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晓月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她眼睁睁看着那张一半俊美一半血肉模糊的脸转过来,那双空洞的眼窝仿佛有吸力,要把她的魂魄都吸进去。
完了。
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血腥气混合着颜料的味道,令人作呕。
大脑在尖叫着“快跑”,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那恐怖的身影,听着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快得几乎要炸开。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心脏骤停,或者首接晕过去(晕过去可能还好点)的时候,那画皮鬼却并没有扑上来。
它,或者说,他,只是维持着那个半转头的诡异姿势,发出了一个极轻的、带着点玩味的气音,像是……在笑?
紧接着,林晓月看到了让她头皮彻底炸开的一幕。
他抬起那只没有拿着笔的手,动作优雅得近乎从容,轻轻抚上自己那露着血肉的半边脸。
指尖划过,猩红的血肉像是活物般开始扭动、延伸、覆盖……几个呼吸之间,一张完整无缺、俊美苍白的脸——陈卿的脸,便重新出现在月光下。
除了脸色更白一些,唇色更淡一些,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现场“补妆”的惊悚场面,比首接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更让林晓月胆寒。
这熟练度,这心理素质,绝对是老手了!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穿来给这么一个玩意儿当“冲喜”新娘?
这时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副低沉悦耳的调子,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实质的冰冷,“看来,今晚是睡不成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起身朝着床边走来。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轻,但在极度安静的房间里,那脚步声却像踩在林晓月的心尖上。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脊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床柱,恨不得自己能嵌进去。
“你……你别过来!”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我、我不好吃!
我三天没洗澡了!
而且我有病!
对,我有传染病!”
情急之下,她开始口不择言,现代人的胡扯技能瞬间点满。
他听后脚步顿了顿,站在离床边较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吃你?”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点荒谬,“谁告诉你,我要吃你?”
“啊?”
林晓月一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画皮鬼不吃人?
那聊斋里写的都是骗人的?
“你、你刚才……那张皮……”她哆哆嗦嗦地指了一下软榻的方向。
他瞥了一眼,语气平淡的说:“哦,那个,不过是日常保养罢了。
久了不修补,会起皱。
保......保养?
穿起来不舒服?
林晓月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信息量太大,她的CPU都快烧了。
所以,他真的是披着人皮的鬼,而且还需要定期维护?
这算什么,鬼界的美容护肤吗?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颤声问。
他微微歪了歪头,带着诡异感的声音说道:“你可以叫我夜煞,如你所见,我不是人类。”
“那你……想怎么样?”
林晓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嘀咕:他没吃掉我,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
对,一定是这样!
穿越者光环呢?
快显灵啊!
夜煞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晓月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从极度的恐惧到强自镇定,再到眼底燃起一丝微弱的、求生的光。
他忽然说到:“你很特别,你的魂魄和这具身体并不完全契合,像是……硬塞进来的。
而且,你看见我,虽然害怕,但脑子里想的不是求神拜佛,而是些……奇怪的东西。”
林晓月心里咯噔一下,这挂开得也太离谱了吧!
这还怎么玩?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试图垂死挣扎。
“无所谓。”
夜煞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否认,往前凑近了一步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一,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彻底消失,就像你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具身体,正好可以拿来……废物利用。
二,跟我签一份契约,做我的‘枕边人’,替我打掩护,帮我观察这府里府外那些……有趣的人和事。
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枕边人?
契约?
这不就是变相的奴隶条约吗?
“什么帮助?”
林晓月警惕地问。
夜煞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她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手上,“比如帮我采购一些特殊的‘颜料’和‘保养品’。
又或者在我‘身体不适’的时候,替我应付那些不必要的探望。”
听起来……好像不是让她去杀人放火?
主要是后勤和掩护工作,生的希望瞬间在林晓月心中点燃。
“我选二!”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夜煞似乎对她的果断有些意外,眉梢微挑:“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不问问契约的具体内容?”
“不问!”
林晓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只想活着。”
夜煞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轻笑出声,这次的笑声里,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真实的玩味。
“有意思。”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了几下。
一道泛着幽暗红光的、由诡异符文组成的卷轴,凭空出现在两人之间。
那卷轴缓缓展开,上面的文字扭曲如同蝌蚪,林晓月一个也看不懂,但奇异的是,她能清晰地理解其中的意思——无非是绝对服从、保守秘密、随叫随到之类的霸王条款,违约代价是魂飞魄散。
“用你的血,在上面按个手印。”
夜煞递过来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林晓月看着那泛着寒光的针尖,心里把满天神佛都问候了一遍,然后咬咬牙,接过针,狠心在指尖一刺。
嘶——真疼!
不是做梦!
她挤出一滴血珠,颤巍巍地在那卷轴的末尾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红光一闪,卷轴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了夜煞的袖中。
同时,林晓月感觉到手腕内侧微微一热,低头一看,一个淡淡的、类似符文的红色印记一闪而逝。
得,卖身契算是签下了。
“很好。”
夜煞似乎满意了,周身那骇人的压迫感收敛了不少,“从今日起,在外人面前,你是我病弱温顺的妻子陈月儿。
私下里,你是我的契约仆从。”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若敢背叛,或泄露半分……”他没有说完,但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猩红厉芒,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威胁力。
“明白!
明白!
大佬放心!
我嘴巴最严了!
以后您就是我老板,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林晓月点头如捣蒜,努力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和忠诚度。
夜煞似乎被她这狗腿的样子取悦了,唇角弯了弯。
“天色快亮了,收拾一下,今日还要去见‘公婆’。”
他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走回软榻,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
林晓月瘫软在床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但大脑却异常活跃。
画皮鬼老板……定期保养人皮……需要采购特殊材料……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看着窗外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心想:这穿越,真是太他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