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墨墨推书!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李枫的围城之战

第7章

发表时间: 2025-10-25

书房里的沙发远不如主卧的大床舒适,狭窄,坚硬,如同我此刻的心境。一夜无眠,身体是疲惫的,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可以说是亢奋。张俪昨夜那通压低声音的、娇嗔的电话,像一部被设置了循环播放的默片,在我脑海里反复上映,每一个模糊的音节,每一次压抑的笑声,都化作了最锋利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敏感的神经上。

清晨,我早早起身,洗漱,换衣。镜子里的男人眼底布满血丝,脸色晦暗,但眼神深处,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正在取代连日来的痛苦和迷茫。怀疑的毒液已经流遍了四肢百骸,现在,需要的不是更多的猜忌,而是能将其坐实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张俪似乎也起晚了,主卧里传来些微动静。我无意与她打照面,更不想在她面前流露出任何异样。我走进餐厅,准备给自己弄点简单的早餐。旦旦还在睡,整个家笼罩在一种虚假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之中。

就在我烧水准备冲咖啡的时候,放在餐桌一角的张俪的平板电脑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发出几声清脆的提示音。是云同步相册的更新通知——我们家的照片为了方便共享,都设置了一个共同的云存储空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伸手拿过了那个平板。屏幕因为提示音的打扰,尚未完全暗下去,手指无意中触碰,屏幕彻底亮起,显示着解锁界面。

我知道密码。是我们结婚纪念日。一个曾经象征着爱与承诺的数字,此刻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鬼使神差地,我输入了那串数字。“咔哒”一声轻响,界面解锁,直接进入了云相册的界面。

我原本只是想借此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者,内心深处,或许还抱着一丝可悲的侥幸,希望能找到一些证明我多心的痕迹,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最新同步上来的,是几张旦旦在幼儿园活动的照片,老师发在家长群里的。我滑动屏幕,心不在焉地浏览着。儿子的笑脸暂时驱散了一些我心头的阴霾。但很快,我的手指停顿了。

在旦旦的照片之后,出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不是照片,而是几张截图。截图的背景是某个社交软件的聊天界面,对方的头像被刻意裁剪掉了,只留下大片的对话内容。

是张俪的账号。她在和某人聊天。

我的呼吸骤然收紧,手指有些发僵。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放下,这属于窥探隐私。但一股更强大的、黑暗的力量攫住了我,推动着我的手指,点开了其中一张截图,然后放大。

目光落在那些文字上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自己世界彻底崩塌的轰鸣声。

那不是我想象中的、露骨的调情或者不堪入目的对话。恰恰相反,内容的“高雅”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料,却也更加致命。

他们在讨论法国后现代主义文学,在辨析波德莱尔《恶之花》中蕴含的叛逆与颓废之美,在探讨萨特存在主义哲学中关于“自由选择”与“承担责任”的悖论……这些话题,对于毕业于普通工科院校、终日与图纸规划打交道的我而言,是陌生而遥远的领域。张俪偶尔会跟我提起只言片语,但我从未深究,也无力深入。

而在这个对话里,张俪展现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思想上的活跃与深度。她的言辞犀利,引经据典,与对方你来我往,仿佛进行着一场灵魂的共舞。那个匿名的对话者(我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许锦天),更是学识渊博,见解独到,每每都能精准地接住张俪抛出的观点,并引申到更广阔的哲学和艺术层面。

他们用的词汇,诸如“灵魂的桎梏”、“庸常生活的消磨”、“对绝对自由的向往”……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我,以及我所代表的、她口中那个“稳定却乏味”的世界。

然后,我看到了那句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话。

是张俪发出的。

「**有时候,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具温顺的皮囊和这段……稳定的关系里太久了。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是贤惠的妻子,温柔的母亲,可谁又知道,我内心住着一个渴望暴风雨、渴望极致燃烧的灵魂?只有在和你进行这些对话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是真正活着的,是自由的。他(这里显然指的是我)……他很好,给我安稳的生活,但他永远无法触及我灵魂深处的这片荒野。他谈论的都是规划、图纸、升迁,那些东西……枯燥得让我窒息。只有你,懂我。**」

“枯燥得让我窒息。”

这七个字,像七颗冰冷的子弹,近距离射穿了我的心脏。

原来,我为之奋斗、以为能给她和旦旦最好保障的一切——事业、地位、稳定的生活——在她眼里,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甚至成了禁锢她“自由灵魂”的枷锁!

原来,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顺、贤惠、对家庭的依赖,都只是一层“皮囊”!一层用来欺骗我,或许也欺骗她自己的假面!

原来,那个许锦天,不仅仅是在肉体上诱惑她,更是在精神上对她进行着精准的围猎!他投其所好,用她最向往的文学、艺术、哲学,撬开了她内心那道我一直未曾察觉、或者说被我忽略的裂缝,然后长驱直入,占领了她的“灵魂荒野”!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因为充血而刺痛。拿着平板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要拿捏不住。

我看到了更多。

他们约定一起去市里新开的现代艺术展,讨论着某位小众音乐家的专辑,甚至……计划着等某个时机成熟,一起去云南或者***,“寻找最本真的自我和纯粹的自由”。

在这些充满“高级感”的交流中,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些更私密的、带着情欲暗示的话语,但都包裹在文学性的外衣之下,显得不那么直白,却更加撩人。例如,他会说:“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在洱海边,读着聂鲁达的诗,看苍山洱海,让灵魂和身体都得到彻底的释放。”而她则会回应:“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我心跳加速了。”

灵魂和身体的彻底释放……

我猛地将平板电脑反扣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腥甜的气息涌上喉咙。

我无法再看下去。

这比直接看到他们赤身裸体的照片更让我感到屈辱和绝望。肉体出轨或许还能归结为一时的***或错误,可这种精神上的全面倒戈,这种对我和我们共同构建的生活从根子上的否定与鄙弃,彻底粉碎了我对这段婚姻最后的一丝幻想。

她不是一时糊涂。她是清醒地、主动地,将另一个男人奉为了灵魂的知己,并将我视为了阻碍她追寻“自由”的、无趣且可悲的绊脚石。

那个穿着棉布长裙、为他缝补纽扣、会因为可能怀孕而羞涩欣喜的张俪,那个我曾经深爱并无比信任的妻子,在这一刻,彻底死了。死在了这些云端之上的、看似高雅实则肮脏的对话里。

巨大的愤怒过后,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冰冷。所有的痛苦、挣扎、自我怀疑,在这一刻,都沉淀为一种极其冷静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决绝。

我重新拿起平板,动作机械地将那些聊天截图彻底删除,清空了缓存。然后,我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将它放回了原处。

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水已经烧开了。

我转过身,平静地关掉火,拿出咖啡粉,冲泡。整个过程,我的手稳得可怕。

张俪从卧室里出来了,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看到我在厨房,似乎有些意外。

“你今天这么早?”她揉了揉眼睛,语气自然。

“嗯,局里有点事,要早点去。”我背对着她,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我平静的外表下,一座火山已经彻底凝固,变成了最坚硬、最冰冷的岩石。

她“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转身去了浴室。

我端着咖啡,走到窗边。晨光熹微,楼下的街道开始苏醒。但在我看来,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云端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了下来,将我过去五年所坚信的一切,都染成了绝望的灰色。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被动的受害者,不再是无助的丈夫。

我是李枫。是那个在建设局说一不二的“李局”。是那个将要利用一切智慧和手段,让这对践踏我尊严、摧毁我家庭的男女,付出最沉重代价的复仇者。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