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台上。
凌剑雪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她看着苏清寒，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却读不出任何过往的温情。
“清寒……”凌剑雪的声音干涩，喉咙发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清寒视线躲闪，他不敢与她对视，反而转向高台上的玄阳真人。
“师尊，师姐只是一时糊涂。
请给我一点时间，弟子一定劝她回头。”
这番话在众人听来，是恳求，是维护。
可在凌剑雪耳中，每一个字都是对她罪名的再次确认。
她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我没有！”
凌剑雪猛地抬头，看向玄阳真人，声音拔高，“师尊！
弟子从未勾结魔道！
《青莲剑典》之事，弟子更是一无所知！”
玄阳真人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只停留在苏清寒身上。
苏清寒向前一步，挡在凌剑雪面前，做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师姐，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证据确凿，你再狡辩，只会罪加一等。
你现在承认，我们还能为你求下一条生路。”
凌剑雪浑身发抖。
她看着苏清寒的侧脸，这个男人曾对她说尽世间情话，曾许诺与她携手大道。
此刻，他却在劝她承认一场莫须有的背叛。
原来，那些山盟海誓，都是假的。
原来，那些温柔缱绻，都是演戏。
“为什么？”
凌剑雪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苏清寒身体一僵，他没有回答。
柳如烟的哭声再次响起，她跪行几步，朝着苏清寒哭大喊：“苏师兄！
你不要再包庇她了！
为了宗门，你不能徇私啊！”
这一声，彻底点燃了玄阳真人的怒火。
“够了！”
他一声怒喝，声震全场，“拿下这个叛徒！
打入水牢，听候发落！”
数名执法弟子应声而出，手持法器，一步步逼近高台。
全场的弟子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他们的眼神，从崇拜变为鄙夷，从狂热变为冰冷。
凌剑雪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可以战胜台上台下任何一个人，却无法战胜这铺天盖地的污蔑。
就在执法弟子即将上台的瞬间，苏清寒突然转身，对着玄阳真人躬身一拜。
“师尊！”
他高声说道，“弟子与师姐相知多年，此事由弟子处理，最为妥当。
弟子愿亲自将她带回戒律堂，让她冷静下来，交代清楚！”
玄阳真人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缓缓点头，“好！
本座给你这个机会。
若她反抗，格杀勿论！”
“弟子遵命！”
苏清寒首起身，转过来，一步步走向凌剑雪。
执法弟子同样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曾经的“青云双璧”身上。
凌剑雪看着他走来，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己经被寸寸碾碎。
苏清寒走到她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师姐，”苏清寒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扭曲的温柔，“为了宗门，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必须承担这个罪责。”
“我们的……未来？”
凌剑雪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满是自嘲与悲凉。
她终于看懂了他眼中那份复杂的情绪。
是决绝。
是野心。
是为了他苏清寒自己的未来，而做出的取舍。
“我明白了。”
她说。
苏清寒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他抬起了手。
那只曾经为凌剑雪拭去汗水、曾经与她十指紧扣的手，如今却蓄满了灵力。
凌剑雪没有躲。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要把这个男人的面孔，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下一刻，苏清寒动了。
他的手掌快如闪电，没有击向她的西肢，没有封印她的经脉，而是精准无比地，一掌印在了她的丹田之上。
“砰！”
一声闷响。
凌剑雪的身体猛地弓起。
一股无法言喻的空虚感，自丹田处轰然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她苦修二十余年的灵力，她引以为傲的剑体道基，在她最爱的人一掌之下，土崩瓦解。
力量，正飞速地从她的西肢百骸抽离。
天空，大地，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
凌剑雪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洁白的衣襟。
她的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苏清寒顺势扶住了她，动作依旧轻柔。
他在她耳边，用冰冷的声音留下最后一句话。
“这，是你欠如烟的。”
苏清寒手臂一紧，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凌剑雪成了一个废人。
苏清寒则抱着这个浑身瘫软的废人，走下高台，穿过死寂的人群。
没有人同情。
没有人质疑。
那些曾经追随凌剑雪、仰慕凌剑雪的师弟师妹们，此刻都避之不及，眼神里充满了厌恶与庆幸。
凌剑雪被抱到了绝仙崖边。
这是青云宗处置叛徒的地方。
崖下是深不见底的罡风层，传说就连金丹修士坠入，亦是有死无生。
苏清寒将她放下。
凌剑雪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呼啸的山风，吹乱了她的长发，也吹走了她身上最后一点温度。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苏清寒的脸上，再无任何伪装，只剩下冷漠。
“苏清寒……”她的声音气若游丝，“你会后悔的。”
苏清寒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脚。
然后，一脚踹在了她的心口。
巨大的力道传来，她的身体被踹得向后飞起，越过悬崖的边缘，坠入无尽的深渊。
身体在飞速下坠。
罡风刮过她的脸颊，她的西肢，她的伤口。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在视线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崖边的柳如烟从一块岩石后奔出，扑进了苏清寒的怀里。
苏清寒紧紧抱着她，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柳如烟依偎在他的怀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满足。
她转过头，看向正在坠落的凌剑雪，对着她无声地张开了嘴。
凌剑雪却读懂了那两个字的口型。
——我的。
你拥有的，都是我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