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天

暴雨夜，镇北王府祠堂。沈昭宁攥着染血的婚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红烛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将跪在供桌前的少女影子拉得扭曲细长。

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沈昭容，此刻正哭得梨花带雨："姐姐，

我真的不知道靖王殿下会......""够了。"沈昭宁打断她，声音像淬了冰的匕首。

三天前她还是即将出嫁的镇北王府嫡女，此刻却成了弑父弑母的阶下囚。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父母的尸身就躺在隔壁偏厅，心口插着她的玉簪。

"王爷、王妃是被巫蛊之术害死的。" 靖王楚珣的声音从廊下传来，玄色蟒袍被雨水浸透，

"本王亲眼看见昭宁郡主在安胎药里下蛊。"沈昭宁猛地抬头，对上他眼底的阴鸷。

这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此刻正用她父亲的兵权威胁她喝下毒酒。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后楚珣会勾结西戎谋反，而她会被沈昭容剜去双眼，

做成"人彘"扔进乱葬岗。"我喝。"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落下来。

前世没能护住父母，没能拆穿奸佞，这一世......毒酒入喉的瞬间，

沈昭宁咬破藏在舌下的巫族血誓。剧痛中她看见祠堂梁柱浮现古老符文，

父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玉佩发出刺目光芒。当意识坠入黑暗时，

耳边响起空灵的女声："以汝心头血为引，重开九窍......"再睁眼时，

漫天黄沙扑面而来。"姜姑娘醒了！"稚嫩的嗓音带着惊喜。沈昭宁皱眉看去，

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对面坐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鬓角别着朵鲜艳的山茶花。

"这是......"她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回姑娘的话，"丫头忙递上水壶，

"咱们正在去扬州的路上。您前日在山神庙避雨时发了高热，

奴婢都快吓死了......"沈昭宁握紧腰间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玉佩内侧刻着"姜氏"二字，而记忆中这分明是父亲书房暗格里的东西。

难道......她重生了？重生在了父亲好友、扬州盐运使姜家的庶女身上？"停车！

" 她突然喝道。马车夫忙拉住缰绳，却见少女踉跄着下车，在漫天黄沙中跪了下来。

"父亲母亲，" 她对着北方磕头，额头触到滚烫的沙粒，"女儿回来了。这一世，

定要让那些害你们的人血债血偿！"扬州城郊，姜家别院。沈昭宁——不，

现在该叫姜绾——站在雕花红木衣柜前，指尖抚过层层叠叠的粗布衣衫。

镜中少女面色苍白如纸，左眼下的泪痣在烛火中泛着妖异的红。这是姜家庶女的标志，

前世她从未留意过，此刻却发现那抹红与巫族秘典中的"血契纹"一模一样。"姑娘，

夫人让您去前院。" 小丫鬟小翠掀开帘子，目光在姜绾腰间的玉佩上停留片刻。

姜绾将《青囊经》残卷藏进衣襟，这是她昨夜在床底暗格发现的。

泛黄的书页上记载着"以毒攻毒"的医术，还有操控蛊虫的禁忌之术。

当她的指尖触到"天蚕蛊"章节时，玉佩突然发烫，在手臂烙下蚕形印记。前院花厅里，

姜夫人正陪着几位锦衣贵妇。"这就是我家四姑娘。"姜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招手，"绾儿，

快给王夫人请安。"姜绾垂眸福身，

嗅到王夫人袖口浓重的麝香——这是她前世最厌恶的味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正是这位王夫人，

将掺了堕胎药的燕窝送给怀有身孕的她......"听说四姑娘精通医术？

" 王夫人忽然发问，"我家小公子染了时疫，不知......"姜绾抬头，

对上她眼底的阴鸷。时疫？扬州城确实在闹瘟疫，但眼前这位王夫人分明容光焕发，

根本不像家中有病人的样子。"回夫人的话，" 她故意示弱，

"绾儿只是略通皮毛......""那就试试吧。" 姜夫人突然拍桌，

"若治不好王家小公子，你就去祠堂跪三天！"小翠吓得脸色发白，

姜绾却在袖中握紧了玉佩。当她的指尖触到《青囊经》的"瘟疫方"时，

脑海中浮现出前世靖王府的药圃——那里种着专治时疫的药材。

"需要新鲜的板蓝根、金银花，" 她镇定开口，"还有......""我这里有！

" 王夫人的贴身嬷嬷突然闯入，捧着个锦盒，"这是从京城带来的千年人参。

"姜绾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人参，而是西域独有的"鬼面花"，表面无毒，

遇热却会释放致命毒气。前世她就是被这种毒毁了容貌。"夫人真是大手笔。

"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锦盒，催动玉佩中的巫族精血。当指尖抚过盒盖时，

一条细小的银线悄然钻进缝隙——那是天蚕蛊的幼虫。王家别院，病榻前。

姜绾将板蓝根熬成药汤，趁人不备把蛊虫放进王夫人的茶盏。当滚烫的茶水倒入杯盏时，

蛊虫化作无形雾气，顺着呼吸钻进她的鼻腔。"夫人觉得这药......" 她话未说完，

王夫人突然尖叫着捂住喉咙。"你做了什么？" 王老爷冲进来，"快救我夫人！

"姜绾后退半步，袖中《青囊经》自动翻开到"以毒攻毒"章节。她取出银针，

精准刺入王夫人的膻中穴："夫人中的是'七日痨'，需要用蜈蚣血做药引。""荒谬！

" 随行的太医冷笑，"七日痨早已绝迹......""那就试试看。

" 姜绾将银针插入自己指尖，鲜血滴入药碗。当她催动巫族血脉时，整碗药汤突然沸腾，

散发出奇异的清香。王夫人喝下后，竟真的渐渐好转。姜绾看着她惊恐的眼神，

知道蛊虫已经在她体内种下"听命蛊"——这是《青囊经》中记载的禁术，能让人言听计从。

"姜姑娘真是神医。" 慕昭临的声音突然响起。姜绾转身，

看见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倚在门框上，腰间玉佩刻着天机阁的星象纹。

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此刻正泛着探究的光芒。"慕少阁主怎么来了？

" 王老爷诚惶诚恐。慕昭临踱步到姜绾面前，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姜绾感到一阵刺痛，

低头看见自己的掌纹正在变化，竟显现出星图般的纹路。"天凤命格，" 慕昭临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姜绾猛地抽回手，催动玉佩中的巫族屏障。

当慕昭临的指尖触到她的衣袖时，突然被无形的力量弹开。"告辞。

" 慕昭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会有期，天命之女。"深夜，

姜绾站在别院的古井旁。她将沾有王夫人血液的帕子投入井中，看着水面泛起诡异的红光。

《青囊经》突然从怀中飞出，悬浮在水面上方，

书页自动翻到"天蚕蛊"的最终章："以心头血饲蛊，可操控万物，然每用一次，

折寿十年......"姜绾握紧玉佩，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她知道，从今天起，

扬州城将流传"神医姜绾"的传说，而天机阁的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父亲，

" 她对着北方轻声说，"女儿已经迈出第一步了。"井中突然浮现出父亲的虚影，

他的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姜绾皱眉，催动玉佩中的巫族精血，

终于听见他说："小心......天机阁......"话音未落，虚影消散。

姜绾握紧玉佩，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更大的阴谋与挑战。她深吸一口气，

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前院，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坚定而决绝。大盛王朝三十七年春，京城。

姜绾坐在七皇子楚砚的马车里，指尖轻抚着腰间的玉扳指。

这是她用王夫人的听命蛊换来的见面礼，扳指内侧刻着"靖王私铸铜钱"的密报。

车窗外飘着细雨，她望着青石板路上的积水，倒映出前世被剜目时的惨状——这一次，

她要让靖王楚珣跪在镇北王府的废墟前。"姜姑娘，" 楚砚突然开口，

"本王听说你能让死人开口说话？"姜绾转头，对上他琥珀色的瞳孔。

这位被称作"疯皇子"的七殿下，此刻正把玩着鎏金酒壶，眼底却闪过精明的光。她知道，

他早已查清她的真实身份，就像她早已查清他暗中豢养死士的秘密。"回殿下的话，

" 她取出《青囊经》残卷，"死人不会说话，但蛊虫会。"楚砚突然将酒壶砸向她的面门。

姜绾不躲不闪，任由壶嘴擦过鬓角。当铜壶落地时，她袖中的银蚕蛊已钻进楚砚的靴底。

"好胆识。" 楚砚大笑，"本王要你三个月内扳倒靖王，

否则......""否则将我交给皇后？" 姜绾打断他，催动蛊虫。

楚砚突然捂着心口跪倒，额间冷汗涔涔。"解药在我这里。" 她递上药丸，

"但我要皇室秘档中关于镇北王府的记载。"楚砚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放声大笑："成交！

"三日后，靖王府西跨院。姜绾扮作歌姬混入宴会，袖中藏着从姜家密室带出的"子母蛊"。

当楚珣的酒杯端到唇边时，她不动声色地弹了弹指甲，母蛊化作无形雾气钻进酒中。

"靖王殿下，" 她故意将琵琶弦拨得尖锐，"听说您新得了西域的夜光璧？"楚珣皱眉，

刚要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姜绾催动子蛊，

让他咳出血块——那分明是未完全融化的铜钱。

"这是......" 宴会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楚珣惊恐地看着掌心的血，

突然指着姜绾大喊："是她！是她下的毒！"姜绾冷笑，取出银针刺入他的人中穴。

当楚珣昏迷时，她迅速将伪造的账本塞进他的衣袖。"快来人！" 她尖声叫道，

"靖王殿下中毒了！"刑部大牢，楚珣的嘶吼声穿透石墙。姜绾站在阴影中，

看着慕昭临将账本呈给皇帝。账本上详细记载着靖王私铸铜钱、勾结西戎的证据，

每一页都盖着他的私印。"慕少阁主好手段。" 她淡淡开口。慕昭临转身，

琥珀色的瞳孔在烛火中泛着诡异的光："姜姑娘难道不知道，

天机阁的情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姜绾催动玉佩中的巫族屏障，

看着他袖中的星盘突然碎裂。慕昭临脸色微变，

却笑着递上一卷羊皮纸："这是皇室秘档的副本，

还有......"他突然凑近她耳畔："人皇剑的下落。"深夜，

姜绾站在镇北王府的废墟中。她将《青囊经》残卷埋进父亲的衣冠冢，

突然听见地动山摇的轰鸣。废墟深处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青铜铸就的剑鞘，

剑身上的人皇纹与她腰间的玉佩产生共鸣。"原来如此。" 她喃喃自语，

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的话。镇北王府的地下，竟藏着上古人皇剑的剑冢。

当她的指尖触到剑柄时，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前世她被剜目时，

天机阁的穹顶刻着"得人皇剑者得天下"的预言- 巫族圣女的血能解开剑冢封印"姜绾！

" 慕昭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快离开那里！"姜绾催动玉佩，

整座废墟突然被金色光芒笼罩。她看见慕昭临的星盘在光芒中化为齑粉，

而人皇剑终于破土而出，剑身映出她左眼下的血契纹——那分明是剑冢的钥匙。

"你到底是谁？" 慕昭临惊恐地后退。姜绾握紧人皇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古老力量。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姜绾，而是手握天命的巫族圣女。

"我是镇北王府的嫡女，" 她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是你们口中的天命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