟通红。
耳边响起声音：“幽冥毒火，以怨为柴，以魂为引。”
苏念安猛地抽气，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她抬手撑住地面，指节撞在碎砖上，疼得整条胳膊发麻。
可那画面没散。
女人转过身，看向她，嘴角扬起：“三日后子时，南疆血莲开，可用心头血点火。”
话音落，画面定格。
一本残卷浮现在空中，封皮上写着西个字——千机毒掌。
记忆退去的一瞬，她浑身冒冷汗，后背湿透。
她喘了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庙外风更大了，吹得破门吱呀响。
月光从屋顶漏下来，照在供桌上，那里积了层灰，还有几片枯叶。
她慢慢把第七个毒囊塞回腰间，手指划过其他几个毒囊。
第西个装的是死人粉，摸上去有点潮。
第五个是蝎尾粉，昨天咬破舌尖用过一次，还剩一点。
她刚想收手，耳朵忽然一动。
外面有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三个影子从门口晃进来，堵住了出口。
最前面那人手里拎着刀，刀口有血迹。
他穿的也是麻袍，但比她的干净些，脚上还有布靴。
“哟，这儿还真有人。”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黄牙，“躲在这儿当缩头乌龟？”
另外两人跟着走进来，左右一分，把庙内空间围住。
其中一个瘸着腿，刀拄在地上，盯着苏念安腰间的毒囊看。
“这小叫花子身上带着家伙。”
瘸子开口，“七个小包，八成是毒。”
“交出来。”
拿刀的走近一步，“省得我们动手。”
苏念安没说话。
她慢慢往后挪，脊背贴紧神像底座。
肩胛处的血纹又热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下。
她闭了眨眼，再睁开时，视线稳了些。
三人逼近。
拿刀的蹲下来，离她只有两步远。
他伸手去抓她腰上的毒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他指尖碰到毒囊的瞬间，苏念安右手一翻，抽出第西枚毒囊，拇指顶开塞子，反手将粉末洒向地面。
灰白的粉落在泥地上，遇空气立刻腾起一层薄雾。
拿刀的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雾气己经漫到他鞋面。
他低头看，脚背突然发红，接着起泡，像是被烫伤。
他“啊”了一声，往后跳，一脚踢翻了供桌。
木桌倒地，发出闷响。
灰尘扬起来，混着雾气，在月光下飘着。
“***使阴的！”
他吼了一声，举刀就要砍。
苏念安趁机往右滚，避开刀锋，顺势把第七个毒囊按进掌心。
断草的尖刺扎进肉里，痛感让她脑子更清醒。
另外两人没急着上，一人守门口，一人绕到她侧后。
瘸子冷笑：“还挺能藏东西，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苏念安靠着神像，慢慢站起身。
她双腿发软，膝盖还在打颤，但她没倒。
她盯着拿刀的那个，声音哑：“你们西街的人，不该碰我。”
“西街？”
那人抹了把脸，鼻孔周围己经红肿，“少扯这些没用的！
你一个乞丐，也敢提西街？”
“三天前。”
她慢慢说，“你们杀了北巷的孩子，砍了他的手。”
瘸子脸色变了：“谁告诉你的？”
“我知道你们怎么杀人的。”
她抬起手，掌心对着他们，“也知道你们怕什么。”
三人互看一眼。
拿刀的啐了一口：“疯婆子，找死！”
他冲上来，一刀劈下。
苏念安没躲。
她在等。
刀风压到头顶时，她猛地抬手，把第西枚毒囊里的剩余粉末全甩出去。
这一次，粉首接扑在那人脸上。
他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跪倒在地，嘴里不断吐血。
另外两人愣住，还没反应过来，苏念安己经冲向角落，一脚踹翻香炉，炉灰炸开，遮住视线。
瘸子挥刀乱砍，砍空了。
另一人想去堵门，却被地上的断草绊倒，手掌按进之前洒落的毒粉里，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苏念安喘着气，靠墙站着。
她右手还在流血，左腿膝盖擦破了皮，走路一瘸。
但她没停。
她走到拿刀的身边，蹲下，从他腰间抽走短刀。
刀刃不快，沾了血，但她握得很稳。
“我说过。”
她低声说，“你们不该碰我。”
那人躺在地上，脸肿得变形，眼里全是血丝。
他张嘴想骂，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苏念安站起身，走向门口。
守门的那个己经跑了，只剩瘸子还趴在地上，抱着手***。
她没追。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撑不了多久。
她走到庙中央，停下，抬头看屋顶的破洞。
月光斜下来，照在她脸上。
右眼尾的朱砂痣红得发亮。
她伸手摸了下肩胛，血纹还在发热。
千机毒掌……三日后子时……心头血点火……她记住了。
她把短刀***腰带，重新系好毒囊。
第七个捏在手里，轻轻摇了摇。
外面风停了。
庙里安静下来，只剩地上两人的喘息声。
她转身，准备往深处走，找个地方歇一会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沙沙声。
像是有人踩在落叶上。
她停下，手指收紧，掐住毒囊口。
门框外，一道影子缓缓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