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诅咒

法医陈明的手在微微颤抖，手术刀在无影灯下闪着冷光。解剖台上躺着的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具脸上带着诡异微笑的尸体了。

"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陈明的声音有点干涩，"和前两例一样，没有外伤、中毒或疾病的迹象，所有器官都健康得像......"

"像突然决定不工作了。"一个冷静得近乎机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明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站在解剖室门口。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像死水。

"谢明绎博士。"陈明松了口气，"你终于来了。"

谢明绎慢慢走近解剖台，动作精确得像算好了每一步。他没戴手套，直接伸手触碰死者的面部肌肉。

"微笑很自然，不是死后人为造成的。"谢明绎的声音毫无起伏，"嘴角上扬的角度和前两例完全一样，精确到度。"

陈明咽了口唾沫："这不可能只是巧合。三起案件，死者互不相识，生活在城市的不同区域，死亡时间都在午夜前后，而且......"

"而且都带着同样的微笑。"谢明绎接话，手指轻轻按压死者的脸颊，"有趣的是，这种微笑在解剖学上是不可能自然形成的。人类面部有四十二块肌肉，要形成这种特定表情需要至少十七块肌肉的精确协调。"

他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擦拭每根手指："这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至少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种。"

陈明额头渗出冷汗："那是什么？"

谢明绎推了推眼镜："根据现有数据，可能性有三种：未知病毒、集体催眠，或者......"他停顿了一下，"某种超出当前科学解释范围的现象。"

解剖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陈明猛地抬头，谢明绎却连眼睛都没眨。

"你相信有鬼吗，博士？"陈明半开玩笑地问，试图缓解紧张气氛。

谢明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只相信可验证的事实。目前的事实是，有三个人以不可能的方式死亡，而我们将找出原因。"

他转身走向门口："我需要所有死者的详细资料，包括他们死前二十四小时的活动轨迹、接触过的人和物品。"

陈明急忙跟上："警方已经整理了一部分，但线索太分散了......"

"分散的只是表象。"谢明绎打断他，"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随机事件，只有未被发现的规律。"

走出警局大楼时，夕阳将谢明绎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站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和图表。他翻到最新一页，那里画着三个死者的面部表情对比图，完全重合。

谢明绎的指尖轻轻敲击纸面，这是他唯一表现出思考的小动作。突然，一阵冷风吹过，他敏锐地察觉到背后有人注视。

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马路对面。女孩约莫二十出头，长发及腰，脸色苍白得不正常。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正对着谢明绎露出一个微笑——与死者一模一样的微笑。

谢明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毫不犹豫地穿过马路，但当他到达对面时，女孩已经消失在小巷中。地上只留下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字：

"它来了，你也会笑。"

谢明绎捡起纸片，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混合着腐朽的气味。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陈明发来的消息："第四起案件发生了，死者是一名大学生，监控显示他死前一直在笑......"

谢明绎收起手机，再次看向女孩消失的方向。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回到临时办公室，谢明绎将四名死者的资料铺满整张桌子。墙上贴满了照片和线索图，他用不同颜色的线标记出可能的关联。凌晨三点，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死者一，42岁男性，银行职员；死者二，28岁女性，幼儿园老师；死者三，35岁男性，出租车司机；死者四，21岁男性，大学生。"谢明绎低声自语，"职业、年龄、居住地无关联，社交圈无交集......"

他的目光落在四张死者生前的照片上，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红点，像是被针扎过的痕迹。

谢明绎立刻放大照片，确认这不是巧合。他拨通陈明的电话："我需要重新检查所有死者的尸体，特别是左手腕内侧。"

挂断电话后，谢明绎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他摇摇头，这种生理反应对他来说极为罕见。当他再次看向电脑屏幕时，屏幕上的照片似乎扭曲了一瞬，死者们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

"幻觉？"谢明绎皱眉，迅速给自己测了脉搏和体温，一切正常。

他决定休息片刻，闭上眼睛的瞬间，耳边响起一个模糊的低语："你也会笑......"

谢明绎猛地睁眼，办公室空无一人。但桌上的咖啡杯里，原本黑色的液体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表面浮现出一个笑脸的轮廓。

他冷静地倒掉液体，冲洗杯子，然后继续工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清晨，陈明带来了尸检新发现："你是对的！每个人左手腕内侧都有一个微小针孔，几乎看不见。化验结果显示......"他压低声音，"有一种未知物质残留。"

谢明绎接过报告，快速浏览："不是已知的任何药物或毒素。分子结构分析显示......"他的声音罕见地停顿了一下，"这与任何已知生物物质都不匹配。"

陈明脸色发白："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谢明绎合上报告，"我们可能面对的是全新的东西。"

接下来的三天，谢明绎几乎不眠不休地追踪线索。他发现四名死者虽然生活轨迹不同，但都在死亡前一周去过城市东部的老城区。更巧合的是，那里有一家名为"忘忧"的小古董店。

第四天傍晚，谢明绎独自前往老城区。夕阳下的老街显得格外阴森，斑驳的墙面上爬满藤蔓，石板路缝隙间长着杂草。他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小店，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用篆书写着"忘忧"二字。

推门进入时，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香气。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古董，从瓷器到铜器，从字画到木雕。

"欢迎光临。"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间传出。

走出来的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者，脸上皱纹纵横，眼睛却异常明亮。他打量着谢明绎，突然笑了："终于等到你了。"

谢明绎不动声色："你认识我？"

老者摇摇头："不认识，但我知道你会来。"他转身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木盒，"他们在找这个。"

谢明绎没有立即接过盒子："‘他们’是谁？"

老者神秘地笑了笑："那些笑着离开的人。"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写着《幽冥录》。

谢明绎戴上手套，小心地翻开书页。这是一本记载各种鬼怪传说的手抄本，其中一页被折了角，上面画着一个笑脸图案，与死者表情一模一样。旁边的文字描述了一种名为"笑面鬼"的存在，称它会附身于人，使其在极度欢愉中死亡。

"传说笑面鬼会寻找内心有巨大悲伤的人，"老者低声说，"给予他们永恒的快乐——以生命为代价。"

谢明绎冷静地问："你认为这些死亡事件与这个传说有关？"

老者突然抓住谢明绎的手腕："不是认为，年轻人。我知道。"他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我曾经也是它的宿主。"

谢明绎注意到老者的笑容开始变得扭曲，与死者如出一辙。他迅速抽回手："你接触过所有死者？"

"不是我选择了他们，"老者的声音越来越轻，"是它选择了他们......和你。"

话音刚落，老者的表情突然凝固，嘴角上扬成一个夸张的弧度。他的身体缓缓倒下，脸上带着那个熟悉的微笑。

谢明绎立即检查脉搏，确认老者已经死亡。他冷静地报警，然后在警方到达前快速拍下了《幽冥录》的关键页面。

离开古董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谢明绎走在昏暗的街道上，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停下脚步，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出来吧。"他平静地说。

从阴影中走出的正是前几天见过的红衣女孩。近距离看，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睛下方有深深的黑眼圈。

"你不应该拿走那本书。"女孩的声音颤抖，"它会找到你的。"

谢明绎直视她的眼睛："你是谁？"

"林雨。"女孩咬着嘴唇，"我能......看到它们。那些笑着的人，在死前三天，我就能看到他们身边有黑影。"

谢明绎迅速评估着女孩的精神状态："你是说你能预知死亡？"

林雨点点头，眼泪突然涌出："我看到黑影在你身边了，博士。你只有三天了。"

谢明绎的表情依然平静，但内心已经开始计算各种可能性。超自然现象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但一连串的异常事件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

"证明给我看。"他说。

林雨颤抖着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全是近期死亡的人，每张照片上都有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

"我试过警告他们，但没人相信我。"她抽泣着，"直到我看到你......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可能会相信我。"

谢明绎仔细查看照片，确认没有PS痕迹。他抬头看向林雨："为什么是我？"

林雨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因为你父亲......他也带着那样的微笑死去，不是吗？"

谢明绎的瞳孔骤然收缩。十五年前，他的父亲在实验室里神秘死亡，面带微笑。这件事从未公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你是谁？"谢明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林雨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她抓住胸口："它来了......"她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快跑......"

谢明绎反应极快，一把拉住林雨的手腕向光亮处跑去。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像是许多人同时在笑，却又重叠成一个声音。

跑出两条街后，林雨瘫坐在地上，脸上的诡异表情逐渐消退。她颤抖着抱住双膝："每次它接近时，我都感觉自己在融化......变成快乐的一部分。"

谢明绎蹲下身，检查她的脉搏和瞳孔："我们需要谈谈。所有你知道的事。"

林雨抬头看他，眼泪在月光下闪烁："你会相信我吗？即使我说......你父亲死亡的真相与这些事件有关？"

谢明绎的表情重新变得冷静，但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只相信证据。现在，告诉我一切。"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古董店的方向升起了浓烟。谢明绎拉起林雨，两人消失在夜色中。在他们身后，一张燃烧的纸片随风飘舞，上面残留的笑脸图案渐渐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