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辰的头痛来得又急又猛，像有无数根针在太阳穴里搅动。
他蜷缩在酒馆的座椅上，指尖的暖光忽明忽暗，那些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向脸颊，在眼下那颗星屑般的痣旁打了个旋，竟像是张狰狞的嘴。
“阿辰！”
空想去碰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弹开——那是阿辰的神力在自发护主，只是此刻的光里混着太多混乱的情绪，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开始震颤，壁炉里的火焰猛地窜起半尺高。
角落里的冒险家们被惊动了，纷纷转头看来。
有人认出了空：“是旅行者！
他身边那人怎么了？”
“那光……不像普通元素力啊！”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阿辰的头痛更甚，几乎要把额头往桌角撞去。
空当机立断，抱起浑身发烫的阿辰往二楼客房冲。
派蒙跟在后面，小翅膀都在发抖：“他、他会不会有事啊？
那个阿尔瓦肯定不是好人！”
客房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缝钻进来，落在阿辰汗湿的发间。
空把他放在床上，刚想去找点冷水，手腕却被死死攥住——阿辰的眼睛半睁着，瞳孔里布满血丝，嘴里喃喃着破碎的词句：“别……别锁我……赞迪克……赞迪克？”
空愣住了。
这个名字像根针，刺破了记忆里某层模糊的薄膜——他在须弥的教令院档案里见过这个名字，是百年前最年轻的学者，后来因为研究禁忌实验被驱逐，传闻早己死了。
阿辰的指尖突然迸出一道强光，将空弹开半尺。
他猛地坐起身，眼神空洞得吓人，脖颈处的印记像烧红的烙铁般发烫，黑色纹路在光里扭曲成锁链的形状。
“别碰那光！”
窗外传来一声急喝。
空转头，看见温迪扒在窗台上，绿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是亚斯里亚的‘禁锢回响’！”
他翻身跳进房间，手里的竖琴突然发出清越的弦音，“百年前他被七国联手封印时，神力里就被刻进了这种防御机制，一旦接触到熟悉的‘掠夺者气息’，就会失控！”
“掠夺者？”
空的目光落在阿辰身上那些锁链状的纹路，“是阿尔瓦？”
温迪的弦音突然变得急促：“不止。
阿尔瓦只是个跑腿的，真正在背后的……”他的话没说完，整座蒙德城的风突然倒卷，门窗“砰”地关上，窗帘被一股无形的力掀起，死死贴在窗棂上，像道密不透风的墙。
“风神的‘寂静领域’？”
空皱眉拔刀，“你想干什么？”
温迪的笑容淡了下去，竖琴的弦音里多了几分冷意：“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让亚斯里亚……哦不，阿辰，留在蒙德。”
他抬手，风元素凝聚成透明的茧，将阿辰困在中央，“这里的风会安抚他的痛苦，比跟着你颠沛流离好得多，不是吗？”
阿辰在茧里剧烈挣扎，黑色纹路爬满了他的脸颊，像张正在收紧的网。
他望着空，眼神里的茫然被绝望取代，嘴里反复喊着：“空……救我……”空挥剑劈向风茧，剑气却被弹了回来。
“温迪！
你明明说过蒙德是自由的国度！”
“自由也要分对象。”
温迪的弦音陡然拔高，风茧上浮现出古老的符文，“他是亚斯里亚啊，空。
爱与希望之魔神，只要他留在蒙德，这里就永远不会有战争，永远不会有饥饿……你难道要因为一己之私，把他推向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吗？”
“他不是工具！”
空的剑上燃起元素光，“他叫阿辰，他有自己的选择！”
就在这时，阿辰的指尖突然垂落，不再挣扎。
风茧里的光渐渐暗下去，黑色纹路却越来越清晰，甚至透出暗红的色泽，像在流血。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嘴角溢出一丝淡金色的液体——那是魔神的血。
温迪脸色骤变：“不好！
他在抗拒神格觉醒！”
风茧瞬间消散。
空扑过去抱住阿辰，发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脖颈处的印记己经变成了深紫色，像块腐烂的伤口。
“阿辰！
醒醒！”
“锁……锁链……”阿辰的睫毛颤了颤，往空怀里缩了缩，“好冷……”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温迪皱眉望向窗外：“是阿尔瓦的人？
他们怎么敢在蒙德动手？”
空没理会这些。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阿辰，指尖触到对方后背时，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是块藏在衣料里的芯片，正随着阿辰的心跳发出微弱的震动。
“这是……”空猛地想起阿尔瓦的手杖，想起他镜片后的眼神，“是他！
阿尔瓦在阿辰身上放了东西！”
阿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更多金色的血。
他抓着空的衣袖，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像是从混沌中挣脱出来：“空……别信他们……无论是风神，还是那个学者……他们都想要……亚斯里亚的光……”话音未落，他就晕了过去，指尖的暖光彻底熄灭，只剩下那枚芯片还在固执地跳动，像颗冰冷的心脏。
温迪看着那枚芯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是至冬的技术……博士的手笔。”
他看向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空，把他交给我。
蒙德的地脉能暂时压制芯片，再拖下去，他会被芯片吸干神力的。”
空抱紧怀里的人，摇了摇头。
阿辰晕过去前的眼神太亮，像濒死的星，他忘不了那里面的恐惧。
“我带你走，阿辰。”
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我们去璃月，找钟离先生，一定有办法的。”
他抱着阿辰从后窗跳出去，夜风卷起两人的衣袂，像两只仓皇的鸟。
温迪没有追，只是站在窗前，竖琴的弦断了一根，发出刺耳的颤音。
远处的火光中，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站在风神像下，手里把玩着一枚星芒饰，嘴角噙着抹疯狂的笑。
空不知道，他抱着阿辰冲出蒙德城的那一刻，七国的地脉同时震颤了一下。
璃月的群玉阁上，钟离望着占卜龟甲上碎裂的纹路，缓缓握紧了岩枪；稻妻的天守阁内，雷电将军擦拭着薙刀，镜面映出她眼底的决意；而须弥的教令院深处，一本尘封的笔记被翻开，第一页画着个浅金发色的青年，旁边写着一行字：“我的亚斯里亚，我的光。”
怀里的阿辰突然动了动，无意识地往空怀里蹭了蹭，像只受惊的猫。
空低头，看见他眼下的黑色纹路淡了些，或许是自己的体温起了作用。
他加快脚步，往璃月的方向跑去，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回头的路。
他只知道要救阿辰，却不知道这场逃亡，不过是把他推向了更深的囚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