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给我的收山之作《松骨》做最后的题跋。
那方新得的鸡血石印章,红得像血,润得像玉,正准备落下最后一笔。
“是林晚老师吗?
恭喜您!
您的作品《松骨》,获得了本届中国美术最高奖项‘丹青奖’金奖!”
电话那头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而我握着刻刀的手,稳如磐石。
我对着窗外那棵相伴了我二十年的老松,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半小时后,我的经纪人陈姐的电话几乎是吼着进来的:“晚晚!
你火了!
你彻底火了!
《松骨》在预展上被一位神秘富商估价八百万!
八百万啊!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不再是那个埋头在画室里的小画家了,你是林晚大师!”
大师。
这个词从我十五岁拿起毛笔,到如今三十五岁,整整二十年,我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称呼我。
我挂了电话,看着画案上那幅《松骨》。
画上的老松盘根错节,枝干虬劲,仿佛要撕裂宣纸,破画而出。
那是我二十年的心血,是我用无数个日夜的孤寂和坚持,一笔一画喂出来的魂。
八百万,是对它价值的肯定,也是对我二十年人生的肯定。
我以为,第一个为我由衷高兴的,会是我的妈妈。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孩子般的期待和炫耀:“妈,我获奖了。
‘丹青奖’,金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然后,是一阵比我还高亢的、尖锐的喜悦:“金奖?!
哎哟我的天!
老林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晚晚,你可真给妈长脸!
我就知道,你天天在屋里鼓捣那些纸啊墨的,肯定能鼓捣出名堂来!
奖金多少钱?”
我顿了顿,说:“奖金不重要。
妈,我的那幅画,有人估价八百万。”
“八……八百……万?”
我妈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半天才缓过来,随即爆发出一种让我陌生的、狂热的喜悦,“我的老天爷!
八百万!
我女儿一幅画值八百万!
哈哈哈哈!
我得赶紧告诉你大舅!
告诉你二姨!
告诉所有亲戚!
我女儿是国画大师了!”
电话被匆匆挂断,听着那“嘟嘟”的忙音,我心中那点温热的期待,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她没有问我这二十年是怎么过来的,没有问我为了这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