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扮作寻常商妇，带着王伯和两名乔装打扮的护卫，悄然来到了清水镇。
镇子不大，依山傍水，看起来宁静祥和。
根据沈文渊提供的线索，那个关键的驿卒，化名李老四，就藏在镇东头一家铁匠铺里做帮工。
我们在一家客栈住下，暗中观察。
铁匠铺周围，果然有幾個形迹可疑的人徘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是沈锦川的人。
硬闯不行，只能智取。
我注意到，铁匠铺隔壁是一家豆腐坊，每日清晨，给铁匠铺送些新鲜的豆浆。
这是一个机会。
第二天天未亮，我换上一身粗布衣裳，用头巾包住大半张脸，提着一个篮子，混在了买豆腐的人群里。
在豆腐坊帮忙时，我刻意接近那个负责给铁匠铺送豆浆的小伙计，借口打听路，塞给他一小块碎银。
“小兄弟，我初来乍到，想找份工做，听说铁匠铺缺个洗衣做饭的婆子，不知……”
小伙计得了银子，话也多了起来：“铁匠铺啊？是有个李老四，前阵子来的，不过他们好像不缺人了，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
“那李老四怪怪的，不怎么跟人来往，铺子外面还总有些生人盯着。”
果然。
我道了谢，心中有了计较。
送豆浆的时间是固定的。
我必须在豆浆送到，铁匠铺开门的那短暂片刻，想办法接触到李老四。
第二天清晨，我再次来到豆腐坊附近蹲守。
果然，那个小伙计提着豆浆桶走向铁匠铺。
就在他敲门，里面的人应声开门的瞬间，我假装被石头绊倒，惊呼一声，手里的篮子脱手，里面的针线杂物撒了一地，正好滚到铁匠铺门口。
“哎哟！”我痛呼着，挣扎着要去捡。
开门的是个一脸凶相的大汉，见状皱紧了眉头。
小伙计也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铁匠铺院子里，一个正在劈柴的、身形干瘦、眼神惶恐的中年男人，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就是他！
画像上的李老四！
“对不住，对不住！”
我连声道歉，手脚麻利地捡着东西，趁着那大汉和小伙计注意力被分散的刹那，指尖一弹，将一个小巧的、裹着纸条的蜡丸，精准地弹到了李老四的脚边。
李老四身体猛地一僵，迅速低头，用脚踩住了蜡丸。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
我捡完东西，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快速离开。
蜡丸里，只有一句话：“想活命，今夜子时，镇外土地庙。林承安之妹。”
我相信，只要他看到“林承安”三个字，就一定会来。
兄长待部下极厚，此人若非被逼无奈或利益熏心，或许尚存一丝良知。
而沈锦川派人监视他，显然也并未完全信任他，他的处境同样危险。
回到客栈，我焦灼地等待着。
子夜时分，清水镇万籁俱寂。
镇外破败的土地庙，隐在漆黑的夜色里，只有风声呜咽。
我和王伯带着护卫，早早埋伏在庙宇周围的草丛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来时，一个黑影，鬼鬼祟祟、一步三回头地出现在了小路上，正是李老四！
他紧张地四处张望，最终咬牙走进了土地庙。
我们迅速合围。
庙内，李老四听到动静，吓得差点瘫软在地，看到我们，更是面无人色。
“你……你们是谁？”
我摘下兜帽，露出面容，虽然历经风霜，但依稀可见昔日轮廓。
“我是林晚宁。”
我盯着他，声音冰冷，“林承安的妹妹。”
李老四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大……大小姐……”
“告诉我，三年前，我兄长通敌的那些书信，是怎么回事？”
我单刀直入。
李老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大小姐饶命！小的也是被逼的啊！是……是沈大将军！他抓住了小的的把柄，逼小的将那几封伪造的书信，混在正常的军报里，送了出去！小的不知道那是陷害林将军的啊！小的若知道，打死也不敢啊！”
“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沈锦川如何指使你，书信来源，经手之人，一五一十写下来！”
王伯将早已准备好的纸笔扔到他面前。
在李老四哆哆嗦嗦书写口供的时候，庙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
“有人！”护卫低喝一声。
几乎是同时，几支弩箭破空而来，射入庙内！
“保护小姐！”
王伯猛地将我推开，拔刀格挡。
李老四惨叫一声，肩膀中箭。
庙外，黑影幢幢，至少有十数人，手持兵刃，围了上来！
果然是沈锦川的人，他们发现了！
“走！”王伯当机立断，护着我往后门退去。
两名护卫拼死抵挡，与那些黑衣人战成一团。
李老四捂着伤口，连滚爬爬地想跟着我们，却被一支冷箭射中后心，当场毙命！
口供！
我回头，想冲过去拿他刚刚写好的口供。
“小姐，来不及了！”
王伯死死拉住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砸在地上，顿时冒起一股浓烟，遮蔽了视线。
我们趁机从土地庙破败的后窗翻出，没入漆黑的树林。
身后，喊杀声、兵刃相交声不绝于耳。
我们不敢停留，借着夜色掩护，拼命向预定好的撤离点奔去。
两名护卫为了掩护我们，恐怕凶多吉少。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李老四死了，口供也没拿到。
这次行动，失败了么？
不，还有希望。
在浓烟升起前，我瞥见王伯似乎飞快地将那张写了一半的纸，塞进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