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开门!你老婆回来了!”
丈母娘张兰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我家的廉价防盗门。
我愣在厨房,手里还拿着准备给林晚做结婚纪念日晚餐的西红柿。
林晚?
她不是在一艘远洋货轮上做随船翻译吗?
说好的一年期合同,这才刚满一年,怎么会是丈母娘送她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攥住了我的心脏。
打开门,张兰那张刻薄的脸挤了进来,身后,是我朝思暮想了一整年的妻子,林晚。
她穿着一条宽松的连衣裙,低着头,不敢看我。
而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像一个无声的惊雷,在我眼前炸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整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靠着回忆和她偶尔发来的几句“一切都好”度日。
可现在,她回来了。
带着一个至少七八个月大的肚子。
“陈旭,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晚晚不舒服吗?还不快扶她进去!”
张兰推了我一把,自顾自地换了鞋,仿佛这里是她家。
我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我看着林晚,那个我发誓要爱一辈子的女人。
她的脸颊丰腴了些,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始终躲闪着我的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嗓子干得冒烟,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林晚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兰一把将林晚拽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叉着腰转向我,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怎么回事?陈旭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吗?我女儿怀孕了!”
“你们年轻人,在外面一时糊涂,犯点错很正常。”
“晚晚在船上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了,现在知道错了,回家了。”
“你一个大男人,得有担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捅进我的胸膛。
被人骗了?
犯点错?
过去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的肚子,又指向门口。
“她的错,凭什么要我来担当?”
“张兰,带着你的好女儿,给我滚出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我的脸上。
不是张兰,是林晚。
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泪流满面地看着我。
“陈旭,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被人欺负了,我才是受害者!你不心疼我就算了,还要赶我走?”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捂着***辣的脸,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这就是我等了一年的结果。
这就是我放弃了家族百亿资产,只想和她过普通日子的女人。
她和她的家人,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丢弃和捡回的垃圾。
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受害者?”
我一步步逼近她,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当的受害者?”
“是哪个男人,让你心甘情愿地挺着大肚子回来,还想让我当这个便宜爹?”
我的话像一把锥子,刺破了她伪装的坚强。
林晚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身体摇摇欲坠。
张兰见状,立刻冲过来护在林晚身前,对我破口大骂。
“陈旭你个窝囊废!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女儿?”
“要不是你没本事,买不起大房子,给不了晚晚好生活,她会跑去海上吃那种苦吗?”
“现在出了事,你倒撇得一干二净!我告诉你,这事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晚晚肚子里是条人命!你敢不管,我就去你单位闹,让你身败名裂!”
***。
极致的***。
我看着眼前这对母女的丑恶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当初,是林晚自己信誓旦旦地说,爱我的人,不爱我的钱,愿意跟我一起奋斗。
也是她,被张兰撺掇着,说要去海上挣大钱,回来我们就换个大房子。
我不同意,我们为此大吵一架。
最后,她还是走了。
如今,她带着别人的种回来,却成了我的错了?
我闭上眼睛,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
不能在这里。
不能为了这两个***,毁了自己的一生。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要让她们,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付出血的代价。
再次睁开眼,我恢复了平静。
“好。”
我吐出一个字。
张兰和林晚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张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好。”我重复道,“我认了。”
我看着林晚,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老婆,欢迎回家。饿了吧,我给你做的纪念日晚餐,马上就好。”
说完,我转身走回厨房,把那个被我捏烂的西红柿,扔进了垃圾桶。
身后,是张兰得意的笑声和林晚压抑的抽泣。
她们以为我妥协了。
她们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为她们精心准备的,地狱盛宴的开始。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我和一个慈祥老者的合影。
我编辑了一条短信。
“王叔,帮我查一艘船,还有一个人。”
“我要他们所有肮脏的秘密,全部。”
我平静地做完了一桌子菜。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油焖大虾,都是林晚过去最爱吃的。
张兰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大快朵颐,嘴里还不停地数落我。
“陈旭,不是我说你,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差了,这排骨太甜了。”
“还有这虾,不新鲜。你是不是贪便宜买的死虾?”
林晚低着头,小口地扒着白米饭,一句话也不说。
我没理会张生的聒噪,只是给林晚夹了一块鸡翅。
“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我的动作很自然,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晚的肩膀微微一颤,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
有愧疚,有恐惧,还有一丝……解脱?
解脱什么?
解脱于我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让她不用再费力演戏了吗?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柔。
“在船上很辛苦吧?信号也不好,都不能跟你视频。”
我状似无意地提起。
林晚的身体又是一僵,扒饭的动作停了下来。
“还……还好,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确实没什么信号。”她的声音很低。
“是吗?”我笑了笑,“那家公司叫什么来着?叫‘环球远航’对吧?待遇肯定很好,不然你也不能一去就是一年。”
“是……是啊。”林晚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兰在一旁插嘴:“待遇何止是好!一个月五万呢!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愿意去受那份罪。”
一个月五万。
好大的手笔。
我一个高级程序员,拼死拼活加班,一个月也才三万。
难怪她们母女俩会动心。
“妈,你别说了。”林晚似乎很怕我继续问下去,连忙制止了张兰。
“怕什么?让他知道!让他明白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张兰不依不饶。
我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吃着饭。
这顿饭,是我这辈子吃过最恶心的一顿。
饭后,我主动收拾了碗筷。
张兰心满意足地剔着牙,对我颐指气使:“陈旭,晚晚怀孕了,身子重,你今晚去睡沙发,让我在房里陪她。”
“好。”
我没有反驳,抱着被子走出了卧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张兰压低声音的训斥。
“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呢?他不是都认了吗?真是没用的东西!”
然后是林晚微弱的辩解。
“妈,我心里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他一个穷光蛋,配得上你吗?现在白得一个大胖小子,他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我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很好。
真的很好。
我躺在冰冷的沙发上,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
出门前,张兰叫住我,递给我一张单子。
“这是晚晚产检要做的项目,还有要买的营养品,下午你请个假,带她去医院,顺便把东西买了。”
她递过来的,是一张命令,而不是商量。
我接过单子,扫了一眼,上面罗列的项目和品牌,都是最贵的。
“好。”
我依旧是一个字。
来到公司,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拨通了王叔的电话。
“王叔,查到了吗?”
“小少爷,”电话那头,王叔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都查清楚了。”
“您要查的‘环球远航’公司,是个皮包公司,上个月就已经注销了。”
“林晚小姐这一年的出入境记录一片空白,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上什么远洋货轮。”
我的心,一寸寸变冷。
“那她在哪?”
“我查了她的消费记录和一些非公开的渠道,发现她这一年,都在一艘名为‘海神号’的私人游轮上。”
“而这艘游轮的主人,是高氏集团的董事长,高明。”
高明。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扎进我的记忆里。
我想起来了,一年前,林晚参加过一次大学同学聚会。
回来后,她就跟我提过这个叫高明的同学,说他如何年少有为,如何家财万贯。
当时我并没有在意。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网就已经撒下了。
“王叔,继续说。”
“高明,男,32岁,风流成性,尤其喜欢对已婚女性下手,手段卑劣。”
“根据游轮上一名服务生的口供,林晚小姐上船后,就一直和高明住在一起,形影不离,对外宣称是高明的‘生活助理’。”
“服务生还提到,高明似乎很喜欢看林晚小姐给您发信息,每次她发完‘一切安好’,高明都会……奖赏她。”
王叔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但我已经明白了。
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原来我收到的每一句平安,都是她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对我进行的无情嘲讽和羞辱。
原来我这一年的痴心等待,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前阵阵发黑。
“小少爷,您没事吧?”王叔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我没事。”我扶着桌子,强迫自己站稳,“高氏集团的资料,全部发给我。”
“是。”
挂掉电话,一份详细的资料很快传到了我的邮箱。
高氏集团,主营海运,资产数十亿。
在高明接手后,行事越发张扬,暗地里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而其中最大的一笔生意,竟然是和我家对立的张家有合作。
张家。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高明那张意气风发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高明,张家。
你们的游戏,该结束了。
而我,将是你们的终结者。
下午,我请了假,带着林晚去了医院。
一路上,她都沉默着,不敢看我。
我也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到了医院,我拿着张兰给的单子,挂号,缴费,带着她穿梭在拥挤的人流中。
做B超的时候,医生问:“是孩子的爸爸吧?要不要进去一起看看?”
林晚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好啊。”
我走了进去。
当屏幕上出现那个小小的,已经成型的生命时,我的心,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医生指着屏幕,热情地介绍着。
“宝宝很健康,你看,这是他的小手,这是他的小脚。”
林晚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她下意识地看向我,似乎在期待我的反应。
我配合地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
“真好。”
走出B超室,林晚扶着墙,忽然干呕起来。
我冷眼看着,没有上前。
一个护士路过,好心地递给她一杯水,关切地问:“孕妇都这样,当老公的要多体贴一点啊。”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作声。
林晚喝了水,缓了过来,她走到我面前,低声说:“陈旭,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反问。
“我……我不该瞒着你。”
“哦?”我挑了挑眉,“那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了吗?”
林晚的脸瞬间血色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