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民的王朝我的造反幻梦

1.吴权锋再次从那个噩梦中惊醒时，后脑勺的金钱鼠尾辫子正湿漉漉地贴在脖颈上，

痒得钻心。他不是吴权锋了，他现在叫吴二牛。窗外是康熙四十年，

江南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一个连县志都懒得记一笔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猪粪、湿土和柴火混合的味道，熟悉又陌生。三个月了，

他每天都在这种味道中醒来，提醒他那个荒诞的现实——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爱好者，

真的穿越了。“二牛，醒了就赶紧起来喂猪，太阳都晒屁股了！

” 院子里传来一声粗哑的吼声，是这具身体的爹，吴老栓。吴二牛，也就是吴权锋，

慢吞吞地爬起来。他摸了摸自己半秃的脑门和那根细长的辫子，

一种生理性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他曾在网上和人激情对喷，说“穿清不造反，菊花钻电畔”，

可当这根辫子真的长在他自己头上时，他才明白那句网络烂梗背后是多么沉重的屈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补丁的粗布短褂，和一双赤着的、满是泥垢和裂口的脚。

这就是他的“开局”。没有王侯将相的身份，没有富甲一方的家底，甚至连个秀才都不是。

他家是村里最穷的几户之一，一年到头，那几亩薄田的产出将将够一家人糊口，

遇到灾年就得出去要饭。这就是他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起点。何其可笑。

他走出低矮的茅草屋，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吴老栓正蹲在猪圈旁，

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愁眉苦脸地看着圈里那头瘦得只剩骨架的猪。那是全家最值钱的财产。

“爹。”吴二牛低声叫了一句。吴老栓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口浓烟：“又做噩梦了？

你这孩子，从上次摔了脑袋，就天天神神叨叨的。赶紧的，把猪食给拌了。

”吴二牛默默地走到墙角，拿起木桶，开始舀泔水，混合糠麩。他机械地做着这一切，

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历史爱好者？是的，他熟读《清史稿》，知道康熙朝的九子夺嫡，

知道未来的准噶尔之乱，知道摊丁入亩。可这些宏大的历史叙事，

跟眼前这桶馊臭的猪食有什么关系？他知道未来的世界经济走向，知道蒸汽机原理，

知道化学元素周期表。可在这里，他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改变历史？

我连这头猪的命运都改变不了。”他自嘲地想。晚饭桌上，一盆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糙米粥，

一碟黑乎乎的咸菜，就是一家四口的晚餐。爹吴老栓，娘刘氏，还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妹妹，

小丫。“二哥，你吃。” 小丫把自己碗里仅有的几粒米，小心翼翼地拨到吴二牛碗里。

吴二牛心里一酸。他来自一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从未体会过这种层面上的饥饿。可现在，

妹妹一个无心的举动，却像一把刀子扎在他心上。他不是吴二牛，可他占据了吴二牛的身体，

也继承了这份亲情和责任。“我吃饱了，你吃。”他把米又拨了回去。吴老栓看了他一眼，

叹了口气：“今年雨水少，秋收怕是悬了。唉，要是能去镇上找个活计……”镇上？

吴二牛心里一动。村子是封闭的，是这王朝最麻木的神经末梢。要去改变，

哪怕是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必须去到人更多、信息更流通的地方。“爹，我想去镇上试试。

”他放下碗，说道。吴老栓愣住了：“你去镇上能干啥？你又不识字，又没力气。

”“我……我可以想办法。”吴二牛说得很没底气。他总不能说，我会造肥皂，会烧玻璃，

会搞流水线生产吧？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要么是惊世骇俗，要么就是“奇技淫巧”。

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暴露任何超越时代的东西，都等于自寻死路。“胡闹！

”吴老栓一拍桌子，“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种地！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就是不想干农活！

我告诉你，咱庄稼人，离了土地就活不了！”吴二牛沉默了。他知道，以他爹的认知，

这是最稳妥的生存之道。但他来自未来，他知道“稳定”背后是何等的脆弱。一场天灾，

一次加派，就足以让这个家庭分崩离析。他不想死，更不想像个真正的古代农民一样，

浑浑噩噩，任人宰割地死去。夜里，他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开始梳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优势：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知识储备。劣势：一穷二白，

手无缚鸡之力，身份是社会最底层的“民”，没有任何政治地位和人身保障。

他想起网上那些穿越小说的主角，开局不是皇子就是贵族，再不济也是个书香门第，

轻轻松松就能接触到权力中心。而他，就像游戏里选了最高难度，

出生点还在新手村外的野怪区。“不对，不能这么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任何宏大的计划，都必须从微末处着手。积蓄力量，第一步是积蓄资本。没有钱，

什么都干不了。”如何赚钱？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方案。炼钢？不行，动静太大，

而且铁是朝廷严控的物资。造火药？那是百分百的谋反。烧玻璃？成本太高，

他连第一笔启动资金都没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双油腻腻的手上。肥皂！或者说，

是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胰子”。制作原理简单，材料也相对易得。

草木灰、动物油脂……这些东西，在农村并不难找。而且，胰子是消耗品，市场需求稳定，

利润可观。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不起眼，不会立刻引来官府的注意。就它了！那一刻，

吴权锋，或者说吴二牛，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光亮。他的人生，他的“反清大业”，

就从制作一块能洗掉手上油污的胰子开始。他以为，这是他撬动历史的第一个支点。

他不知道，这块小小的胰子，也将成为敲响他和他全家丧钟的锤子。2.接下来的日子，

吴二牛变得异常忙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懵懵懂懂，而是整天在村里村外转悠。

他收集各家烧完的草木灰，告诉大家这是为了沤肥；他去屠户那里，

用几文钱换回人家不要的猪板油和碎肥膘。他的行为在村民看来古怪至极。

吴老栓更是气得骂了他好几次，觉得他“中了邪”，不务正业。

“你弄这些烂七八糟的玩意儿干啥？地里的活都不要干了？”“爹，我这是在想办法挣钱。

”吴二牛只能含糊地解释。他把收集来的草木灰倒进一个破缸里，加水浸泡，过滤，

得到初步的碱液。然后，他偷偷把家里那口用来腌咸菜的锅架在后院，

将动物油脂和碱液倒进去，点燃柴火，小心翼翼地熬煮。这个过程充满了失败。碱液的浓度，

油脂的比例，熬煮的火候，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得到的都是一锅黏糊糊的废品。

他不敢用家里的好油，只能用那些边角料。有好几次，

吴老栓发现他又在“浪费”柴火和猪油，气得差点把他那口锅给砸了。“败家子！

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家给败光了才甘心！”面对父亲的怒火，吴二牛只能默默忍受。

他没法解释“皂化反应”这种天方夜谭。在这个时代，经验就是一切，而他的行为，

超越了所有人的经验。在经历了十几次失败后，在一个闷热的午后，

锅里的混合物终于开始变得浓稠，呈现出他熟悉的质感。

他激动地将这锅半成品倒进一个自制的木框里，紧张地等待它冷却凝固。第二天，

当他切下第一块土黄色的、散发着淡淡油脂味的固体时，他的手都在颤抖。他跑到井边，

拿起那块粗糙的“胰子”，搓揉着自己满是污垢的手。丰富的泡沫出现了，

比当时富贵人家用的胰豆清洁力强了不知多少倍。当清水冲洗过后，

他看到了一双虽然粗糙但前所未有干净的手。成功了！他冲进屋里，拉着妹妹小丫的手，

不由分说地给她洗了一遍。小丫看着自己白净的小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哥，这是什么？

好香，洗得好干净！”吴老栓和刘氏也被惊动了。当吴二牛展示了胰子的神奇效果后，

老两口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是你弄出来的？

”吴老栓难以置信地拿起那块胰子，翻来覆去地看。“嗯。”吴二牛点点头，“爹，

这东西能卖钱。”吴老栓的眼神复杂起来，有惊讶，有疑惑，

但更多的是一种朴素的、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但“能卖钱”三个字，最终压倒了一切。

第二天，吴二牛揣着家里仅有的几十文钱和几块样品，第一次走进了十五里外的镇子。

镇子比他想象的要破败，但也比村里繁华得多。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

行人虽多衣衫褴褛，但至少有了“市井”的模样。他紧张地走着，

后脑勺那根辫子让他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他没有门路，

只能找那些杂货铺一家家地推销。“掌柜的，看看我这‘洁净胰’，

去污垢最好用……”“去去去，什么玩意儿，臭烘烘的。”“掌柜的，您试试，

保证比您的胰豆好用……”“滚蛋！哪来的叫花子！”一连吃了七八家闭门羹，

有的掌柜甚至直接把他当骗子轰了出来。他带来的那点现代营销知识，

在這种简单粗暴的商业环境里毫无用武之地。人家看的是你的门面，是你的人脉，

是他熟不熟悉你这张脸。而他，只是一个穿着破烂的乡下小子。就在他心灰意冷，

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他路过了一家洗衣坊。几个洗衣的妇人正在河边费力地捶打着衣物，

用皂角和胰豆去除上面的污漬。一个机会！吴二牛心一横，走了过去。

他挑了一个看起來面善的大婶，递上了自己的胰子。“大婶，您用这个试试，不要钱。

要是好用，您再跟我说。”那大婶将信将疑地接过胰子，在一块顽固的油渍上搓了搓。

奇迹发生了。那块之前用胰豆费了好大劲都洗不掉的油渍，在丰富的泡沫下，很快就淡去，

消失了。“哎呀！神了！”大婶惊呼起来。周围的洗衣妇人都围了过来，纷纷要求试用。

吴二牛带来的样品很快被一抢而空，效果有口皆碑。“小哥，你这东西怎么卖？

”吴二牛心头狂喜，他知道，市场打开了。他没有立刻报价，而是说：“各位大婶，

我这胰子制作不易。这样，我先回去多做一些。三天后，我还在这个地方，到时候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他成功地制造了“饥饿营销”。回到家，他把镇上的见闻一说，

吴老栓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不仅主动帮忙烧火，还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拿了出来，

让吴二牛去买更多的油脂。家庭作坊就这么开动了。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一家人齐上阵，

没日没夜地赶制了上百块胰子。虽然工艺粗糙，包装简陋，但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

三天后，吴二牛再次来到镇上。他还没走到河边，

就看到上次那几个洗衣妇人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小哥，你可算来了！”“胰子呢？

快拿出来！”一百多块胰子，不到半个时辰就销售一空。

他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整整二两银子。当他把那沉甸甸的碎银子放在吴老栓手心时，

这个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手抖得像筛糠。他看着吴二牛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中了邪”的儿子，而是看一个能带领全家走出贫困的希望。有了钱，

吴二牛的胰子生意越做越大。他改进了工艺，加入了些许野花压榨的香露，让胰子有了香味。

他还给自己的产品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吴氏奇胰”。

“吴氏奇胰”的名声很快从洗衣妇群体，传到了镇上的一些大户人家的下人耳中，

甚至一些小康之家也开始购买。吴二牛不再满足于零售，他开始寻求稳定的销售渠道。

他盯上了镇上最大的杂货铺，“四海通”的掌柜，钱掌柜。这是一个精明的胖子。

吴二牛第一次去推销时，他连眼皮都沒抬。但当“吴氏奇胰”在镇上有了名气后，

他主动派人来村里找到了吴二牛。谈判的地点就在钱掌柜的店里。

吴二牛第一次坐在了装潢考究的椅子上，喝着他叫不出名字的茶。“吴小哥，年轻有为啊。

”钱掌柜笑眯眯地说，“你那奇胰，我有所耳闻。我想跟你谈个生意，你所有的货，

都由我‘四海通’来包销，如何？”吴二牛心里清楚，这是要垄断他的货源。

“不知钱掌柜打算如何包销？”他故作镇定地问。“我给你一个实诚价，每块胰子，十五文。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吴二Niu心里冷笑一声。他自己零售，一块能卖到三十文。

这胖子张口就砍掉了一半。“钱掌柜，我这胰子的成本就不低，

而且供不应求……”“年轻人，”钱掌柜的笑容淡了下去，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镇上做生意，讲究的是个‘和气生财’。

你一个乡下人，无根无底，能把货卖出去就不错了。没有我‘四海通’的招牌，

你以为你的生意能做多久？鎮上眼紅你的人，可不少啊。”这已经不是谈判，

而是赤裸裸的威胁。吴二牛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顺风顺水，

不过是因为赚的还是小钱，没引起真正地头蛇的注意。现在，他这块肥肉被盯上了。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拒绝？钱掌柜有的是办法让他在这里混不下去。

他甚至可能找几个地痞流氓，直接抢了他的配方。同意？

那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了别人手上，从此只能喝点汤汤水水。

他看着钱掌柜那张肥腻的笑脸，突然明白了，在这个時代，所谓的“商业规则”，

就是拳头的大小。他没有拳头。“好。”吴二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就按钱掌柜说的办。

”钱掌柜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跟着我，

保证你家以后吃穿不愁。”走出“四海通”的大门，吴二牛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金字招牌，

阳光下显得无比刺眼。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他赚到了钱，

改善了家里的生活，甚至盖起了青砖瓦房。但在那一刻，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无力。他所谓的“商业帝国”，在真正的权力面前，

不过是个一捏就碎的沙堡。他需要力量，不是钱能买来的那种。

他需要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力量。他的目光，第一次投向了那些穿着号服、挎着腰刀，

在街上耀武扬威的衙役。3.和钱掌柜合作后，吴家的生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家里盖起了三间敞亮的青砖大瓦房，一日三餐都能见到白米饭和荤腥，

吴老栓和刘氏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有出息。

妹妹小丫也穿上了镇上才能买到的新衣服，不再是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吴二牛成了村里的“能人”，甚至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传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种看似美好的生活之下，隐藏着多大的危机。钱掌柜像个吸血鬼，牢牢控制着他的命脉。

他不仅压低收购价，还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胰子的配方。吴二牛每次都以“祖传秘方，

概不外传”为由搪塞过去，但钱掌柜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更让他不安的是，

随着家境的殷实，村里村外，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渐渐多了起来。有几次，

他深夜仿佛聽到有人在院墙外鬼鬼祟祟地徘徊。他意识到，

自己就像一个抱着金块过闹市的孩童，随时可能被人抢得一干二净。“必须找到靠山。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在这个时代，最大的靠山是什么？官府。

吴二牛开始有意识地结交镇上的衙役和书办。他不懂这个时代的规矩，

只能用最朴素的方式——送钱。他通过钱掌柜的关系，搭上了巡检司的一名书吏，姓张。

巡检司，是朝廷设在州县以下要地的基层机构，负责缉捕盗贼、盘查行人，权力不大，

但对付平头百姓绰绰有余。这张书吏在巡检司里干了十几年，是个老油条，

鎮上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第一次见面，吴二牛就在酒楼摆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