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我住在谢家静养。谢宴昼将工作大部分移回家中处理,方便照顾我和伊尔。伊尔似乎也感知到我身体的虚弱和情绪的低落,比平时更加粘我,总是安静地靠在我身边,用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担忧地望着我。
外界关于孟瑶绑架、孟家撇清关系、方沉悔恨的新闻沸沸扬扬炒了几天,渐渐被新的八卦取代。网络时代,人们的记忆总是短暂的。
我以为生活终于可以恢复平静,至少是表面的平静。
但我低估了方沉的偏执,也低估了孟瑶的疯狂。
首先是在一个工作日的早晨,谢家别墅门口几乎被一片红色的玫瑰花海淹没。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顶级红玫瑰,堆砌成夸张的心形,上面立着一个巨大的牌子,写着刺眼的字样:“孟戚,对不起,我爱你。——- 永远爱你的沉”
这浮夸又土气的场面引来了无数路人围观拍照,很快就被发到了网上。
“天呐!是方氏总裁方沉!”
“这是在追回前妻?”
“好浪漫啊!大手笔!”
“之前不是说他为了真千金甩了假千金吗?这又是什么操作?”
“豪门恩怨真是比电视剧还精彩!”
舆论开始出现一些微妙的声音,似乎方沉之前的“渣男”形象,因为这高调的“示爱”举动,有了一丝“痴情回头”的转变。
谢宴昼直接让保安和物业将所有的花清理掉,并加强了别墅周围的安保。
但方沉的骚扰并未停止。他开始无休止地给我打电话,发短信。电话我一概不接,他就换不同的号码打。短信内容从最初冗长的忏悔和道歉,到后来变成偏执的追问和命令。
“戚戚,我知道你恨我,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那些花你不喜欢吗?我明天换别的。”
“谢宴昼根本配不上你!他不过是趁虚而入!”
“回我电话!我知道你看到了!”
“离开谢宴昼!回到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看着这些短信,只觉得可笑又可悲。他以为他还是那个可以对我呼来喝去的方沉吗?
见我始终不回应,他的手段开始升级。
他接受了某财经杂志的专访,在谈到个人感情时,他对着镜头,露出一副深情又痛苦的表情:“…年轻时犯过错,不懂得珍惜,伤害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忏悔,去等待,只求她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番含糊其辞却又指向明确的话,经过媒体的渲染和传播,立刻为他赢得了一批“同情分”。甚至有人开始在网上喊话,让我“原谅痴情的方总”。
更离谱的是,在一次商业论坛的公开提问环节,有记者故意问及他与谢宴昼的关系,方沉竟然意有所指地回答道:“谢总是个很好的商业伙伴,但在个人品行方面,我持保留态度。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守道德底线,对处于困境中的女性保持应有的距离。”
这番话极其阴险,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结合之前的传闻,几乎就是在明示谢宴昼是“趁人之危”、“插足他人感情”的“男小三”!
一时间,关于“谢宴昼是否是男小三”、“孟戚是否婚内出轨”的讨论再次甚嚣尘上。虽然大部分理智的网友认为方沉是在倒打一耙,但仍有不少被带节奏的人开始攻击谢宴昼和我。
“说不定孟戚早就和谢宴昼勾搭上了,所以才那么痛快跟方沉离婚?”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嫁给谢宴昼,原来早有预谋!”
“谢宴昼看起来道貌岸然,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谢宴昼看到这些言论,只是冷笑一声,吩咐公关部发布了一则措辞严厉的声明,澄清事实,并表示将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他并没有对方沉的污蔑做太多辩解,只是握着我的手说:“清者自清,没必要跟疯子计较。”
我知道,他是怕我受到影响。但我更担心的是这些舆论会对他的公司和伊尔造成困扰。
然而,比起方沉这种令人作呕的“追求”,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孟瑶。
孟家虽然对外宣称和孟瑶断绝了关系,并将她送进了疗养院,但显然看守并不严密,或者说,孟瑶的疯狂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疗养院里跑了出来。
第一次,她直接冲到了谢家别墅大门外,像个疯婆子一样,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拼命拍打着铁门,嘶吼着我的名字:
“孟戚!你给我出来!你这个***!你抢了我的一切!你把阿沉还给我!”
“是你!都是你害的!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
“阿沉是我的!他爱的人始终是我!你出来!”
保安迅速将她驱离,但她的叫骂声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谢宴昼立刻联系了那家疗养院和孟家,对方连连道歉,保证会加强看管。
但没过几天,孟瑶又出现了。这次她不知从哪里弄到了我的新手机号,开始对我进行电话轰炸和短信骚扰。
她的声音尖利而扭曲,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孟戚!你不得好死!”
“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好过!”
“阿沉只是一时被你迷惑!他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她还会发来大量不堪入目的辱骂短信,以及一些她以前和方沉的亲密合照,试图***我。
我将她的号码拉黑,她就换别的号码继续打。
这种无休止的骚扰,像跗骨之蛆,让我刚刚平复一些的心情再次变得压抑和烦躁。虽然谢宴昼加强了安保,并试图通过法律途径制止她,但对于一个几乎陷入半疯癫状态的人,常规手段效果有限。
最可怕的一次,是我独自带伊尔去一家隐私性较好的儿童诊所做常规检查。在诊所走廊,孟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她眼神狂乱,手里竟然拿着一小瓶不明液体!
“孟戚!你去死吧!”她尖叫着,朝我和伊尔泼了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转身将伊尔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对着她!
预想中的灼烧感没有到来,紧随我们的保镖反应极快,在孟瑶抬手的同时就冲了上来,一把将她制服,那瓶液体也掉在地上,溅出一些——只是普通的脏水,她是在虚张声势。
但那一刻的恐惧是真的。伊尔在我怀里吓得哇哇大哭,我也浑身发抖。
孟瑶被保镖按在地上,还在疯狂地挣扎咒骂:“放开我!孟戚!你这个***!你不得好死!阿沉是我的!你们不得好死——!”
谢宴昼接到消息立刻赶来,看到我和受惊的伊尔,脸色阴沉得吓人。他直接报警,并以“故意伤害未遂”、“骚扰”等罪名,坚持要求严惩孟瑶。
这一次,孟家也无法再完全包庇。孟瑶被强制送回疗养院,并且被加强了看管,几乎等同于软禁。
而方沉,在得知孟瑶疯狂骚扰甚至试图伤害我的事情后,他再次找到了我。
这次,他不敢再来谢家,而是在我一次单独外出去心理诊所复诊时,堵在了诊所门口。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眼下的乌青浓重,胡子拉碴,完全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戚戚…”他拦在我面前,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我知道瑶瑶…孟瑶她来找你麻烦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变成这样…”
我懒得听他废话,想绕开他走。
他却挡住我的去路,急切地说:“我已经跟孟家说清楚了,我跟孟瑶彻底结束了!我以后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靠近你,伤害你!你相信我!”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方沉,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把孟瑶这个‘麻烦’处理掉,我们之间就没事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来求我原谅了?”
他愣了一下,急忙辩解:“不是的!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爱你,戚戚,我一直爱的都是你!以前是我被蒙蔽了…”
“爱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打断他,“你的爱,就是在我怀着你的孩子时把我赶出家门?就是在我失去孩子后不信我反而信那个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就是在我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后,又跑来用舆论绑架我,污蔑我的丈夫?”
我一步步逼近他,眼神冰冷如刀:“方沉,你的爱,太廉价,也太恶心了。我孟戚,要不起,也不屑要!”
“还有,”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补充道,“别再说什么你一直爱的是我这种鬼话了。你爱的,从来都只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善良单纯’的孟瑶,以及你自以为是的深情!当你发现孟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迫不及待地想在我这里找回你‘痴情’的人设?你省省吧!”
我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坐上保镖开过来的车,绝尘而去。
从那以后,方沉似乎消停了一段时间。不再有铺天盖地的鲜花,不再有媒体前的深情告白,也不再发那些骚扰短信。
但我听说,他并没有放弃。他不再高调地追求我,而是开始用一种更隐蔽、更让人膈应的方式——他动用关系,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和谢宴昼可能会出现的商业场合,或者“偶遇”我带伊尔去的地方。他总是隔着一段距离,用一种复杂难言、充满悔恨和执念的眼神望着我,却不再上前搭话。
这种无声的纠缠,像阴魂不散的影子,同样让人感到窒息。
而孟瑶,虽然被严格看管在疗养院里,但据说她状况很不好,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哭求着要见方沉,坏的时候就开始砸东西,咒骂我和所有人。
孟家彻底焦头烂额,产业和名声都受到了巨大影响。
这一切的闹剧和疯狂,似乎都因我而起。
但我很清楚,这一切的根源,是他们的自私、偏执和虚伪。
我累了。
我对谢宴昼说:“我们带伊尔离开这里吧,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谢宴昼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好。”
他很快开始着手安排将公司业务重心转移,以及我们出国定居的事宜。
在离开之前,我主动联系了方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