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颠簸将苏晚晚的意识拽回现实。
咳嗽,无法抑制的咳嗽,肺叶仿佛被撕裂般疼痛。
喉咙干灼,浑身虚软,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晃动的、藏蓝色绸布马车顶棚。
身下是坚硬的木板,仅铺着一层薄褥,硌得她骨头生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尘土气息。
“小姐!
小姐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晚晚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淡绿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约莫十西五岁,眼睛肿得像桃子,正惊喜地望着她。
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这是她的贴身丫鬟,茯苓。
吏部侍郎苏明远嫡次女,苏晚晚,年十五,母早逝,体弱多病,在家族中近乎透明。
此次选秀,本是嫡姐苏清清的舞台,原主因突发重病被勉强塞进马车,充作陪衬,生死由命。
“水……”她嘶哑地挤出声音。
茯苓连忙从暖套里取出水囊,小心扶起她,一点点喂她喝水。
温水划过干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缓解。
苏晚晚趁机意念一动,尝试引出一缕灵泉水混入其中。
泉水入腹,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扩散开来,喉咙和肺部的灼痛感竟奇异般地减轻了些许。
“果然有效!”
她心中一定,求生欲大涨。
马车外,车夫“吁”了一声,车速渐缓。
“到何处了?”
前方一辆更宽敞华丽的马车里,传来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不耐的女声,是苏清清。
“回大小姐,己到京郊官道,再有大半日便可入城。
路边有处茶棚,可要歇脚?”
车夫恭敬回道。
“歇会儿吧,颠得人骨头都要散了。”
苏清清语气骄纵。
马车停稳。
苏清清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娉娉婷婷走向茶棚,自始至终未看这辆破旧马车一眼。
茯苓搀扶着苏晚晚下车,在路边一棵大杨树下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点。
苏晚晚背靠粗糙的树干,闭目养神,实则尝试激活另一个金手指。
她集中精神,默默想着:“倾听……”起初是一片寂静。
渐渐地,一些细微、模糊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脑海,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渴……好渴……”(来自脚下蔫黄的小草)“……刚才那辆红顶马车的马儿,蹄铁该换了……”(来自路旁的老槐树)“……唉,年年这时候,好多漂亮姑娘经过,又要去那不得自由的地方喽……”(来自她靠着的大杨树)声音稚嫩、苍老、嘈杂各异,充满了简单的诉求和琐碎的见闻。
苏晚晚心中震撼,真的可以!
她稳住心神,尝试与靠着的大杨树沟通:“那里……是什么地方?”
她用意念指向京城方向。
大杨树的意念慢吞吞地传来:“……是京城啊……很大,很多人……里面有个更大的院子,围墙高高的,很多漂亮的、不开心的姑娘住在里面……规矩可多喽……”信息虽然模糊,却印证了马面的话——选秀,皇宫。
就在这时,茶棚方向传来一阵喧哗。
苏晚晚下意识地“听”向茶棚旁的一丛野蔷薇。
“……哎呀呀,穿粉衣服的姑娘故意把茶水洒在蓝衣服姑娘裙子上啦!”
“……粉衣服心里在笑呢,假装不是故意的…………蓝衣服姑娘气得脸都红了,忍着没发作……”苏晚晚悄然睁眼望去,果然看见茶棚边,一位粉衣秀女正连连对一位蓝衣秀女道歉,手帕擦拭着对方裙摆的水渍,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蓝衣秀女强压怒火,脸色涨红。
人还没进宫,小范围的争斗就己经开始了。
苏晚晚心底一沉,旋即又升起一股奇异的兴奋。
这吃人的地方,步步危机。
但她有灵泉保命,有草木为耳。
这宫斗剧本,她或许……能换个活法。
她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弱生命波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属于现代灵魂苏晚晚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