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街口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
一辆改装过的踏板摩托，排气管炸街般响着，歪歪扭扭地冲了过来，速度极快。
骑车的是个黄毛小年轻，后座还载着一个，两人都光着膀子，嘻嘻哈哈。
摩托车几乎是擦着路边冲过去的，带起的风刮得人脸上生疼。
眼看就要撞到那槐树下的老头！
“小心！”
林一川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猛地将老头往自己这边一拉。
“嗤——嘎！”
摩托车险之又险地贴着老头的衣角窜了过去，后座那个小青年还嚣张地回头骂了句：“走路不长眼啊，老东西！”
林一川扶稳老头，自己脚下踉跄，手肘在粗糙的树皮上蹭了一下，***辣地疼。
老头站定，拍了拍灰布褂子，看着林一川流血的手肘，又看了看那绝尘而去的摩托车，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只是对林一川点了点头：“多谢你了，小子。”
“没事，您没伤着就好。”
林一川吸着气，看了看手肘，破皮不严重，就是有点狼狈。
老头沉默了一下，那双清亮的眼睛首视着林一川，忽然说道：“你我有缘。
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好谢你的。”
他伸出右手食指，那手指干瘦，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轻轻点向林一川的眉心。
林一川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身体像是被定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手指落在自己额间。
指尖触感冰凉，像一滴深井里的水。
一瞬间，林一川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片白茫茫，无数细碎的光点飞舞，耳边似乎有无数人在低语、吟唱、咆哮，又像是风吹过古老殿堂的回响。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回过神来，老头己经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这‘鉴古通今’之眼，便赠予你了。
是好是坏，看你自家造化。”
老头说完，拎起他的布包，转身汇入人流，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林一川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可能是天太热，有点中暑，加上刚才受了点惊吓，产生了错觉。
“鉴古通今之眼？
什么跟什么啊……”他嘟囔着，走回店里。
周老板斜了他一眼：“充什么好人？
差点被车撞了吧？
多管闲事！”
林一川没吭声，默默拿起鸡毛掸子，继续他未完成的拂尘工作。
然而，当他再次看向多宝格上那些瓶瓶罐罐、玉件铜器时，异状发生了。
角落里那个标价三千八的“明代青花山水纹罐”，周身竟然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白色雾气，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柜台里，周老板镇店之宝之一的那方据说“传承有序”的清代田黄石章，却散发着柔和的、明显的淡黄色光晕，像一小团温暖的灯火。
林一川猛地眨了眨眼，又揉了揉。
还在！
那白气，那黄光，依旧附着在器物之上！
他心脏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其他东西——墙上挂的仿制古画，毫无异样；柜台里那批高仿的乾隆粉彩瓶，也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件被周老板私下确认为“老货”的东西，散发着或浓或淡、颜色各异的光晕，大多是白色，少数是淡黄，那方田黄章的光最为浓郁。
难道……那老头说的……是真的？
他这双看了三年假货、练出来的“平庸”眼睛，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喂！
发什么呆呢！
摔傻了？”
周老板不满地喊道，“去，把库房角落里那个磕了边的破碗拿出来，有人订了，说要做什么旧物改造。”
林一川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应了一声，走向后院的库房。
库房昏暗，堆满了各种真假难辨的“老物件”。
他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破碗，碗身是青釉，碗底有支钉痕，应该是仿宋代的龙泉窑，可惜口沿磕掉了一小块，被周老板当垃圾一样扔在这里。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这个破碗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碗身，萦绕着一圈清晰可见的、如同烟岚般的紫色光晕！
比店里那方田黄章的光芒，要浓郁数倍不止！
那紫色高贵而神秘，缓缓流转，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只破碗。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热感，顺着指尖悄然流入体内，很微弱，却很清晰。
同时，一段模糊的信息碎片，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龙泉…官…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